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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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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第一天全是刺激的径赛,但谢桥却没有心思观看,他虽坐在看台上,满脑子都是祝颖和谢炀。他避开蒋思哲的视线,偷偷将微信打开好几次,却不知要如何问谢炀。由于他的鸵鸟心态,他和谢炀已经许久没有联系,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好再开口。
蒋思哲看得投入,时不时拿手机拍照,和周围的同学聊成一片,不知身旁的谢桥心神不宁。下午将近四点,谢桥手机突然响起,他心里突地一跳,不知谁会这时联系他,打开手机,竟是赵源打来的微信电话。
谢桥一接听,赵源的声音立马响起:“小桥哥哥!你能不能来学校接我!”
“怎么了?”谢桥所处环境嘈杂,他走到看台高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赵源似乎要哭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说原因,只是问谢桥能不能去接他,还让他不要联系赵漠。谢桥这下可犯了难,他轻声问道:“我把你接走,你哥哥找不到你会担心呀。你想去哪玩?周末我带你去。”
“他欺负我,他欺负我!”赵源急声控诉道,谢桥连忙安慰:“好,别生气,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赵源喉头一紧,怎么也不肯说,谢桥在看台上来回踱步,柔声道:“我现在可以去看你,你等我一会儿,我来找你好不好?”
赵源嗯了几声,问谢桥什么时候到,谢桥问了赵源的地址,又给司机发去消息,回答道:“大概一个小时。”
“好吧,我在学校等你,小桥哥哥,你一定要来!”在赵源的再三确认下,这才挂了电话。
谢桥和蒋思哲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了。他在去赵源学校的路上,思来想去还是给赵漠打了个电话。赵漠很意外,他先是感谢谢桥将此事告知他,然后说他现在就去学校,让谢桥不用担心。
“没事,我已经在路上了,这么多天不见,我也想见见他。”
两人几乎同时赶到学校,幼儿园此时已经放学,教室里只剩赵源、保姆,以及班主任。见到赵源,保姆又喜又怕,忙道:“赵先生,源源说他要等人,怎么也不肯走。”
谢桥见赵源一脸不高兴地坐在凳子上,两只脚不停地晃来晃去,班主任在一旁扶摸赵源的头,微笑道:“孩子有些情绪是正常的,源源平时很乖,还请您放学时间多和他沟通。”
“麻烦您了,我和他单独聊聊。”赵漠说道,保姆和班主任都离开教室。谢桥见赵漠脸色不好,不知自己要不要留下劝劝,赵源知道危险来临,跳下凳子,扑到谢桥身上:“小桥哥哥救我!”
谢桥哭笑不得,把赵源抱在怀里,赵源双腿环在他腰上,把他抱得死死的。谢桥看一眼赵漠,打圆场道:“没有人要害你呀。”
赵源发出好大一声“哼!”,只听赵漠冷笑道:“这样好玩吗?”
谢桥被赵漠的语气吓一跳,赵漠看上去很生气,浑身散发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谢桥看着赵漠,喏喏道:“没事——”
“你自己说,你哪里受委屈了?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是吗?”赵漠说这话时声音比平时还低些,却叫人不寒而颤,谢桥脖子上沾了些温热的液体,是赵源的眼泪。
谢桥知道赵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滋味他品尝过,赵漠怎能体会!他想,肯定是因为自己前些天拒绝了赵源,赵源太渴望陪伴,才出此下策。谢桥鼻头一酸,不管赵漠如何说教,轻拍赵源的背哄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都是我不好……”
刚刚还忍着不出声的赵源,听谢桥的一番话,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平日里,他缺少家人关爱,又天生早慧,牙尖嘴利,处处和赵漠作对,不讨赵漠喜欢。赵漠从不惯着他,磨得他一身反骨,牙咬碎了都要往肚子里咽。保姆怜悯他年幼丧母,把他照顾得很好,但仅仅满足物质上的需求罢了。
他感受到谢桥是真心爱他护他,幼小的心灵怎能不受到撼动,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小脸涨红脑袋缺氧,趴在谢桥怀里直抽抽。谢桥见他哭得如此伤心,和谢炀相依为命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不觉也落下眼泪。
赵漠见一大一小都哭起来,心也受到震撼,尤其是谢桥,如何不惹人怜爱?只见他肤如凝脂,鼻尖微微泛红,宛如一尊窑白釉被人蹭上一抹胭脂。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像晶莹剔透的珠子。谢桥微微转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仿佛在祈求他别再斥责赵源了。
此刻赵漠的心里哪还有赵源呢?谢桥在他眼里,全然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幼妻模样,让他想把人带回去娇养起来。他走上前去,柔声道:“赵源和我闹了矛盾,麻烦你跑这一趟,实在抱歉,你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
谢桥将脸上残泪抹去,说道:“不麻烦,我愿意来。”接着问赵源:“源源,你饿不饿,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赵源想到谢桥还没吃饭,“嗯”了一声,无论如何都不愿将脑袋抬起来。两人紧紧贴着,赵源又哭了一场,满头大汗,谢桥的脸也微微泛红,赵漠见状,想把赵源接过来,谁知一大一小都不愿意,只好跟在两人身后。
到了停车场,谢桥略显倔强的脚步一下变得犹豫,他心知自己不能坐赵漠的车,可赵源此时断不肯和他分开,于是恳求赵漠道:“学长,你准备去哪吃?我带源源过去。”
赵漠看了一眼谢桥的车,自打两人认识开始,就如影随形。他没有反对,说道:“可以,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谢桥承诺道,赵漠笑道:“跟着你也好,要是和我一起,得喊一路救命。”
谢桥破涕为笑,将赵源在怀里掂了掂,微笑道:“学长,待会儿见。”
赵漠挑了家市区的私房菜,谢桥查过地址,离公馆很近。
在车上,赵源也要坐在谢桥腿上,他刚刚还处于大悲之中,眼睛里还闪着泪花,现下抱着谢桥的脖子笑出声来:“小桥哥哥,你真好。”
谢桥刮了下赵源的鼻子,赵源眼睛眯起来,很享受谢桥和他的亲昵。谢桥想起要和傅承宇报备,又想着前一晚傅承宇酒后失态,于是给傅承宇发了条短信。刚发过去,傅承宇就回了个好字。
赵源见谢桥在看手机,黏黏糊糊上去:“小桥哥哥,你别理赵漠。”
谢桥笑了笑,说道:“我在给我哥发消息。”
“你也有哥哥呀?他对你怎么样?你们俩关系肯定很好,全世界没有比赵漠更差的哥哥了。”
“还在伤心吗?”谢桥双手捧着赵源的脸蛋,赵源模样长得实在好,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底下一对黑漆漆的眼珠滴溜滴溜转,十分可爱。
赵源似乎怕司机听见,他放低声音,凑到谢桥耳边说道:“我不伤心,因为现在有你陪着我。”谢桥顿时心花怒放,抱着赵源不撒手了。
谢桥还不知道,赵源虽然与赵漠不和,但说起体几话来是一脉相承,赵源年幼,说出的话好歹有十成真心,可赵漠久经情场,情话信手拈来。
饭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儿,院落里烟雾缭绕,一座假山在其中若隐若现,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服务人员领他们去房间,赵源似乎来过这里,他不屑一顾道:“赵漠总喜欢挑这些地方,神神叨叨的。”
谢桥不说话,被赵源的形容逗笑,他任赵源牵着,来到包厢。包厢内环境雅致,墙上字画错落有致,和一方红木桌椅甚至相衬。
赵漠已经入座等候,他对谢桥笑道:“来,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赵源一屁股坐在赵漠对面,不愿挨着他,谢桥接过菜单,问赵源:“源源,你想吃什么?”
赵源冲赵漠翻了个白眼,跪在椅子上在谢桥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坐回座位。谢桥笑道:“好,乌鱼蛋汤、清蒸东星斑、一盏管燕。”
“学长,我不忌口,您点吧。”谢桥把菜单递回去,谢炀又点了几样,在一旁的服务员领走菜单,低声讯问谢炀是否需要随餐服务,谢炀挥手说不用,服务员悄然退出房间。
菜陆续上桌,赵漠让谢桥尝尝他面前那盅冬虫草螺肉汤花胶,谢桥见汤色清透如茶,咬一口花胶,口感微软但有嚼劲,谢桥心想,这汤的品质应该是极好的,但不大合自己的口味。葛静怡带他去过不少餐厅,他看出桌上粤菜居多,这才想起赵漠在香港长大,便也不奇怪了。
赵源静静吃他的鱼,他年纪虽小,却不贪念酸甜可口的菜,吃的十分清淡。虽然心中依然对赵漠有气,却没失了礼仪分寸,小脊背挺得板正。
谢桥心想,大概是赵漠比较严格,从不溺爱,赵漠虽被教得好,但也因此缺少了同龄孩子享受的关爱,因为相似的经历,他对赵源十分怜爱,决定以后多陪陪赵源。
三人分别时,赵源虽然不舍,但有了谢桥撑腰,心甘情愿地跟赵漠上了车。临走前,他邀请谢桥:“我上周新学了几个动作,这周去马场看好不好?”谢桥捏了捏赵源的脸蛋道:“好。”
赵漠虽还想再和谢桥多待一会儿,但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道谢之后目送他上车便离开了。
谢桥回到公馆,他蹑手蹑脚地经过客厅,发现傅承宇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果然,听见动静,傅承宇回头道:“过来。”谢桥趁傅承宇转过头,做了个鬼脸,认命似的坐到左侧的沙发上,和傅承宇隔得老远。
傅承宇膝上放着一本书,他将书合上,笑道:“坐那么远干什么?”
谢桥有些拿不准傅承宇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往傅承宇的方向挪了一点就不动了。他自知这样有些刻意,但心态上比较放松,让外人瞧见还以为是兄弟之间在开玩笑。
“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谢桥试探道,他也没有真的期望能问出答案,在这个问题上,傅承宇已经绕开好几次了,但他之前都没有留意傅承宇的表情,这次他要好好观察一下。谁知傅承宇这一次竟坦然道:“有。”
谢桥一惊,心道傅承宇果然还记得昨晚的事,脸瞬间就红了大半。可毕竟是傅承宇酒后失态,他不当真,这事也就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他大哥不是不开窍的木头,还亲口承认了心有所属一事。
母亲对大哥的恋爱问题颇为上心,谢桥自然非常关注,他又羞又喜道:“我还以为,你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呢。”说罢,想到大哥的心有所属,极有可能是个伤心事,又担心自己戳了大哥痛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
傅承宇面色如常,仿佛昨晚的事没有发生一般,谢桥在心里叹气,觉得大哥属实不易,年轻人因失恋而难过痛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大哥只能在酒醉时泄露出一点情绪。要不是自己借住在此,连家人都不知道大哥早已经历情伤,外人还以为是他眼光太高。
“妈很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我也是,虽然我知道你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但是空余时间也可以谈谈恋爱嘛。”谢桥搬出葛静怡来给自己解围,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害臊,像是在催婚,可他已停不下来,继续说道:“我住在这会不会影响你——谈恋爱啊?”
傅承宇笑道:“谁说我把事业放在第一位了?”
“啊——”谢桥嘴巴微张,表情在说;“难道不是吗?”可他又想到大哥口中那个“小跟屁虫”,是了,大哥肯定把喜欢的人放在第一位,但两人出于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
傅承宇将书扔到茶几上,靠着沙发背说道:“家人是第一位的。”
谢桥连连点头,心想大哥不过是在哄他罢了,家人当然重要,但小跟屁虫在他心中绝对有不可撼动的地位。见傅承宇还是不愿说,谢桥识趣地不再提了。可傅承宇接着说道:“小情报员。”
谢桥以为傅承宇在说他向葛静怡告密,蹭地站起来,心急如焚道:“我没和妈妈说过!”他差点就要举手发誓,向傅承宇证明自己。他十分懊恼,今天何苦提这个话题,让自己在大哥心中的形象变成这样!
谢桥眉头紧锁,又不能将昨晚的事说出来,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此刻连肠子都快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