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不用提了

47、牺牲（一）

　　顾念一通乱七八糟想法得到一条狗肯定，回过神摸摸狗头拉着狗出门遛食。

　　黄昏过后的新苑郊区开始出现凉风，施工队的师傅拿下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陈秀连乡下待久了经常听各种因为主家得罪施工师傅，被师傅偷改风水的问题，每两天固定一箱面包一箱矿泉水地送到工地投喂施工队。
　　施工小队七八人全是农民工，文化水平有限，跟苏忍这种资本家聊不来天，反而能跟陈秀连聊得有来有往。

　　“中秋啊，不回去，回什么回，有钱每天都能团聚，没钱回去一起喝西北风。”
　　“赶紧工作多接几单才是正理。”
　　陈秀连将一瓶水递到一个坐着休息的工人手上，“东家说了，中秋要是没回去，给你们封过节费，不走公司流程，另外请你们聚餐，你们要不走，我报上去了。”

　　陈秀连这话刚说完所有工人齐齐转头看她。
　　“老板大气，这样还走什么，肯定不走。”
　　“大姐，你跟老板说，放心吧！他这栋房子我们肯定给他砌得牢牢的，保证又壮观又牢固，丧尸来了都推不倒，回头房顶砌个隔热墙，妥妥的。”
　　陈秀连转头挑一个量大管饱的面包递给身边的师傅，“自然是相信你们的，咱们东家是大公司的副总经理，等房子建起来，一群朋友过来庆贺，看你们把房子建得这么好名声肯定打得出去，以后生意多着呢！”

　　“那倒也是。”师傅说：“前几天我们桐源一个姓蔡的女警察家里重新装修，说要做婚房，让我们同事去砌墙，结果过去一看，你瞧咋的？”
　　“那厕所，不知道是哪个新手还是缺德玩意给弄的，平平整整一点斜坡都没有，水流大半天下不去，墙角都发霉了，那种我去上趟厕所，我都得骂施工队两句。”
　　陈秀连闻言眉心一挑，桐源市姓蔡的女警察只有一个蔡碧霞。

　　师傅还在兀自说：“那房子也不知道什么缺德冒烟的家伙设计的，客厅窗户直接对着大门，这纯纯漏财了不是。”
　　陈秀连笑着称是，低头给顾裴发了条蔡碧霞在装修婚房的消息。

　　顾裴回到宿舍人正躺在床上翘着腿刷手机，收到陈秀连的信息猛地坐起来消化好一阵子才呼朋引伴把消息传达出去。
　　消息一经传达，富二代聊天群瞬间炸锅，只消三四分钟的时间消息累积到九十九加。
　　顾裴屏蔽掉那群乱七八糟的消息转头刷起儿童用品，他已经规划好了小宝贝出生后的一切，他要给这个小朋友最好的教育，如果是男孩子要锻炼身体，就带他爬树掏窝摘果子，如果是女孩子，就给她买公主裙，带她去游乐场玩。
　　顾裴把自己想乐了。

　　* * *
　　临近中秋，一些外来工人有身份证丢失的、要做流口登记的，蔡碧霞每天忙得恨不能手脚并用，一个不注意下巴冒痘、月事不准，内分泌失调了，她拿着新鲜到手的请假条唉声叹气走出派出所大门。

　　“对，我上午请假，下午也不过去，元旦要到了，趁庆安寺现在人比较少，得过去看看惠嘉，登记一下信息，你有不懂的问林警官就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个你先放着，让群众明天再过来，我回去再处理。”
　　人还没离开派出所电话接完一通又一通，蔡碧霞深吸一口气，忍住把手机关机的冲动开车去医院。

　　医院人声嘈杂，护士在大厅来回穿梭，各色各样的病人家属在办理出院入院手续。蔡碧霞混在人群中走到服务台，她还没来得及问服务员内分泌失调挂什么科，人先拐了个弯走去等候区。
　　等候区内，郑颂航左手吊着吊瓶右手翻着文件专心致志地工作。蔡碧霞叹了口气，独生子不争气确实是一件令人心力交瘁的事情，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郑旭威，又编辑了一段文字发出去，这才收起手机走过去。
　　“郑董，您怎么在这儿？”
　　郑颂航看文件看得正拧眉，听到声音抬起头与蔡碧霞面对面。
　　“家庭医生的老婆生孩子，他去陪产，我正好过来探望一个朋友，一起把病瞧了，你呢？怎么过来了。”
　　郑颂航对蔡碧霞印象非常深刻，毕竟时不时要麻烦人家替自己管教儿子，要不是政策不允许，他必定逢年过节都给她送礼以表谢意。

　　“我过来体检。”蔡碧霞说：“旭威最近怎样？我前几天听说他谈了一笔合作，谈得非常漂亮。”
　　郑颂航放下手上的材料苦笑着说：“说是他谈的，那是给他长脸罢了，他哪有那本事，还不是苏总替他谈成的，我现在没有别的指望，就盼着我死后，苏总能看在我这几年这么扶持他的份上拉一把旭威，或者要是我能活的再长一点，等他儿子出生，重新培养一个。”
　　废物点心哪里真有这个本事，郑颂航年纪还没有大到老糊涂的地步，当苏忍把策划书拿给他看的时候他第一句话就是谁帮忙写的。
　　蔡碧霞轻叹一声：“旭威还小，以后会好的。”

　　这种安慰别人的瞎话郑大董事长显然听多了一点感触也没有，他低头想了想说：“蔡警官要体检得赶紧去挂号，我刚才听护士说今天有一个公司员工组织体检，别一会儿排不上号。”
　　蔡警官忙里偷闲极其不容易才请上假，闻言起身说：“那行，您坐，我先过去了。”
　　如果要排在一个公司的员工后面，她可以直接销假回去上班了。

　　“去吧去吧！”郑颂航摆摆手，又想起什么事情来，转身对蔡碧霞说：“蔡警官，这些年谢谢你，等你结婚，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有规律地往下跳，郑董事长眼神严肃认真，不像是场面话。
　　蔡碧霞怔愣一秒应和道：“好，到时候一定邀请您，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人来就好。”
　　她站在人群中笑容明媚，哪怕身上穿着便装也可以看出英姿飒爽，正气凛然，与身后来来往往的群体大有不同。
　　这样一个女人……
　　郑颂航笑笑没回答，伸出右手掌心朝内向她挥了挥让她过去取号。
　　蔡碧霞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向服务台。
　　郑大董事长看她离开的背影恍然出神，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女人，如果他家中有第二个儿子，相貌能力都出众，他一定会把蔡碧霞纳入儿媳妇考虑行列。

　　市医院的人流量非常多，蔡碧霞枯等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排上号，医生给她检查一番告知她需要孕检，重新排号又消磨了一个多小时。
　　手机信息叮咚响个不停，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回复各种消息一边排队等号。推着小车路过的护士见她一个人偶尔会停下来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都婉拒了。

　　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正盛，她手里捏着孕检单愁眉不展。
　　世事无常，惊喜来得令人猝不及防。蔡碧霞看着孕八周两字无力叹息，现在是中秋，再往下是元旦，年底繁忙，她根本没办法抽出时间结婚。
　　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添乱。
　　再添乱也是宝贝，蔡碧霞抚摸小腹笑着说：“宝贝，你还真是跟你爸爸一样性子急。”

　　医院外车流繁多，来来往往又快又急，蔡碧霞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左顾右盼注意往来车辆。就在她这样左顾右盼的时候，她看到一个行踪可疑的人。
　　街对面一个黑T恤戴着棒球帽男人正压着帽子站在摊子前挑水果，他精神紧绷，挑一会儿要抬头左右环顾一圈。

　　蔡碧霞眯一下眼睛抬手挡住光线，拿出手机认真核对嫌疑人身形和大致容貌，然后“嘶”了一声迅速切换到微信界面。
　　“桐源市医院南门，疑似遇到八二三碎尸案嫌疑人，请求支援。”
　　她一句话说完关掉手机收起孕检单，伸手把头发薅下来，又在街道旁临时买了一串九块九手链戴手上，这才跟上街对面嫌疑人。

　　市医院道路两旁全是各类商铺，往来人流鼎盛，嘈杂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蔡碧霞行踪，但同时也时不时把她视线遮挡住一下。

　　嫌疑人走走停停偶尔还会跟老板砍价，蔡碧霞不远不近地跟着，路过一个生活用品店又买一顶帽子戴头上。嫌疑人在前面用手压着棒球帽警觉地绕过行人，一路拐进另一条大道蹲在一个卖鸡的大爷摊子前，完全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女人。

　　蔡碧霞停下脚步转身去卖漆扇的摊子前询问价格，走到这里人流已经逐渐减少，她不得不注意隐蔽。

　　“不贵，十把三十块钱，或者你可以自己制作，我这里什么款式都有。”
　　商贩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一个顾客，掏出几把形状各异的白底扇子开始介绍产品。
　　蔡碧霞笑笑说：“等下过来。”她转头见嫌疑人已经走出去眼看快到十字路口，起身就要跟过去，这时候从商贩摊子上缩回来的手被人一把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