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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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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未央宫时,天已经大黑了,刘彻带着几个孩子在椒房殿望眼欲穿,见我回来,一下都涌了过来。
刘彻道:“你说你出宫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呀?”
“临时决定的”,我净了手,又接过宫人手中的帕子擦了起来,说道:“卫青病了,我去看看他!”
石邑帮我添了一杯水,问道“舅舅的病怎么样了?严重吗?”
“对呀,他早上派人来跟我告假,说旧疾犯了,严重吗?”刘彻皱眉道。
我喝了一口水道:“不是很严重,但也需要卧床休养!”
“阿母,那我明天想去看看舅舅,可以吗?”据儿问道。
我捧着他的脸道:“好呀,明天带着弟弟,跟你两个姐姐一块去吧,但是不许淘气,不能打扰舅舅休息。”
诸邑笑道:“我看你是想出宫去玩吧?”
“才不是,我就是去看舅舅的!”据儿朝诸邑做了一个鬼脸。
“鬼才信你的话!”诸邑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行啦,都吃饭了么?”我又问道。
刘彻摇头,几个孩子却纷纷点头,闳儿说道:“阿翁骗人,他刚刚吃过了!”
“阿母吃了吗?”石邑又问道。
“我吃过了”,我应道,心知刘彻是有话要跟我说,搓了一把闳儿的脸,对石邑道:“我和你阿翁说说话,你带弟弟妹妹去玩会儿吧,别玩的太晚,早点休息!”
石邑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刘彻忙过来帮我捏肩捶背,说道:“卫青那儿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好端端的旧疾犯了呢?”
折腾了一天,确实也累了,我扭了扭脖子道:“也不是好端端的,原是之前的内伤本来就没好,这一仗打下来,淘神费力的不说,还糟心,所以就病发了。”
“我看你把义妁都带去了,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他忧心道。
我想了想,说道:“义妁说没伤及要害,但是也病的不轻,我估摸着,以后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现在也没什么仗打了,就让他好好养着吧,等忙完了这两天,我也去瞧瞧他!”
我点点头,又去喝水。
刘彻在我旁边坐下,问道:“近日外面有些谣言你听说了吧?”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谣言嘛,我本来也没当回事儿,可是今天卫青突然告假,我就觉着,必须要跟你们澄清一下了!”
“你以为卫青是因为这事儿告的假啊?”我诧异道。
“刚听到的时候,我有这么想过,毕竟他告假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后来我又想了想,觉着卫青不是这样的人!”他捋着我的头发道:“不过我还是得跟你表个态,我是喜欢去病不假,可是我没猜忌过卫青,更没想打压他,他跟了我二十多年了,秉性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从军事上来讲,去病是天纵奇才,可卫青也不差,他们俩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但从朝政上来讲,卫青成熟稳重,知道怎么处理朝堂上那些微妙又复杂的关系,而去病就比较单纯了,对朝政的兴趣也不大,我会培养去病,但是最倚重的还是卫青。”
“谢陛下厚爱”,我笑道:“你放心吧,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的,我还是那句话,卫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我们都很感激,只要陛下需要,我们卫家的人,随时服从陛下调遣。”
刘彻揉着我的手感叹:“这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像你们这样的了。”
“有我们家还不够啊,还想再找一家?”
“狭促!”刘彻又伸手捏我的脸:“能遇上你们就是朕最大的福气,朕知足了!”
我笑了笑,躺在刘彻怀里,又思忖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卫青想要息事宁人,可我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虽然答应过卫青不会把这事儿闹大,可总要敲打一下李敢才行,不然,他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李敢是外臣,我不方便接见,便以给据儿找伴读的名义,召见了李敢的妻子程氏。他们夫妻二人有一个儿子李禹,比据儿小一岁,之前在宴会上见过。
年纪相仿的两个孩子碰到一起,很容易就能玩到一起去,听说这是他的新朋友,据儿更是兴奋的不行,忙说要带李禹到宫里去转转,熟悉一下,我欣然同意。
自己的儿子能成为太子的伴读,这对程氏而言,绝对是喜从天降,脸上的笑容比盛夏的艳阳还要灿烂,丝毫感觉不出,她是个有重孝在身的人。
我请她入座,说道:“李老将军未了的心愿,如今也在关内侯身上实现了,说来,也是夫人的福气!”
她笑道:“此事还得感谢中宫和骠骑将军,若不是骠骑将军领导有方,夫君恐怕还没这个机会做封关内侯。”
“夫人客气了”,我顿了顿,说道:“夫人既知李将军的关内候爵得益于骠骑将军,那夫人可知道,骠骑将军和大将军的关系?”
她点头道:“这是自然,大将军是骠骑将军的亲舅舅,天下无人不知!”
我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关内侯最近可还好?”
她颔首道:“谢中宫关怀,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喝了一口茶水,波澜不惊道:“关内侯现在应该消气了吧?”
她愣了愣,说道:“君侯如今正在家中为家舅尽孝,妾不大明白,中宫此话何意?”
看来她并不知道李敢打卫青的事,我故作惊讶道:“前几日,关内侯公然行凶,欲要刺杀大将军,他难道没跟夫人说?”
她惊的手中的耳杯掉在地上,水撒了一身,也顾不上擦,愣愣的道:“妾没听他说呀!”
“这么大的事,想来他是不敢告诉夫人,夫人若不信,大可去大将军府上瞧瞧,大将军现在还在家躺着呢!”我抚平袖口上的褶皱,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她连忙朝我跪下:“请中宫恕罪,此事妾委实不知,君侯性子莽撞,想来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还请中宫开恩!”
“误会?”我笑了笑,问道:“夫人以为会是什么误会呢?”
她整个人几乎全趴在了地上,不敢再说话了。
“李老将军过世,也是朝廷的一大损失,前些日子陛下老跟我说,如果当初他不同意老将军的请求,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可胜败乃兵家常事,夫人觉得,李老将军的死到底是谁的责任?”
“此事的责任不在大将军,更与陛下无关,君侯刚刚丧父,想必是悲痛过甚迷了心智,请中宫开恩,妾回去一定好生劝导,让他去给大将军赔罪!”
“赔罪就不必了,大将军心善,念在关内侯新丧,不与计较,所以将此事隐瞒下来,我亦不想再追究此事,让李禹做太子的伴读,无非也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咱们两家,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夫人说对不对?”
她低着头道:“对,对!”
我继续道:“夫人是个聪明人,回去该说的要说,该劝的也要劝,关内侯性子莽撞,有些事夫人若不给他掰扯清楚了,以后恐还会再犯错,到时候要是再连累到妻儿子女的,再后悔可就晚了。”
“谢中宫开恩”,她连连叩首:“回去妾一定好生劝导,日后必不再犯!”
“夫人平身吧”,我抬手示意:“方才夫人说了,大将军是骠骑将军的亲舅舅,此事骠骑将军还不知道,但愿他永远都不知道,否则,让骠骑将军知道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关内侯,打伤了自己的亲舅舅,他会干出什么事来我也不知道,夫人回去最好告诉关内侯,让他以后避着点骠骑将军。”
她战战兢兢的道:“唯,谢中宫提点。”
“夫人不必紧张”,我笑道:“我和大将军说了不追究便不会追究,我跟夫人说也是希望夫人能加以约束自己的夫君,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不想夫人无辜受累。”
她尴尬的笑了笑,再次起身行礼谢恩:“妾谨遵中宫教诲,回去一定严加管束!”
我颔首示意她起身,又让人带她下去更衣,领她到蒲桃园里逛了逛,教了她一些蒲桃的种植技巧,略作安抚后,才让她回去。
程氏的祖父是程不识老将军,是将门之后,程氏也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柔弱,行事颇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受祖父的影响,程氏的个性也成熟稳重,与李广父子意气用事的作风完全相反,所以通过她去敲打李敢,最合适不过。
我的想法只是要告诫李敢,然而,结果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程氏回家以后,不只是告诫了李敢一番,夫妻二人还未李广的死打了一架,理由是,因为程氏对李广的死颇为淡漠,悲伤过甚的李敢大骂程氏无情,气的程氏当即就把李敢暴打了一顿,程不识的孙女,拳脚功夫自不会差,李敢被打的鼻青脸肿,整日闷在家里为李广守丧,连门都不敢出了。
据儿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的内心狂笑不止,面上却依旧镇定如常,心下思忖着,程氏帮我出了这一口恶气,也不枉我让她的儿子给据儿当伴读了,看以后还是要多多亲近她一下才好!
李敢的事就此作罢,夏六月,石邑公主出降酂侯嗣子萧寿成。因上一任酂侯萧遗于太宗皇帝时就已病逝,酂侯一爵虚悬了五十多年,长安城的酂侯府邸早就已经改名换姓了,而现任酂侯萧庆是刚复的侯爵,长期都在封地,在长安并未建府,所以萧寿成和石邑成婚以后,便要前往酂侯封地,可我舍不得石邑远嫁,不想让他们去封地,因此刘彻便又在长安新建了一座石邑公主府邸,让他们二人留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