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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 177 章 ...

  •   祁天回到租房时,江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祁天坐到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看着江陌:“这么委屈?”

      江陌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答:“不是,你因为我挨打。”

      祁天垂首看着地面,沉默了一会:“你因为我挨骂。”

      江陌抹了抹脸,抬头看着祁天的后脑勺,听见祁天说:“宝贝,我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我有很大的责任,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爸爸,我对不起你。”

      江陌心一慌,连爬带滚地扑过去,扑到祁天的怀里:“不是的,天哥,不是这样的,你不要不要我!”

      祁天眼眶发红地看着江陌背上的伤,心里疼得厉害,他摸了摸怀里的脑袋瓜:“江陌,你如果没有遇到我,你现在喜欢的,也许是女生。”

      “我如果没有遇到你,我谁也不会喜欢,我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已经杀了肖瓅了,我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现在在少管所里还做着噩梦,我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活不下去,我妈不要我,我爸不要我,天哥,你不要不要我!”江陌抱着祁天的腰,带着哭腔说。

      祁天的心搅在了一起,哽着声音说:“可是我不想你不开心,不想你听到那些话难过。”

      “我没有不开心,天哥,我不难过,我没有!我是生气,我不怕,我怕你不要我,我怕没有你,其他的我都不怕,我不生气了,我不打架了,天哥,你不要不要我,他们怎么骂我都行,没有你不行,天哥,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我......”江陌一边哭一边说。

      祁天的心,疼得难受极了,他抱着江陌的头,吻着江陌的头发,眼眶中的水,滴落在江陌的头顶上,洇湿了江陌的发丝,哽着声音说:“对不起,江陌。”

      江陌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他圈紧祁天的腰,疯狂地摇着头,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我不要对不起!天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天哥!别不要我!求求你!别不要我!没有你,我会死的,天哥!求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江陌,江陌,宝贝,我没有不要你,宝贝,嘘——,我没有不要你,嘘——,没事了,宝贝......”祁天急声地安慰,哽咽的声音变了形。

      不管江陌之前有没有不开心,愤怒也好,心慌也罢,此时,在满心害怕失去祁天的恐惧中,都消逝得无影无踪。

      江陌的话,一字一句的都仿佛是带了倒钩的钩子,钩进了祁天的心里,倒钩扎进心脏,刺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那些有的没的的考虑和想法,也在这一刻消逝得无影无踪。

      祁天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江陌的头上,哽着声音说:“宝贝,我没有不要你,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不要怕!”

      江陌的哭声没有停止,这会是真真委屈了。

      祁天心疼的泪,也止不住地流。

      祁天总觉得是自己的错,没有引导好他,不该让他喜欢上自己,他觉得江陌就像一只精美的、滑溜溜的杯子,拿起来怕摔坏了它,但又放不下,底下是万丈深渊,虚无一片,没有一平方厘米的平地,可以搁置。

      杯子捧在手里,只要小心呵护,哪怕磕了碰了,也还在手里看得见,掉到万丈深渊里,没了着落,也看不见了,怎么放得了心?

      “好了,宝贝,不哭了。”祁天哑声说。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江陌止不住抽泣地问。

      祁天低头看着江陌的头顶,摸了摸江陌脸上的泪渍:“没有,不会不要你,宝贝,去洗把脸。”

      江陌抹了抹脸,抬头看着祁天:“我不打架了,我真的不打架了。”

      祁天低头看着江陌,摸着他的脸:“嗯,冷不冷?擦完药,把衣服穿上。”

      江陌看了一眼也光着上身的祁天:“不冷。”说完,站起来去浴室洗脸。

      怎么不冷?

      北京11月份的天气,秋风瑟瑟,还没开始供暖,情绪稳定后,打着赤膊,牙关都在打颤。

      江陌火速地洗完脸,被祁天赶进了被窝,坐在床上缩在被子里,露着后背让祁天上药,上完药,裹上保鲜膜,穿上了衣服。

      祁天背上的红肿与疤痕交错,让江陌想起了那年的车祸,给祁天抹药时,眼泪又控住不住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江陌抬起胳膊蹭了蹭脸,吸了吸鼻子问:“疼吗?”

      祁天垂首答:“疼。”

      江陌眼眶里的水,流得更凶了,手上抹药的动作,几度停顿。

      “心疼。”祁天说。

      江陌抹药的手停住了。

      祁天听着背后的咽呜声,往被子里缩了缩脖子:“快擦吧,我要感冒了。”

      “嗯。”江陌带着鼻音说完,抹了抹眼睛,继续抹药。

      抹完药,江陌侧身躺在床上,搂着祁天的腰。

      祁天侧身躺在床上,摸着江陌的脸:“会不会怪我打你?”

      江陌看着祁天,委屈巴巴地答:“不会。”

      祁天看着他:“宝贝,你该长大了。”

      江陌垂眸:“嗯。”

      江陌抬眸:“我以前打架,你怎么没打我?”

      祁天笑了笑:“以前打你是体罚,我饭碗不保。”

      “呵呵呵——”江陌笑了起来,“现在呢?”

      祁天看着江陌,笑着答:“现在是家法。”

      “呵呵呵——,嗯。”江陌把脑袋往前蹭了蹭,蹭进了祁天的脖颈里,祁天搂住了江陌的头。

      “你以前挨过家法吗?”江陌问。

      “嗯。”祁天说。

      “你不是打架打了六年吗?那你不得天天挨家法?”江陌问。

      祁天笑着答:“我打架都是有缘由的,都是别人堵我,我是正当防卫,呵呵呵——”

      我堵别人的时候,我能让我爸知道吗?

      “哦,我这算是被叫家长了?”江陌说。

      “嗯。”祁天说。

      江陌懊恼:“啧,你们都没被叫过家长。”

      祁天抿了抿唇:“下次我再来?”

      “呵呵呵——,你来就行了,祁教授别来了,你来也不会再是以家长的身份。”江陌笑着答。

      “嗯,睡吧。”祁天说。

      “嗯。”江陌说。

      江陌哭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祁天失眠了半天才入睡。

      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梦见了自己被叫家长的缘由,嗯,被叫家长的,可不止江陌一个人,祁天也被叫过家长。

      祁天梦见自己在大二的时候,在寝室里出柜,有人接受不了换了寝室,没有闹得很僵,和和气气的。

      不和气的转折点,出现在大三竞选学生会主席时,自己竞选上了学生会主席,那人落选,顺位成学生会副主席。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也许是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不和气的时刻,在此后经常出现。

      首先就是不配合学生会主席的工作,让自己好几次举步维艰,工作困难重重,差点把事情搞砸,与其沟通无果,最后撕破脸,被那人以同性恋的身份,进行人身攻击。

      谁不是第一次当同性恋?

      那个时候,家里还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多成熟,也曾害怕过,不安过,慌乱过,恐惧过。

      祁天大三的时候,陈非羽已经毕业,但陈非羽多次回来找祁天,两人在一起后,陈非羽回校的次数更多了。

      祁天的同性恋身份,后来被那人传得沸沸扬扬,知道祁天是同性恋的人越来越多,陈非羽连带着被贴上了同性恋的标签。

      学生会主席是个同性恋,还有男朋友,男朋友是学校里的学长,毕业后,经常回来找他,两人在小教室里......

      故事传得传呼其神,直呼其真,渐渐地有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陈非羽再回学校时,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以及异样的眼神也越来越多,陈非羽知晓缘由后,首先做的就是减少了回校的次数,哦,是不再回校。

      学生会主席的传言,传入辅导员和学生会老师的耳朵里,H大和X大同城,老爸老妈的人脉,虽说没有遍布全国的教育系统,但同城里的同行之间相识的还是有的。

      一位与老爸老妈相识的学生会老师,把此事告知了老爸老妈,老爸老妈接完电话,第一时间赶到学校了解情况。

      祁天在学校里,毫无心理准备地在老爸老妈面前出柜了,但所幸的是,家里没有闹得鸡飞狗跳。

      老爸老妈在得知祁天在学校里的遭遇后,一度力挺自己的儿子,开导他的思想,梳理他的心理状态,有了来自家里的坚强后盾后,祁天的心态逐渐平和以及强大。

      祁天强大后,那些人身攻击似乎掉进了棉花里,失了声响,加上陈非羽也没有再来学校,祁天的日子,自觉变得和平,不再在意那些言语。

      和平过后,是陈非羽突如其来的一句‘他想去结婚’。

      梦里的潜意识,让祁天想起了陈非羽当时说的话,陈非羽说,跟祁天走在一起,自己同性恋的身份,在旁人眼里几近透明,好似裸奔,他受不了那些指指点点,想做一个正常人。

      那怎么做一个正常人?

      首先就是从根源上去掩盖,于是,他想以结婚证明自己不是同性恋,是一个正常人,祁天回复说‘好’,两人自此分道扬镳。

      陈非羽爱祁天,也爱他自己,也许是因为没有感受到祁天的爱,也许是因为他更爱他自己。

      在祁天陷入学校里的传言风波时,他选择不再回校,把自己剥离出来,并为了掩盖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撕掉旁人贴在自己身上的同性恋标签,跟祁天提出了分手,选择去结婚。

      梦境一转,祁天梦见了老爸。

      中午在租房里,祁天跟老爸在吃饭,祁天做的饭。

      老爸问,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祁天说,您觉得呢?

      老爸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祁天看着菜,犹豫了一会后说,我来打,是我没教好。

      老爸说,他比你小,没有你成熟懂事,你当过他的老师,你要对他未来的人生负责,不要只看眼前。

      祁天说,嗯。

      老爸说,你现在虽然不是他的老师了,但你还是得继续把他教好,不管从什么角度出发,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祁天说,知道了,我也有错,这次我跟他一起受。

      老爸看了他一眼,吃着饭,没回话。

      皮带抽在江陌身上,疼在祁天心里,祁天抽的时候,没有手下留情,虽然最后两鞭,还是挣扎了一下,但家法要么不搬,一旦搬出来,必然得维护它的威严。

      家法不是轻易会被搬出来的,祁天以前打架的时候,没有次次被家法伺候,也不是次次都会被家里知道。

      祁天忘了最后一次挨家法是什么时候,但记得高中后,就没有挨过家法了,也记得挨家法的次数,应该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毕竟,祁家的教育没有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这套理念。

      祁天的梦支离破碎,梦境里的时间和空间,跳度很大。

      最后的梦境里,是他穿着初中的校服,站在巷子里,面前有三个同校的学生,把他堵在了巷子里,扭头看见了身边15岁的江陌,伸手捂住了江陌的眼睛说,别看,别学。

      那三个同校的学生冲了上来,祁天捂着江陌的眼睛,转身护着江陌,背对那三人,背上的疼痛,拉回了祁天的意识。

      祁天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现实中是他翻了个身,牵动了背上的伤,疼醒了,转头看见江陌也翻了身。

      祁天往旁边翻过去,皱着脸靠近江陌,趴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不清的睡颜。

      还有半个小时,就得起床去机场,下午要上课,高三的时间贵如油,晚自习还得把这两天欠下的,没讲的卷子讲完。

      不会抛下你,不会不要你。

      抛下你,你怎么办?

      不要你,我怎么办?

      有内疚,有自责,有纠结,有愧疚。

      想过你没遇到我会更好,想过是自己没引导好你,但没想放弃你。

      因为做不到,宝贝,我做不到。

      就算放弃你,你会更好,我也做不到了,宝贝。

      我是不是很自私?

      没办法,放不下你啊......

      祁天趴在枕头上,眼角的枕头,洇湿了一大块水渍。

      半个小时,转瞬即逝,闹铃响了,祁天抹了抹眼角,关掉了闹钟,江陌迷糊地抬起头。

      祁天摁灭手机:“你再睡会,我去机场了。”

      江陌咬着牙,忍着后背的疼,撑起身子:“我跟你一起回去,明天再回来。”

      祁天不动声色地忍着后背的疼,撑起身子坐起来:“没买你的票。”

      江陌坐在床上,拿起手机:“我现在看票。”

      祁天伸手按住他的手:“别折腾了,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回来看我。”

      房间里没开灯,天都还没亮,江陌只能看见祁天的轮廓:“那我送你去机场。”

      祁天勾了勾嘴角:“不用送,你要是睡不着,就在这里反思。”

      江陌跪在床上,环着祁天的脖子:“嗯,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再打架,祁天要挨50鞭,随着年龄的增加,鞭数也会增加,我以后怎么还敢打架?挥出去的拳头,都是打在祁天身上的,我怎么还敢挥?

      “嗯。”祁天勾着嘴角答。

      “我能亲你吗?”江陌小心翼翼地问。

      祁天笑了一下:“打了你一顿,把你的胆子打成这样了?”

      “你这次都对我动家法了,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生气?”江陌说。

      祁天叹了口气:“三思而后行啊,宝贝,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嗯?”

      当初不应该让你学医,应该让你去学法。

      “嗯。”江陌委委屈屈地答。

      祁天扣着江陌的后脖颈,吻了过去,江陌火速回应。

      祁天的吻很温柔,绵长细腻,似补偿,似安抚,吻完还轻啄了一下。

      “我走了,你好好反思。”祁天笑着说。

      “嗯。”江陌依依不舍地答。

      祁天收拾齐整,走出租房,江陌跟在后面,难舍难分地送到电梯口。

      祁天站在电梯口叮嘱:“背上的伤,记得换药,短时间内,不要碰水。”

      江陌拉着他的手:“嗯,你也是。”

      祁天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回来看我。”

      电梯口灯火通明,江陌看着祁天微红的眼眶:“嗯。”

      祁天看着他问:“等袁康养完伤回来,你们是同学,避免不了再遇见,知道怎么做吗?”

      祁天会怎么做?

      江陌在脑子里思索完:“友好相处,他需要我道歉,我就道歉,尽量避免冲突,解决不了的,给你打电话。”

      祁天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乖。”

      叮——

      电梯到了。

      “我走了。”祁天说完,走进电梯。

      江陌留恋地看着祁天:“嗯,等我回去。”

      “嗯,等你回来。”祁天看着江陌,按了按钮。

      电梯门缓缓地在两人之间关上,电梯带着祁天往下行。

      江陌抬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化。

      电梯停在1楼,许久未动。

      江陌呼了一口气,低头回到了租房。

      走进卧室,打开了灯,惆怅地坐在床上,捞起祁天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看见了枕头上另一面的水渍。

      江陌摸了摸水渍,湿得很,他又哭了?

      他昨晚没睡吗?

      江陌吸了吸鼻子,抱紧了枕头。

      祁天走出小区,与老爸、祁军汇合,前往机场。

      “江陌怎么样了?”老爸在车上问。

      “没事。”祁天答。

      “你的伤呢?”老爸问。

      “擦了药,好多了。”祁天说。

      祁军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愣神。

      祁天跟老爸不是同一辆飞机,老爸回H市,祁天回S市,老爸的票比祁天晚一个小时起飞。

      到机场后,祁天跟他们打完招呼,过完安检,走向了登机口。

      老爸和祁军坐在机场里的餐厅吃早饭。

      祁军吃了一口粉:“我哥把他当家人了。”

      “是我说动家法。”老爸吃着粉答。

      祁军停了筷子,抬头看着老爸。

      老爸一口粉一口粉地吃着,吃完,抬头看着祁军:“好好看着你弟弟。”

      “知道了,大伯。”祁军说完,低头吃了一口冷掉的粉。

      叮——

      江陌趴在祁天睡过的枕头上‘反思’,手机响了。

      -T:登机了。

      -JM_陌:嗯,你半夜为什么哭?

      -T: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进看守所了,是我对你教导不严,悔恨的泪。

      -JM_陌:......

      -T:开飞行模式了,落地再说。

      -JM_陌:嗯。

      说是要跟着祁天回去,但哪有时间回去呢?还有作业没做呢。

      江陌从床上爬起来,回到了寝室写作业。

      晚上,祁军来到了406寝室。

      祁军拿着药膏走进来:“哥让我给你换药。”

      “嗯,谢谢军哥。”江陌说完,脱了上衣,反坐在椅子上。

      寝室里其他三人纷纷瞅了过来。

      江陌后背上的伤,红肿里透着紫,肿得凸起的皮肤,一条一条地盘结在一起,像杂乱无章的树皮,从视觉上看,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哇——,这是你哥打的吗?”邓译站在旁边惊叹道。

      方博围在旁边,倒抽着气,钱乐坐在椅子上,回头瞅着。

      “嗯。”江陌抽着气,忍着疼答。

      这到底是交了个男朋友?还是认了个爹?他果然是他爸爸。

      寝室三人组对祁天的身份定位,再次清晰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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