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故事在秋

32、同心扣

　　又是找不到电视打发时间的一天。
　　陈一清翻起了电视推荐的帖子，划着划着，他看到有人问一张剧照里的围巾同款。
　　深蓝色的围巾，条形花纹，很好看。
　　他点进去看评论，看到有人发自己织的同款，下面很多人回复求教程。
　　他突然也想自己织一条围巾了。
　　他往下翻评论，找到了另一个人发的教程，点进去，找到视频。
　　原来花纹名叫同心扣。
　　很好听。
　　陈一清翻看一下评论，都是大家晒的织好的围巾。
　　他买了推荐的材料包，看起了教程。
　　视频里看着倒是不难的样子，但他觉得实际肯定很难，不过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等了三天，他起了个大早，坐车去镇里拿快递，顺便买了点吃的。
　　他还是第一次坐班车进出，坐惯了徐行的三轮车，再坐班车就觉得不方便了。
　　这么折腾一趟，陈一清回去吃了两个面包就上床睡了。不过他定了十五分钟的闹钟，他想缓一会就开始织。
　　陈一清精准在十四分钟的时候醒来，比闹钟早一分钟。
　　起床关掉闹钟，拆开快递，把毛线和棒针放到电脑前，开始照着教程织了。
　　可惜，一个起针开头，他就反复反复织了两小时。
　　不是太紧就是太松，总是不均匀。
　　陈一清把针抽出来，拆掉那两行，重新再来。
　　他看着手里的线和针，叹口气，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他给自己煮了碗面，懒得端出去吃了，搬了张凳子放在厨房台子前，看着窗外吃面。
　　吃完洗好锅碗，又去奋斗了。
　　房间的灯在日落时亮起来了，轻缓的音乐声伴着编织解说声，陈一清终于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织出了自己很满意的约五厘米长的一段开头。
　　他拿起来对着灯，看了又看，心想徐行应该会喜欢的。
　　不喜欢的话，我就自己用。
　　陈一清放下毛线，躺床上睡觉了。
　　又是跟徐行无交流的一天。
　　只有两个晚安的表情活跃在界面。
　　一直活跃到了十二月。
　　今年最后一个月了。
　　陈一清的围巾已经织好洗好了，他还买了礼盒，在围巾下又放了答应给徐行买的手机，只等合适的时候送出去了。
　　十二月的话，等半个月后的圣诞吧。
　　陈一清本以为这段时间跟徐行接触那么少，对他的喜欢会像一阵风刮过，但他想错了。
　　想念是个滤镜，会反复把动心时刻单独美化。
　　一个人待得越久，他就越想徐行，也就越找不到什么理由。
　　不然就反常了。
　　陈一清躺在床上，手背压着眼睛，叹了口气。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失落。
　　他放下手，侧头看着枕边手机屏幕上那条微信提醒，心里一阵开心。
　　这段时间除了徐行没有人给他发消息，他笑着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是他妈妈。
　　“一清，什么时候回来过年？”
　　陈一清并不想回家，回去的话题除了工作就是感情，都是他现在不想谈的。
　　他想了很久，找了一个感觉还可以的借口。
　　“这几天跟以前同事谈好了一个活，过年期间要跟他一起做，就不回家了，这边去现场比较方便。”
　　过了一会，他妈妈回复一句“那你过年多买点吃的，等你忙好再回来吧”。
　　陈一清回了个好，又问了一下他爸妈的近况，都还不错。
　　他稍稍心安，一切都好就好。
　　刚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一下，他以为他妈妈还有什么事要说，点开一看，居然是徐行。
　　大拇指顿了一下，才点开聊天界面。
　　是一张腊菜的照片，有鸡鸭，还有鱼和好几条腊肉，看着就很香。
　　徐行又发了消息过来。
　　“雪哥，这段时间的成果。”
　　[酷]
　　陈一清刚笑着在聊天框里打了“那今天”三个字，徐行就又发了两条消息过来。
　　“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
　　“你什么时候去旅游啊，要不要早点给你家里寄点腊菜回去？”
　　陈一清看着消息，先回了第一条，发了个“我今天去你家吃晚饭”过去。
　　又想了想，用刚刚应付他妈妈的借口回了第二条。
　　徐行过了一会才回复，说方便的话去他家吃年夜饭。
　　陈一清回了个“好哒”的表情。
　　聊天结束。
　　就等晚饭点过去徐行家了。
　　他看着桌子上的礼盒，想着要不要今天带过去。
　　但又想不到什么送礼物的理由，还是再等等吧。
　　于是他空着手去蹭饭了。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腊肉了。”陈一清在饭桌上对辣炒腊肉赞不绝口。
　　徐行微微嘚瑟，说他晚上都会去看火，很用心的，当然好吃。
　　徐行又问陈一清要不要寄点回家，陈一清说他爸妈不怎么爱吃，寄回家可能会浪费，等他忙完再带一点回去就可以了。
　　徐行点头说好，让陈一清多吃点。
　　陈一清也确实多吃了。
　　咸香下饭，腊味十足，他都吃撑了。
　　徐行看着陈一清靠在椅背上摸肚子，低头轻笑。
　　陈一清也在看徐行，把他的样子存在记忆里。
　　“等会出去走走吗，消消食。”徐行抬头，对陈一清说。
　　陈一清忙点头，说他现在就去洗碗。
　　徐行让他再坐会，说今天风不冷，晚一点也没事。
　　陈一清又摸了会肚子。
　　院子里的花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的，花叶干枯，暗淡一片。
　　冬天真的来了。
　　陈一清心里感叹会时间流逝，就起身去洗碗了，徐行也跟进去，像之前那样陪着他。
　　久违的平静熟悉。
　　他们走在冬夜月光下，听着溪水浅唱，时不时看下昏暗灯光里的对方，再转头一笑，说两句时间真快，一年又要过去了。
　　静静转了两圈，徐行在陈一清屋门口停下脚步。
　　“好啦，快进屋睡吧。”
　　“嗯……你等我一下。”
　　陈一清说完，开了大门，进去拿了盒子出来。
　　他等不了了。
　　徐行今天经意或不经意看了他很多次，他都感觉到了。
　　或许这么久了，徐行也想他这个好朋友了。
　　陈一清捧着盒子，递给徐行，“本来想圣诞送你的，但今天刚好你过来了，就现在送你吧。”
　　徐行满脸惊喜，看了陈一清好几眼，才亮着眼睛接过盒子，“送我的？”
　　“嗯。”陈一清点头。
　　“我可以现在打开看吗？”徐行问。
　　陈一清犹豫一下，看见了徐行眼里的期待，又点点头。
　　徐行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轻轻打开盖子。
　　“哇！”徐行看着围巾轻呼一声，看向陈一清。
　　“这个颜色还喜欢吗？”陈一清问。
　　“喜欢！”徐行把盒子往陈一清面前递，陈一清笑着接过，帮他捧着。
　　徐行拿出围巾，又“哇”一声，前后翻着看了几遍。
　　“这花纹也好看。”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陈一清“嗯”了很久，才轻声说：“我自己织的。”
　　徐行愣了一会，“你自己织的？织给我的？”
　　陈一清点头。
　　徐行又问了一遍，“特意织给我的吗？”
　　“也不是特意吧，反正没事做，刚好看到有人教织围巾，就学了一下。”
　　陈一清不想表现出特意的感觉，就这么回答了。
　　徐行失望是肯定的，但是特意给他织围巾这种事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安全。
　　毕竟没有合适的理由啊。
　　徐行低头摸了会围巾，陈一清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很快，徐行又笑着抬头，把围巾围在了自己脖子上，“谢谢雪哥，我很喜欢。”
　　陈一清笑着说喜欢就好。
　　徐行低头去拿盒子，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这是？”徐行拿起装手机的盒子认真看，疑惑地问陈一清，“手机？”
　　“对啊，不是答应了要给你买个新款手机吗？”
　　“你不是说等我生日再送吗？”
　　“你生日还有那么久，到时候我怕有事要离开，就先送你了。”
　　“离开啊～”
　　“也不确定，要是你生日的时候我还待在这，再给你送个礼物。”
　　徐行低头没说话了。
　　陈一清看着他的头顶，开玩笑说了句舍不得我啊？
　　徐行很轻微地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陈一清单手抱着盒子，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徐行的头，“好啦，我还能待大半年呢，等下雪了，我们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徐行还是点头。
　　陈一清看他这样有点慌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摸着他的头，问怎么了。
　　徐行沉默很久，才闷着声音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很想要一条妈妈织的围巾或者一件毛衣。”
　　“同学和邻居都有，就我没有。”
　　“爷爷不会织，我也不会跟他开口要。”
　　“第二年爸妈回来的时候，我跟妈妈说了一次，她说要带弟弟，没时间，还说要我懂事，不要烦她。”
　　“我就没再说过了。”
　　陈一清安静听完，单手抱住了徐行，轻轻拍着他的背。
　　“你叫我雪哥，那就当我是你哥哥吧。哥哥给你织围巾了，不羡慕别人。”
　　徐行环住陈一清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
　　陈一清只是心疼徐行，心跳并不快，情绪也比较平静。
　　徐行抱了他一会，松开手抬起头，眼睛红红地冲他笑，“谢谢雪哥。”
　　陈一清又往他头上摸了两下，说不用谢。
　　徐行把手机盒放回礼盒里，盖上盖子抱在怀里，“你先别睡，其实我也给你买了东西。”
　　徐行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算礼物吧，就是一件厚棉袄，山里比城里冷，我怕你衣服不够厚。”
　　“本来也是想过段时间又降温了再给你的，你等等啊，我现在回去拿给你。”
　　徐行说完就跑了，陈一清只好看着他的背影喊了声慢一点。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徐行家的方向。
　　很快，徐行就围着他织的围巾，抱着个大袋子跑来了。
　　“我照自己尺码买的，你应该穿着合适，试一下吧。”徐行把袋子递给他，怀里还有一个大袋子。
　　陈一清问那是什么，徐行说是腊肉，他可以自己炒着吃或者蒸着吃。然后徐行把腊肉放进冰箱，两人一起进房间试衣服。
　　陈一清把大衣脱掉，穿上了徐行给他买的棉袄，很合适，很暖和。
　　徐行绕着陈一清看一圈，“感觉还挺合适的，里面还能加件厚毛衣。”
　　“嗯，很合适，我也确实没有这么厚的衣服。”陈一清整理一下衣领袖子，对徐行说谢谢。
　　徐行摆着手说不要谢，还说他不嫌弃就好。
　　陈一清一下子就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这么关心我，这么好的心意，你怎么还说什么嫌弃？”
　　“好啦好啦，我说错话了。”徐行笑眯眯地凑近他，“笑一笑嘛，你这样好严肃啊。”
　　“心意最重要，就算你只是提醒我，让我自己去买件厚棉袄，我也会谢谢你关心我的。”
　　“而且你买的这件我很喜欢，谢谢你。”
　　陈一清捧着徐行的脸，认真看着他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跑了一趟的原因，徐行的脸和耳朵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