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末世》松晚一

27、火龙4

　　“鸾翔姐，真的要这么做吗？”

　　七天前，厚重的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施陌进来后径直走向郑鸾翔的实木办公桌。

　　“虽然但是，我依旧觉得这个方案不太妥当，我知道险境是激发异能潜力的最快方法，可是……”他的语气略显急躁，反倒是和平日里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郑鸾翔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施陌：“我明白，你放心，我都看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语毕，她起身走向施陌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这个稳重的孩子收紧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就算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翟辉。”

　　“我……”

　　“让所有人都拥有光明的未来，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见施陌不再说话，神色也逐渐放松下来，郑鸾翔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你一向可以完美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这次其实可以当做放假，好好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吧。”

　　施陌点了点头，彻底冷静了下来，绝对相信组织的决定，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沈月落正倚在门口，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月落姐好。”

　　以前也从未觉得，沈月落的眼睛很深很深，仿佛探不到底。

　　“你好啊～小郑在里面吧？”

　　施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聊的意思，他和翟辉的车票只剩一个小时了，他没有太多时间逗留。

　　沈月落的目的似乎也很明确，就是奔着郑鸾翔去的，“快去赶车吧，看你急得。”

　　和具有心理探知能力的人在一起，一点想法都是藏不住的。

　　对于这一点，施陌早就习惯了。

　　“保护好你母亲。”

　　看着眼前的情景，翟辉没来由的想到了施陌发给自己的这句话。

　　他果然是个废物吧……

　　这场翻滚，让翟母腰部以下的半个身子完全暴露在了异能膜外。大火燃烧的树干死死地压在她的腿上，火焰顺着布料、皮肤猛烈的吞噬着。

　　翟辉紧紧握着母亲还在异能膜中的手，整个人颤抖着。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很冷静很冷静了。

　　“妈……”声音有些发不出来，只伴随着逐渐急促的气息喷出来点模糊的字眼。

　　“翟…辉……”巨大的疼痛包裹着翟母，她近乎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翟辉显然是呆在那里了，只是抓着翟母的手，也不管她疼不疼。

　　“你，一定要，逃出去……让，你们的组织…救你，出去，活…着……”

　　“孩子啊！你在做什么啊！我们不去了，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我只希望你活着，算妈妈求你了，好好活着好不好……你不要想不开……活着……”

　　那是翟辉第一次绝望求死，翟母的痛哭声。

　　有些许音节重合在一起，翟辉依稀记得，母亲是自那之后才真正把上帝一直挂在嘴边的……

　　“还有翟，翟琳。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她……”

　　“翟琳！你看看你搞出来的烂摊子！我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孩子！”翟母最喜怒无常的时候，也是翟辉高中时期了。

　　那时候，连翟辉都觉得翟琳每天被骂来骂去的，真的好可怜，但是翟母骂的再狠，也从来没有一次忘记给翟琳带她喜欢吃的东西，感兴趣的玩具。

　　翟辉很讨厌妹妹，翟母也是。

　　但是，她确实是爱我们的吧。

　　爱，究竟是什么？

　　我好像也是爱我的母亲的，就像此刻，我正为她即将痛苦的离去而难过。

　　他突然开始尝试用尽所有的力气，企图把翟母拉出来，拉回异能中。

　　没有用，树太大了，火焰烧的也太猛了，他已经只能看到母亲焦炭般的下半身了。

　　对了！解除异能，杠杆，杠杆原理说不定可以！我能保护好的，我能保护好她的！我可以的！

　　可等他慌忙的触及异能膜却没有效果时，崩溃的情绪彻底要将他击垮。

　　泪水仿佛终于喷薄而出，无论他怎样从内部拍打着异能膜，就是解除不掉，异能依旧结结实实的存在着，并且逐渐将翟母向外排出。

　　翟母对于疼痛的忍受仿佛也到达了极限，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生理性的泪水缓缓的流下，嘴唇却仍是在缓缓张张合合——

　　我爱你们，活下去……

　　感谢上帝，你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眼看着解除异能是没有指望了，翟辉再次用力的拽着母亲的手，泪水仿佛无穷尽似的落下，打湿了拉扯的地方。一个手滑脱力，他带着他的保护膜向后跌去，而翟母则彻底被包裹在了火焰中。

　　“妈！！！”

　　翟辉慌忙的起身再奔向母亲的位置，但是异能彻底将两人隔开了，这层看起来脆弱的泡泡把翟辉牢牢的保护了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他一点伤都没有受，但是同样的，他怎么也走不出去了。

　　明明预言说了，我可以保护好我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吗？

　　不对，郑鸾翔没有和我说！预言没有说，没有说我可以保护好她！！！

　　是我以为我可以了，是我自己说的我可以，但我没有做到，我……

　　我做不到。

　　我根本做不到保护任何一个人。

　　我只能，也只会保护我自己……

　　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唇缝，和海水一样，是咸涩的。

　　咸的发苦。

　　大火依旧肆虐着，翟辉蜷缩在母亲的尸体前，看着她从有基本的形状到变成白灰。

　　不只是SAVEMENT，国家也派出了救援，山火终究是逐渐熄灭了下去。

　　许久没有信号的手机突然亮起，平日里柔和的铃声此刻格外刺耳的响个不停，也不知是第几个电话，翟辉终于在失神中接通了。

　　“翟辉！翟辉你在哪？你有没有事？你们还好吗？”施陌声音中是完全掩盖不住的焦急，和他温柔稳重的气质一点都不相符。或许是独自一人安静了许久，本来已经麻木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向外涌。

　　翟辉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这样沙哑了：“施陌……”

　　“我在，翟辉我在，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我在……”

　　“施陌……我妈，我妈没有了……”对面的呼吸声仿佛也停止了一瞬，翟辉像是喃喃自语，一句一句地指责着自己：“异能膜，破了？我没保护好她，我保护不了她，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施陌，我就是个废物，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谁都保护不了，施陌！都怪我！都怪我……”

　　细碎的呜咽声从话筒一侧传向另一侧，近乎把少年人的心都给揪了起来。

　　施陌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依旧发觉自己的声音里有着细微的颤抖：“翟辉，你，你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我一点伤都没有！我一点伤都受不了……”翟辉的声音和他的情绪一样起起伏伏，时而像是责骂，时而像是自语。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的异能中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就在手边，离自己很近很近。

　　电话的那边是树枝的踩踏声，伴随着施陌有些急促的呼吸：“放松，翟辉，我来找你了，没事的，没事的。”

　　“我看不到你……”

　　耳边的声音渐渐从电话中来到现实，施陌近乎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过灰烬向上奔跑着，他身上脏兮兮的，显然是路上被绊倒了不止一次。

　　“我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和异能外的声音相互重叠，“翟辉，我在你身后了。”

　　四周是火灾后炭黑般的世界，翟辉蜷着腿，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母亲的尸骨都已经看不到了，或许，也没有很难过吧，毕竟翟辉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多爱她。只是这个世界上，爱着自己的人，可能再也没有了。

　　他不敢回头去看，害怕产生希望再落空，那他就真的坚持不住了。但是他姑且愿意相信着，施陌来了，他不是一个人了。

　　透明的薄膜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些许彩虹的光泽，将两人分隔开一米的距离。

　　施陌紧紧贴在异能膜上，隔空拥抱着受难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我无法感知自己的爱，所以我为爱我的人的消失而悲哀。
　　我深深厌弃着孤独，所以我相信你口中你的到来。
　　尽管，我甚至没有勇气确认你的存在。
第一卷完，接下来停更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