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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传说中神秘的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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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夫人生前并不喜欢拍照,家里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遗照至今都是空白的。面具是兰夫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那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兰夫人给他的礼物。未烁从外面带回了新的面具,但他并不喜欢那样的图案吵着要换一个,是兰夫人,抱着他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把面具改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儿时的记忆好像是一个不完整的沙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瓶底开始产生了裂缝,跟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也随着那些偷偷漏出去的沙子一样发生了空缺,越是长大越是抓不住那些曾经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大片的回忆都有了缺失的部分,以至于脑海里连一个兰夫人完整的片段都没有,甚至已经记不住兰夫人的脸究竟长什么样。
零星的回忆里他的母亲总是忧郁的,孤身一人坐在二楼的窗前,时常一坐就是一天不动也不说话,他印象里只能记得兰夫人的背影那样的孤独,目光那么的遥远,透过窗户仰视着方寸间的天空眼里饱含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望,她有时也会跟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未雵说话。
她会问:“阿雵,你快乐吗?”
“快乐啊。”太小了,那时候他根本不懂母亲的忧郁,只会因为母亲跟他说话觉得开心,点点头朝着兰夫人跑了两步,又问:“妈妈,你快乐吗?”
兰夫人转过脸,背着身后明媚的阳光朝着未雵伸出手,未雵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却知道她的怀抱那样的温暖,阳光衬着她温柔的侧脸,始终带着浓重的再好的阳光也化不开的悲伤在那一刻有了些许的松动,他能感觉到兰夫人紧贴着他的脸颊带着湿润的痕迹,连声音都微微的发着颤,却还是笑着说。
“你快乐就好了,阿雵,只要你快乐就好了。”
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能听见兰夫人的声音,老人总说当人的执念深到一定的程度,就一定能看见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年幼时的他对此深信不疑,也曾执拗的抱着面具企图还能感受到兰夫人残留的气息,但兰夫人一次也没有出现过,面具上那一丁点属于兰夫人孱弱的味道也渐渐的闻不到了,仿佛这个人在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属于她的一切都荡然无存。
他一直责怪自己是不是执念还不够深,至少没能深到留的下兰夫人,所以曾经因此十分愧疚,对关于兰夫人的事情选择了闭口不提。直到有一天他带着面具找未霄跟未霨玩,他还记得那天像往常一样炫耀着母亲留下的面具,未霄略显不耐烦的摸了一下,却突然就愣住了,分明是没有聚焦的,眼神虚虚的不知道看到了哪里,像极了兰夫人一动不动注视窗外的世界那样,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的流泪。但未霄太小了,他们在一起待到了天黑未霄都没能说出来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当晚就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的依偎在未霆怀里说着有鬼。
未雵站在他房间门口,面具再也拿不住了松了手掉在脚边。
未霄的天赋很高他一直都知道,即使自己从小就有阴阳眼,但兰夫人去世之后这个功能好像也逐渐消失了,变的时灵时不灵起来。反而是未霄早早就展现出了自己过人的能力,凭借一些小的术法也可以看见一些东西了,所以那天是不是看见了兰夫人,他想问,却一直不敢问。
之后他就开始频繁的梦游惊醒,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跑就要抓不住了,最虚弱的时候能看见从全身的经络里有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外泄,碎在空中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他抓着未霁的手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未霁摸着他的额头只说他是烧糊涂了,他不服想替自己争一争指着未霄说他也能看见,他肯定能看见,余光瞥见未霄悄悄松开拉着未霆的手捂住了眼睛。
“我是,故意打开那个盒子的。”未雵低着头,眼泪控制不止的掉,哽咽的厉害:“我是故意的,我听见了我妈的声音,本来我并不能确定那里面是什么的,直到刚刚我才懂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听见。未霄你还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敢说你没有看见?小时候你太小了,我不想为难你,但是现在你敢说那天你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场金色的雨,你分明就是看见了但你假装看不见,就是因为你,我父亲才把面具封印起来的,因为你我母亲留下的唯一的那一缕残魂被困在暗无天日的祠堂十几年不见天日,而你昨天还差点想杀了她!”
未霄愣住了,面对这无端的指责一边震惊未雵是不是惊吓过度受刺激疯了一边也开始细细回忆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过什么金色的雨,不然未雵怎么会这样的信誓旦旦。
“阿雵,你在说什么?父亲当年是因为你被那面具缠的身体撑不住了才决定封印面具的,怎么能怪未霄呢,未霄当年还小你说的那些他怎么记得。”未霁看了眼未霆的脸色,拉了拉未雵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还因为情绪激动咳了两声,又见他实在是委屈也于心不忍,语重心长的劝他:“我知道你是因为当年兰婶婶去世深受打击,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放不下我们都看在眼里,但是你说金色的雨,就算真的有,那时候我跟你未霆哥哥都有了一定的修为怎么会看不见,我们都看不见的东西你觉得当年未霄一个小孩子能看见什么?”
未雵自己也觉得委屈,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宁愿去相信当年还是个小屁孩的未霄,难道自己就这么不靠谱吗。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骗人?我什么什么时候骗过你吗,我确实看见了金色的雨,也确实看见了我妈的影子才让未霄别杀她,我能不知道当时凶险吗不然怎么会让他受伤,不信你可以问未霨姐姐,她也看见了。”
“等会啊,未雵哥哥,你是说你昨天不让我追是因为你看见了兰兰婶婶?未霨姐姐看见的也是兰婶婶?”未霄打断他的话,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也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很快又坚定的摇摇头:“不对,未雵哥哥,我虽然没有怎么见过兰婶婶,是人是鬼是残魂我还是分得清的,黄衣为魑,黑衣为魅,无色无形为魍魉,青衣为凶,红衣为厉,白衣为煞,这些是没错的吧。假设面具上真的是兰婶婶的残魂,那兰婶婶总不能因为被困在祠堂就能修成鬼吧,还是个厉鬼?她一缕残魂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你又来了,你眼神是不是不好!”未雵自己气的不轻:“哪有什么红衣厉鬼,就是青色啊,青色的棉布连衣裙,我妈活着的时候就有一件那样的连衣裙还有一个白色的披肩,我怎么可能看错。”
未霁见他态度这么坚决,就想去叫未霨来问问,未霄跟未霆对视了一眼,心下已经了然,阻止了他。
“不用了大哥,未雵哥哥昨天是被迷了心窍,可能他确实看见了兰夫人的残魂,但是昨天被他放走的不止残魂那么简单,先不论兰婶婶到底能不能在这十几年时间就修成青色的凶,就算有昨天我的符阵被破了她是肯定没有这个能力吧,还有昨天守门之阵的阵眼松动了,不是因为我受伤,而是钥匙出了问题,一个凶她怎么可能靠近守门之阵,我们现在找不到可能是兰婶婶的残魂被那个红衣女鬼带走了。当年未雵哥哥听见的看见的应该都是这个女鬼作祟,我刚就一直在想如果面具上只有兰婶婶的残魂那么大可不必封印她,正常供奉就行了,老家主没法这么做的原因在我看来是兰婶婶的残魂被这个红衣女鬼纠缠住了或者吞噬了,强行分离只会伤了兰婶婶,这就能解释婶婶只是一缕残魂为什么能修出具体形态让未雵哥哥看见了。”
未霄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却听见未霆低低笑了声,马上不满的转过头看他,问:“你笑什么?你还有更合理的解释吗?”
未霆怕把人惹恼,捏了捏他的手心表示自己认同这个说法,未雵抓住了他话里另外的信息,不依不饶:“你说我妈被那个女鬼带走了,可是那个女鬼去哪了,还有守门之阵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偏偏你受伤就出了问题,后山的阵眼一直是你布置的,这不得是你负责吗?还有现在应该去哪里找回我母亲的残魂,总不能让她一直在流落在外吧。”
未霁叹了口气,拉了他的胳膊让他先冷静,本身未霄受伤的事情未霆虽然一直没有说但心里肯定已经有了意见,昨天夜里他找未霄的时候那个眼神冷的像骤然霜降变了天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庆幸未霄是没事,不然未霆能活剐了未雵。
“未霄只是说可能,你先不要这么笃定,守门之阵松动的原因我跟你未霆哥哥会去查清楚的,至于兰婶婶的下落,暂时没有办法追查,除非先找到那个女鬼。”
“那就去找啊,还等什么,怎么找,我......”
“够了,未雵,你闹出来的事情够多了,我们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也没有弄清楚,回答不了你,如果你真的这么耿耿于怀,那就自己去找出来,三岁小孩都知道靠闹脾气解决不了问题,你这么大还需要别人来教你道理吗。”未霆声音并不大,脸上也没有什么太过于严肃的表情,看向未雵的眼神似笑非笑盯得他脸上发烫,张口还想反驳,未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接着说:“还有,未霄没有跟我说他是怎么受伤的,要不是你自己说漏嘴我还不知道是因为你,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永远躲在哥哥姐姐甚至是弟弟的背后,指望别人保护你一辈子,我不说以后能指望你能但当什么大任起码关键时刻懂的自保不拖别人后腿吧,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你的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
未雵脸色一下子变了,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么重的话,咬的嘴唇发白,眼底也开始湿润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无处可说。
大概是觉得未霆话说的太重,未霁开口提醒了句:“未霆。”
没等他说完,未霆嗤笑了声:“怎么,我说这么几句都受不了,从小到大我说过他什么严厉的话了,就是因为不说,他才一直这么不思进取。”
“是啊,别人都是不思进取谁比得上你那宝贝弟弟啊。”
未雵气不过话赶话回了一句扭头就走,未霆一点没惯着他:“只有你,别带其他人,而且,未霄就是比你强,逞这口舌之快做什么。”
未雵脚下顿了顿,摔的门哐的一声撞在门框还震了下,未霁扭头跟未霄赔了个不是,追着出去了。
“哥,今天为什么对未雵那么严厉,平常不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未霆今日有些反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未霄躺在床上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却也隐约能看见他在不经意时下意识拧紧的眉头。
“没事,该他承担起的责任,他总得学会承担不是吗?”
“责任?那个废......”后面的字差点脱口而出察觉到未霆略带警示的眼神,又咽了回去,在舌尖转了一圈换了个称呼接着再说:“那个蠢货,他能承担什么责任。”
未霆没有计较他的孩子气,替他提了提身上的薄被,语气稍显疲惫:“人总该要长大的,也许他现在不能,不代表他一辈子不能,只是没到那一步。”
“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未霄有些担忧,这样的未霆说不出的奇怪,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未霆眼里的忧虑有这么重的时候,印象里未霆应该是无所畏惧的,但这一刻在他未霆眼里仿佛看见了一丝丝的犹豫,仅仅只是一瞬也足以让他心惊。
“你是不是,在月半之时看见了什么?”
“没有,未霄,我修为不够什么都看不见。”察觉到他言语里的试探,未霆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什么事都没有,你再睡会吧,我守着你哪都不去,不用担心。”
“哥。”未霄在他起身的时候拉住了他的手,脸上粉扑扑的:“我想......”
未霆握了握他的手,没等他说完拒绝了他:“不能,你受了伤元气亏损的厉害,阳气不能再继续外泄了。”
未霄哑然,脸上红了个透,半晌才有带着些恼羞的反驳:“不是啊,我是说你能不能留下陪我睡,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能。”未霆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揉了把他的头发:”我怕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