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何时飞？》xym淋雪

16、梦

　　陆离站在歌剧院残破的穹顶下，青铜怀表的齿轮咬合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表盘边缘渗出暗红色的雾气，那是上一场噩梦残留的碎片。他抬手接住穹顶裂缝漏下的月光，指缝间流动的银辉突然扭曲成细小的电子蜘蛛，簌簌坠落在地面碎成数据残渣。
　　舞台中央蜷缩的身影动了动。
　　黑色长发如同浸透墨水的蛛网，少女苍白的脚踝陷在猩红天鹅绒幕布里。她的紫色睡裙被冷汗浸透，锁骨处蜿蜒着荧蓝色的血管，像是有人把极光囚禁在了皮肤之下。陆离的怀表开始发烫，齿轮疯狂转动——这是管理局配发的污染指数检测器，此刻指针正颤动着指向深红区域。
　　“第七夜。"陆离轻声说，皮靴碾过满地破碎的玻璃眼球。那些来自上个世纪歌剧演员的义眼 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此刻却诡异地转向同一个方向——少女蜷缩的位置正在渗出沥青般的黑色物质，在地面蜿蜒出荆棘图腾。
　　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陆离听到无数声尖叫在颅骨内炸开。青铜表盘浮现出三圈逆向旋转的符文，齿轮咬合声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有人把秒针浸在了血浆里。他向前迈步时，靴底竞带 起细小的紫色电弧一一这是现实与梦境开始重叠的征兆。
　　少女突然抬头，虹膜里流转着熔岩般的金色。她身下的黑潮暴涨，陆离看到无数苍白手臂从幕布褶皱里伸出，那些指节扭曲的手掌上全都睁着同样的金色眼睛。
　　“别过来！“少女的声音像是碎裂的水晶，“它们要醒了！”
　　怀表突然停止转动。陆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噩梦污染一一那些手臂上的眼睛正在同步眨动，某种超越三维空间的凝视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扯开风衣内侧的暗袋，十二枚水晶棱镜在掌心排列成六芒星阵，折射出的光刃将最先扑来的三只手臂钉在半空。
　　黑潮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被光刃贯穿的手臂开始融化，滴落的黑色黏液在接触到水晶的瞬间汽化成骷髅形状的烟雾。陆离趁机冲到少女身边，发现她的手腕上扣着某种金属环，暗红色的数字正在跳动：73%——这个读数正在以每秒2%的速度递增。
　　“抓紧我！"陆离单手结印，水晶棱镜在空中拼 合成多面体牢笼。少女的手指冷得像冬夜街角的霓虹灯，在她碰到陆离袖口的瞬间，整个歌剧院的地板突然塌陷成漩涡。
　　下坠的失重感持续了二十七秒。当陆离的靴跟再次触地时，他闻到浓郁的消毒水味一—这是记忆深层的场景回溯。惨白的走廊向无限远处延伸，两侧排列着布满抓痕的金属门，每扇门上的观察窗都贴着泛黄的编号73-01到73-∞
　　少女瘫坐在73-12号门前，瞳孔已经恢复成深褐色，但眼角不断渗出黑色血液。"这里是.....她的指甲深深掐进陆离的小臂， “我的童年。”
　　陆离看到门缝里渗出的黑潮正在吞噬走廊。怀 表的齿轮发出濒临崩溃的摩擦声，他意识到这 个女孩的噩梦不是污染，而是某种更致命的侵蚀——她的记忆宫殿正在从内部坍塌。当73-12 号门轰然洞开时，陆离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无数个少女被囚禁在圆柱形培养舱里，她们的太阳穴连接着荧光导管，每个克隆体手腕上都跳动着相同的红色数字。
　　“Project Echo第73号载体。“机械合成的女声从头顶传来，走廊尽头缓缓升起巨大的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女人有着和少女一模一样的脸，她手中的解剖刀正在滴落彩虹色的液体，“意识同步率98%，准备进行量子纠缠投射。 "
　　怀表突然迸发出灼目的青光。陆离在时空扭曲前的最后一秒，看到现实中的歌剧院穹顶爬满发光蛛网，每根丝线上都悬挂着 少女哭泣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