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神仙都这么穷吗》星辰梦向

3、第 3 章

　　有多久……没有进食了？

　　她死的那天，会所食堂里，做着她爱吃的红烧排骨，还没啃两口，给叫去擦厕所、拖地、清洗桌布......忙到会所关门，已是凌晨两三点。

　　她想着，工资到账，今日还是她生日，天亮奢侈一把买一杯奶茶喝.......

　　却在回去的小巷中，遭人那般。

　　死后，无坟墓，无人祭拜，自然也没有贡品与纸钱，她在这里，就是一只饿死鬼。

　　她努力的融化奶糖，等不及又塞了几个进去。

　　也不知下次，没有下次了。

　　“你这样吃，就不怕噎道吗？地府不给人发点心的吗？”

　　“嗯？”叶乐福蓦地停下吞咽动作，僵住不动。

　　“是不是卡道了，张大嘴巴，啊~啊~啊~给我看下。”

　　祁烊伸手要托扶她下颏察看，指尖甫触及她脸颊，她立刻避开，脸上虽未流露太多情绪，但眸底有丝惊恐，一闪而过。

　　想来是上一世的经历，使她害怕。

　　“吃吗？”祁烊手中多了一盘缺了一角草莓蛋糕，“今天现做的。”

　　要不是某鬼差催魂似的让他来打牌，哪还有剩下。

　　祁烊切了一大块放在小瓷盘递上，颇有些怨怼，输光了不说，零嘴也贡献出来了......

　　“要吃。”叶乐福伸手去接，继续先把口中的糖嚼碎。

　　“别再噎到了。”本想递上一杯肥仔水给她，看她一副娇小玲珑的模样，索性到了杯牛奶。

　　牛奶、蛋糕，她上一世虽然都不贵，但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小心翼翼捧着喝，蛋糕一小口一小口，舍不舍吃的太快。

　　她吃出唇上一圈白乎乎的奶糊，奶油圈，浑然不知。

　　小鬼就是小鬼，吃东西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可爱。

　　祁烊帮她擦奶渍，手都要探出去了。

　　赵译官在同时现身。

　　“时间到了，她该回去了。”

　　手中抖了抖烟灰，女魂瞬间消失，被送回了地府。

　　最后一口来不及吃的蛋糕，连同瓷盘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烊哀怨看他，有这么赶时间吗，半个小时，一秒都不多给，他在身上按了个闹钟吗？

　　“不行啊，地府现在正缺鬼差，我看她是的老实，给她安排了个活计。”赵译官回以浅笑，无视他投来的眸光。

　　他可以迟到，但是其他人不可以迟到。

　　“她帮你工作，你们就没给她点吃的？看把人饿成什么样了。”吃一颗糖都能吃出幸福的感觉。

　　“天尊，你清醒点，地府本来就不管吃食，况且又没人烧给她，就算烧，你都把人家灰给嚯嚯了......”赵译官停了停，“再说，又饿不死。”

　　都成鬼魂了，在饿也不会魂飞魄散，充其量，很难受而已，习惯了就好。

　　“所以她死了这么久，你们都没给她吃过？”祁烊有些难以置信，地府太没有人性....

　　“嗯，我们不是人。”赵译官深抽一口，看傻子般...这不是理所当然。

　　地府非饭馆，有油锅却不煮食，只煮人，即便有鬼市能逛，同样须持冥钱才能采买，冥钱亦是世间亲人烧予，可不是凭空得来，赵译官还以为普天上下全知道。

　　“……”祁烊起身走人……不，是走神。

　　“这段时间都没空，我们下月再战啊。”赵译官不舍的挥挥手，还有二十天发工钱。

　　以为天尊走后，下回再见是在下月，哪里知道，隔天，人家散漫的双手插兜出现在地府门前，手腕上还揣着两袋零食，嚷着要将昨日输的赢回来。

　　赵译官摸着口袋中所剩无几的烟，心思微动。

　　叫来叶乐福的魂，与他作伴。

　　果然如想象这般，打牌都是借口。

　　今天是一大袋零食，明天是烤鸭饭，后天是益气补血虫草汤......

　　至此，日日黄泉路上飘饭香，成了人家谈风月的好去处。

　　赵译官私下问叶乐福：“天尊找你，就单纯....吃饭？就没有做点别的....”

　　神和鬼多刺激。

　　她老实回答，许是工作有段时日，说话快了许多，“就真的是吃饭。”

　　准确来说，前几天是看她吃，后来动手直接喂了。

　　每日半个小时的时间短暂，有时候他就干喂她吃，谁也没有先开口，有时候会问她好不好吃，明天要吃什么。

　　叶乐福不懂，他为何每日定点来，跟上班似的准时，是怕她饿死吗？

　　她死后，也好几个月没有吃喝，魂体康健，是会觉得饿，久了也就没感觉了。

　　可是现在....她很贪恋，期待明天，他又带了哪些食物。

　　还是说，她想要的是...有人陪她。

　　今天赵译官来了，带她不是去黄泉路，是执行每日惩罚。

　　不珍惜天赐的生命，轻易自杀，死后所承受的刑罚，便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反复经历放弃生命的那一瞬间。

　　那日的身上的感官与生命流尽头的历程。

　　“他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时间到了，你去吧。”赵译官在她额间一点。

　　“好…”

　　眼前熟悉的小巷，重现在眼前。

　　这里凌晨的夜好冷，巷口灌进来的不是冷风，是阴风，飒飒作响，她绝望的看向天上唯一的光，又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地方。

　　即使继续经历两百多次，她依旧不后悔，朝那面墙撞去。

　　头部与身上的剧痛，无论是否成为鬼魂，仍然迸发着强烈的痛意。

　　眩晕交加，不知道额间的温热的血多久与地面彻底凝固。

　　幻境如此真实，在这里，没有陪她的人，没有人说话，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等待死亡。

　　好，别怕，我陪你。

　　这嗓音，她记得牢，也是这些个月来，每日重复过程，最大的支柱。

　　只是这段时日的相处，脑海中仅有的声音，逐渐的烙□□里的脸也清晰起来。

　　“嘿，这是干哈。”

　　耳熟的低嗓，这回再开口，却不是烂熟的对白，更像是风雨前的平静。

　　赵译官本想做别事，等会过来，走时候，肩上多了一只手肘按压住，两人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天尊，你压就压，能不能别用神力。”

　　肩上的剧痛，使得两指间的烟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哦。”祁烊装作听不懂似的随意应付声，显然不想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声是自己克制咬牙发出。

　　“自杀的魂魄，来到地府，需经过八十一年的惩罚，这惩罚便是每日温习自杀当时的情景。”赵译官解释道，觉得肩上的力更大了。

　　“哦，我知道啊。”

　　“可以高抬贵手吗，这是上面定下来的规矩，我也只是个打工的。”赵译官忍着痛叹息，大人生气，小鬼遭殃。

　　祁烊撤回了手，拧眉沉思，八十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天一撞，一共是......好多天。

　　“现在地府你最大。”他看向赵译官，意有所指。

　　十大阎王都不在，官职比他大的不管事。

　　“天尊是生了慈悲之心，想要拯救吗？”赵译官见他紧锁眉头，看穿一切淡淡的笑。

　　“慈悲之心？那不是佛祖该干的事情吗，世间可怜人数不甚数，我可没普度众生的心。”

　　“在说，若是要救，早就没你什么事情了，那时候我不救，现在自然也不会多事。”

　　两人交谈的时间，幻境消失，祁烊没留意短暂的瞬间，叶乐福的魂魄化为一道烟，站在赵译官身后。

　　正巧把祁烊说的最后一句话，听得个实诚。

　　清秀的白脸依旧没有半点起伏，一如她死后来这里一般，淡淡的，什么也不在意。

　　“头痛吗，有没有伤口。”祁烊上前检查额头伤口。

　　叶乐福闪躲避开，朝赵译官小声道：“大人，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来到地府至今，这句话是她说的最迅速，归心似箭。

　　“今天饭还没吃...”他带了十道满汉全席。

　　“鬼不用吃饭。”她躲在赵译官身后，不去看他，小声驳回道。

　　赵译官如她所愿，眨眼功夫，送她该去的地方。

　　祁烊很有意见看他。

　　“别这样看我，是她不吃，我自然要满足鬼愿，要是天尊有喂食癖，我可以叫别的饿死鬼来...”

　　喂食癖？

　　祁烊的脸色微变，他才没有，好像说的跟喂阿猫阿狗似的。

　　他的坐骑跟二哈都没这待遇。

　　他想喂的，不过是那只女魂。

　　“一开始，给她收尸，后来找魂，在后来天天喂饭，如今人家不理你了，打算跟我动粗抢鬼吗...天尊，你怕不是动心了？”

　　“你想多了，我是神，神是无欲无求的，谢谢。”祁烊睨他，笑他脑子进水，想法真搞笑。

　　赵译官缓慢点起烟，缓缓吐出，眼神变了几次，道：“她一生本该都是灰暗的，日子虽苦，一天天也就那样熬过去，可是一旦有人给她一点光，她就会拼劲全力去追逐，想要更多。”

　　“天尊既然不想改变什么，那就让她继续灰暗，才是对她最好的仁慈。”

　　祁烊不想反驳什么，他没打算养一条魂，也没打算插手下一世她的命本，这段时日的…反常，似乎真的不对劲。

　　难道这段时日二哈开始拆家了，给自己气魔怔了？

　　“你说的有道理。”

　　他好好的一个神，干嘛给鬼投喂，喂了也不笑，好吃好喝记得她，也不见得说个谢谢，感激涕零跟他回家，就算跟他回家，指不定在他耳畔唠唠叨叨的。

　　“今天就回去把那条狗扔了…扔哪好呢…”没了狗子闹心，指不定过段时间他忘记她了。

　　祁烊一路自说自话的走了…

　　关狗子怎么回事，赵译官一脸懵的看着他最后停留的地方。

　　其实只要他开口…或者抢…作为多年牌友，他也不是不可以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大不了阎王回来前，去人间自罚个情劫什么的…

　　而此刻的赵译官有种不好的预感的感觉袭来。

　　整个地府下了给祁烊下了结界，他是怎么进来的。

　　果然，一个白面鬼差匆匆赶来，一脸大事不妙，“不好了译官大人，地府大门被天尊一脚踹飞，到现在还没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