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永恒冬日》赛博菠萝

1、Rain

　　“突发新闻，当今足坛巨星蓝斯·罗塞蒂因割腕自杀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

　　蓝斯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他盯着天花板──他没开灯，所以也看不出什么。但蓝斯却感觉到灵魂传来的痛楚让他想要起身去做点什么。

　　时间过得好慢，蓝斯眨了眨眼睛，他要做点什么呢？
　　在社交媒体上发上一句告别的话？就像伴随着第一声啼哭来到世界时。

　　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拿了过来。屏幕有些湿润所以并不好划开，蓝斯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了手机。

　　说些什么呢？蓝斯又在想了，他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但是却感觉自己的思维逐渐迟缓，说些什么呢？

　　良久，黑暗中的蓝斯终于有了动作，他慢吞吞的敲打着键盘，完成、发送。

　　似乎是完成了最后一件事，蓝斯放下了手机，继续安心地躺了下去。

　　蓝斯觉得自己其实是打开了灯，只是自己忘了，否则他眼前怎么会亮堂堂的。

　　蓝斯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处明亮的空间里，很广阔，他甚至看不到尽头。蓝斯撑着手站了起来，像是某种约定俗成，蓝斯大步向前走去。

　　第十步的时候，蓝斯发现脚底下变成了绿油油的草地。

　　依旧是一望无垠，蓝斯看不到尽头。

　　点缀着白色小花的低矮草丛，莫名的，蓝斯觉得这里很熟悉。

　　他冲前方的小小的身影喊：“我曾经来过这吗？”

　　蓝斯的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穿着可爱小熊连衣裙的女孩。

　　女孩不回话，只是低头像前走着，披散在肩头的金发看起来很像棉花糖。

　　“我认识你吗？”蓝斯声音提高了一些。

　　女孩停下脚步，她蹲在地上，用手指拨弄着细碎晶莹的小花。

　　蓝斯也想向前走去，走到她的旁边，但是他不能。

　　“这是哪里？”蓝斯问。

　　“不知道。”女孩说。

　　“你在干什么？”

　　“找东西。”

　　“你什么东西丢在这里了？”

　　女孩闭紧了嘴巴，摇了摇头。

　　“是那颗宝石吗？”蓝斯指着那颗亮晶晶的宝石说。

　　它静静躺在草地里，闪闪发亮，就像一颗宝石。──但其实它是一颗石头，即使它像宝石一样吸引人。

　　女孩停止了寻找，她站了起来。

　　女孩终于转过了身，蓝斯看着陌生的脸再次问：“你是谁？”

　　“琼。”

　　琼捡起了亮晶晶的石头，“谢谢你，蓝斯。”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蓝斯问。

　　琼不再说话了，她捧起像宝石的石头。草地、琼和她手心里的石头飞速从蓝斯面前向后退，直到逐渐消失在蓝斯看不到的尽头。

　　蓝斯又站在了熟悉的空间，他只得继续向前走。

　　先是鼻尖闻到了海水的咸湿味，紧接着蓝斯踩在了柔软的沙滩上。

　　浪花拍打着陡峭的岩石，一遍一遍。

　　“这是哪里？”蓝斯大喊。

　　发出声音的只有月光下奔腾不息的浪花。

　　蓝斯踩在松软的沙子上，他看着蓝色的大海，海的尽头还是海。

　　直到金发少女的身影从沙滩的尽头逐渐走向蓝斯。

　　“橘粉色海。”少女答道。

　　“琼？”蓝斯不确定的说。

　　“是我。”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蓝斯看着澄澈的蓝色海水，他试图思考两者之间的关联。模模糊糊的思绪像风一样溜走了，蓝斯来不及抓住。

　　“抓住我的手。”琼轻轻开口。

　　蓝斯把手递了过去，冰凉的触感让蓝斯抖了一下。

　　琼拉着蓝斯在沙滩上跑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海边的太阳冒出了头。

　　“出太阳了？”蓝斯指着露出一角的太阳喊道。

　　琼顺着蓝斯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继续跑了起来。

　　海风吹起了琼金色的长发，蓝斯若有若无的闻到了一股温暖的秸子味。

　　两人不停息在沙滩上奔跑，而沙滩仿佛没有尽头，蓝斯一直没有跑到沙滩的边界。

　　太阳爬上了海面，初升的阳光把碧波荡漾的水一点一点的染成了橘粉色。

　　琼也慢慢停下了脚步。

　　两人一同欣赏着这漂亮的景象，蓝斯此时才明白琼所说的意思。

　　“这里真漂亮，但给它命名的人拥有一双更美的眼睛。”

　　蓝斯话音未落，琼突然开口：“你来过这儿。”

　　琼看着蓝斯的目光逐渐变得悲伤，泪水在蓝色眼睛里打转。
　　“只是你不记得了……”

　　琼抓住了蓝斯的双臂：“不，这里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不能呆在这，你要想办法回去！”

　　蓝斯感到疑惑：“我忘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要回哪去？”

　　琼只是说马上来不及了，推着蓝斯让他迈入到海水中。

　　“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琼大声地说。

　　蓝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的琼，她也在看着蓝斯。

　　水漫过了蓝斯的小腿，再是大腿，最后蓝斯在橘粉色的海里游了起来。

　　蓝斯一直在向前游，直至琼、岩石和沙滩都在蓝斯视线里消失了。

　　蓝斯游着游着就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明亮的空间。他浑身上下都是干爽的，没有任何一滴水。

　　蓝斯甚至上一秒还能体会到海水冰凉的触感，下一秒就站在了这里。

　　“一直向前走。”琼的话还在耳边，蓝斯环顾四周，依旧是毫无边际。

　　蓝斯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处足球场上了，他身上穿着红色的球衣，耳边是喧嚣的呐喊。

　　“别愣神，蓝斯。”一个皮肤略黑的年轻人走过来拍了拍蓝斯。

　　蓝斯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这是在哪里。

　　蓝斯下意识的停好了被传来的皮球，像是练习了无数遍那样把足球轻松踢进了球网。

　　然后整座球场就为之沸腾了。

　　蓝斯随着队伍举起了奖杯，陌生的面孔来拥抱他，夸赞他，他真实地感受到每一个拥抱带来的温度。但是蓝斯并没有听到心跳声。

　　场边穿着西装的男人向蓝斯张开了双臂，紧紧拥抱着他：“你是最棒的。”

　　“阿森纳永远为你而自豪。”

　　在触摸到金灿灿的奖杯前，蓝斯有一种古怪且强烈的预感，眼前的马上就要恢复到一片空白了。

　　这次蓝斯并没有继续走进下一个莫名的场景，而是眼睛一眨就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充满了聚光灯的地方。

　　蓝斯看着手里捏着的纯白球衣，对面站着一个商人模样打扮的男人，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极其高兴，嘴角高高挂起。

　　他听到那个人如是说：“欢迎来到皇家马德里！”

　　在众人瞩目之下，蓝斯接过了男人手里的球衣。无端地，蓝斯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地从他身体里剥离了出去。

　　蓝斯感觉自己的思维和动作都很迟钝，像是在梦里和别人争吵时一样永远使不上力，只能软绵绵的经历着。

　　蓝斯恍惚间看见自己在某座球场奔跑，射门，庆祝的模样。但是这里不是海布里，不是他和熟悉的队友捧起奖杯的地方。

　　蓝斯只觉得自己突然好困，眼皮撑不住的想要闭上，却在耳边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说不上陌生，一道着急的男声在叫喊着什么，蓝斯眼睛睁开一条缝，他只能感觉到灵魂好像已经脱离了躯体，只能以一种怪异的视角来审视着自己。

　　他躺在行走的床上，被穿着白衣服戴着口罩的人推着。

　　蓝斯没办法更仔细的去看什么，他感觉抬起眼睛就已经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蓝斯，蓝斯！坚持住，坚持住！”

　　谁？蓝斯想。

　　蓝斯又听到了很多声音，像是以前某种时候听到过的那样。

　　“你永远会留在阿森纳吗”

　　“阿森纳是我的家”

　　“蓝斯，你是我的孩子”
　　一双饱含悲痛的眼睛。

　　“我为什么会有点难过。”蓝斯轻轻呢喃着，男人急忙低头把耳朵凑近蓝斯，“蓝斯你要说什么，我没听清，求你再说一遍吧。”棕发男人慌乱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颤抖。

　　蓝斯突然感到难过，莫名的难过，却抵抗不住睡意。

　　醒来就发现自己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屋外阴雨连连。

　　“我的孩子，你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成长，当你像一只雄鹰终于能展翅翱翔在海布里球场时，而如今我只能亲手放你离开……”对面穿着西装的瘦高男人终于从窗户面前转了过来。
　　眼睛里透露出难以言说的伤感。

　　蓝斯对上这双眼睛，内心没来由的感到愤怒、伤心、和被背叛的刺痛感。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讨厌你！永远，我再也不会回来！”

　　蓝斯冲进雨幕前最后看了一眼男人，他背对着蓝斯，挺拔的背部竟罕见地弯了下去，看起来孤零零的和这座房子做伴。

　　于是他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伦敦的细雨中，只留给温格一个决绝的背影。

　　*

　　“琼。”
　　蓝斯对着面前金发女孩说。她正在阳台给花浇水，闻言投来温柔的注视。

　　“和我一起去马德里吧。”

　　“为什么不呢？”琼捧起蓝斯的脸，轻轻地说。

　　手指轻柔地拂去蓝斯滑落的泪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琼，生命的终点是哪里？”
　　“遗忘。”

　　蓝斯和琼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被遗忘。”琼说。

　　“如果你死了，我就去找你。”蓝斯说。

　　“那谁记得我？”琼歪头问道。

　　蓝斯被问住了，他撑着下巴开始思考。

　　“别忘了，我与你同在，无论何时。”琼抵着蓝斯的额头说。

　　蓝斯想要说些什么，琼就继续说：“好啦，不要说这些高深的话题了。”

　　“与我同在的话能不能多让我进对面几个球？”

　　琼笑了起来：“你想要进多少个？”

　　“起码多个四五个吧！”蓝斯掰起手指头算了起来。

　　两个人都被互相逗笑了，在马德里明媚的阳光下，蓝斯有些被刺的睁不开眼睛。他费力地看向对面的琼，她抬起脸对着天空。蓝斯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爱你。”琼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