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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睡神 ...

  •   上高中的时候,沈熠还没得到《商业至尊》这本书,但那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傅眠这个人有点特殊。

      除了极个别女生,靠近他的女生大多数都和颜悦色,一副知己红颜的模样。沈熠亲眼见过曾露出肱二头肌、硬逼自己报名男子三千米的女体委娇滴滴地问傅眠喝不喝水。

      他一阵恶寒的同时,却又发现男生这边情况更复杂。在傅眠身边的男生,要么变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弟,要么变成了一点就爆的超雄。

      陈鹏飞就是个中翘楚。

      沈熠实在不明白,陈鹏飞为什么会因为傅眠转校那天自己被班主任训斥而怨上傅眠。在他看来这不纯纯有病吗?

      总之陈鹏飞几人的捉弄下,傅眠刚转来一周就已经达成了作业被人偷撕,考试笔被偷,上课被关厕所等“成就”。

      不过陈鹏飞应该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因为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校外互殴了。

      什么?你问沈熠为什么知道。呵,有书冷笑一声道,因为他是睡神啊。

      沈熠一觉睡醒发现班里都没人了,他心中奇怪,睡眼朦胧地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稳稳指向七点。

      !怎么放学一个小时了?

      他大惊失色,扭头去看窗户外的天色,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到放学都毫无察觉,一转头却见傅眠还坐在那儿。

      落日熔金,夕阳已有大半落在地平线下,云霞浸染,如同燃烧的鎏金,翻腾不息。

      有光透过云层散射出来,照在傅眠身上给他镀了一层辉煌的金芒。他沉默地坐着,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颓败但腰挺得笔直,越发衬出此室安宁静谧。

      “那个…”沈熠尴尬地打破了这份沉静,脸上还留着因为趴睡而压出的红印,“放学了你怎么不走啊?”

      傅眠似乎没想到沈熠会开口和他说话,颇有点惊讶的盯着对方,随后看向他胸口的铭牌——沈熠。

      他眼中瞳孔极黑,仿佛能吞噬光芒,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会给人被凶兽注视的感觉。

      直到沈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才开口:

      “那你怎么没走?”明明是个问句,却给人沉稳的昂扬感。

      沈熠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没见我睡到现在啊。

      他尬笑两声,自己也觉得也觉得有点丢人:“我写作业呢。”

      傅眠扫他两眼,似乎笑了一下,慢悠悠抽出本练习册打开:“我也写作业呢。”

      你哄鬼呢。

      沈熠在内心吐槽,也没再搭理他,用智能手表发消息让家里司机来接。接着双手往后一撑,坐在课桌上发呆来。

      他刚睡醒,大脑还有点缺氧的疼。

      太阳很快全部沉没在地平线以下,天空显得格外阴沉,有风吹起窗帘拍打窗户。

      好像要下雨。

      沈熠没带伞,他看了看时间准备往外走,打算在校门口等司机。

      收拾好书包,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对还在写作业的傅眠说,“马上就要关校门了,你不走吗?”

      执笔的手一顿,傅眠没回应,只是抬头望向学校大门处。沈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又瞥见他校服上的破口划痕,心中了然。

      大概是陈鹏飞带人在校门外面守着呢。

      这些天两人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连他这个整天睡觉的人都有所察觉。

      他不只一次在睡眼朦胧中看见傅眠在课堂进行到一半时打报告进来,并且往往衣服头发都是湿的。

      就像被人从头到尾泼了盆水一样。

      但沈熠不明白的是陈鹏飞这人他接触过,虽说有些混不吝,但也还在正常人的范围。

      怎么一遇到傅眠,就跟个一点就爆的炮仗似的,屁大点事记到现在。不仅在校园里使绊子,还找了校园外的小混混打算给傅眠来场血与泪的“洗礼”。

      傅眠沉默一会儿,笔直的腰似乎有点弯,他手指动了动,又重新写起来:“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没写完。”

      沈熠歪头,扫视一圈教室。太阳落山连带着最后的自然光也收走了,室内昏暗得他这个近视眼要眯着看。

      暗成这样字没写手上就不错了。

      他觉得傅眠这人真别扭,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哪怕是仅仅请求两个人结伴出校门同走一段路,也能避免些麻烦。

      但他又瞟见对方穿走形的帆布鞋和塞到书桌里的书包,入目的蓝色补丁很显眼。这回离得近,沈熠能确认那针脚真的和他那天看的一样,密密麻麻,像是少年的自尊心。

      沈熠默然,像根柱子似的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喂,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后门啊?”

      傅眠抬起头看他,沈熠不大自在的与他对视,接着说:“有不少学生都是汽车接送的,为了避免学校周边堵塞所以让开车的都从后面走。前门留给步行回家的学生。”

      傅眠语气平静:“那要学校发的出入卡。”

      沈熠挑眉,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卡片:“巧了。”说罢他把卡片扔给傅眠,“送你了,以后从那走吧,虽然远了点。”
      傅眠一惊,伸手接住卡片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沈熠背上书包转身走了,他追问:“那你呢?”这张卡只给需要接送的学生每人一张。

      “实验楼我妈捐的。”有人摆摆手,渐行渐远。

      窗外风声簌簌,可在这个季节连风也是闷热的。

      “兴熠楼。”傅眠低头去看卡片,恍惚间想起实验楼的名字,他一直以为是飘逸的逸。

      没想到是熠熠生辉的熠。

      *

      啪嗒啪嗒。

      夏天的雨来的很快,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打湿少年的头发。

      沈熠来不及心疼自己新买的球鞋,把书包举到头顶踮起脚快速越过水坑,溅起细小的水花潮湿他的裤脚。

      后门处一辆黑色大奔打着双闪,灯光明灭之间照耀出稠密的雨帘。

      “老王走了啊!”沈熠像一阵风飞过检查处直接奔向黑色奔驰。

      “臭小子你慢点吧!”坐在保安室里的保安大爷丝毫不提出入卡的事,笑着招呼雨中飞奔的少年,任由检测机器一直响。

      沈熠冲大爷打了个OK的手势钻进车里带进来一身水汽,司机适时递过毛巾:“少爷怎么不让我下去接?”

      车里开着暖黄色的光,香薰的味道很温和,一派暖色调。

      沈熠发梢还滴着水,长而密的睫毛被打湿结成一簇一簇的显得更加浓黑,衬得眼睛愈发明亮湿润。

      接着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毛巾胡乱擦着:“没必要。风太大了,雨都是斜的打伞遮不住。”

      随后表情有点无奈:“还有赵叔,不是说了别这样叫我吗?让人听见多尴尬啊。”人还以为新中国成立后没通知我们家不让有奴隶呢。

      头发被弄得乱蓬蓬,他以指为梳,把湿透的碎发全部往后拢去,露出少年人俊朗的眉眼。

      沈熠把手表摘下来,这东西淋雨后已经黑屏了。

      “好的,少爷。”完全没听进去。

      沈熠欲言又止,最终肩膀沉下来:算了,没人听到就好了。

      他用毛巾擦干手表,长按开机键尝试开机:“今天麻烦你了赵叔,这么晚了还让你再跑一趟。”

      “您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的工作。”赵叔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不过您下午有紧急的事要处理吗?您没有按时到家夫人好像很担心。”

      沈熠呵呵两声没接话,觉得赵叔真不会说话。他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自己睡到放学都不知道吗?

      手中手表长按有振动回应但就是不开机,沈熠估摸着是报废了。

      赵叔抬眼看后视镜中少年低头捣鼓手表,出声建议:“您手表坏了吗?如果进水的话可以拿吹风机朝喇叭口处吹十五分钟后再尝试开机,如果不严重的话这样一般都能接着用。”

      沈熠把手表塞进裤兜里,看着细蛇似的雨线淌过车窗,模糊了外面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是吗?那我回去试试。”

      *

      “妈,我回来了。”

      “小熠回来啦,”徐雅云朝玄关处探头,“哎呀,怎么淋成这样了?”

      她沓着拖鞋快速走近,发现儿子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沈熠把书包递给女佣,弯腰换鞋:“出门没带伞被淋了呗。”他有些绝望地发现才穿了一天的球鞋被泥点溅得不成样子。

      操,沈熠心里暗骂,今天下课没见着三班那几个人,这双鞋还没显摆够呢。然后蔫蔫地问一旁递姜汤的阿姨:“阿姨明天能不能先把这双鞋洗了呀?”

      “哎呀,别惦记你的鞋了,快先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徐雅云催促,“你每双鞋不都是买了三双吗?穿坏了还有两双呢。”

      “那不一样,剩下两双作收藏的。”沈熠趴在楼梯上喊,见徐雅云作势要打才一溜烟跑去浴室。

      *

      “眠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拄拐从间破落院子里走出来。
      傅眠连忙扔下自行车上去扶:“奶奶!不都说了不让你出来吗?腿还没好全呢,又摔了怎么办啊?”傅眠奶奶春季摔断了腿,到现在还没痊愈。

      满头银丝的小老太精神很好,说话声音响亮:“这不是看你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咋啦,和同学闹矛盾了?”

      “没有,诚研高中谁不知道啊。里面都是好学生,大家都争着学习呢,谁闲得没事欺负我啊?”傅眠扶着老太太往家走,低头仔细着石头,腹腔处却像是要戳破他的谎言似的隐隐作痛。

      傅老太冷哼一声:“那里面还有不少有钱的坏小子呢!你可别骗奶奶!有人欺负你咱就换学校!”

      她不知道傅眠是被诚研高中花了不少钱挖来的,也不知道那笔钱被傅眠拿来给她治腿了。

      傅眠嗯嗯地应着,不抬头:“行了奶奶,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没人欺负我,今天就是该我值日又加上躲雨才回来这么晚。你好好坐着啊,腿不能乱动…”

      把老人家扶进屋,傅眠又走出屋子去推被摔在地上的自行车。

      刚出院子,一抬腿他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

      傅眠低头,发现自己这双鞋面都快刷烂的帆布鞋被雨水一泡彻底开胶了,行走时鞋底和鞋身分离能看见他白色的袜子。

      如此狼狈,他却脸色平静地盯着鞋,良久,竟低低笑了出来。

      瘦削的身体随着笑在朦胧雾雨中颤动,傅眠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水渍抹干,顶着雨水去凝视天空。

      天幕漆黑,乌云密布,没有星星和月亮。

      有人在这阴沉穹顶之下,眼里燃着火,站的笔直,他抬头,对着天空发誓,一字一顿:

      “总有一天,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住我心!”

      声音落地,铿锵有力。

      ……

      沈熠洗完澡出来,瞧见那块坏掉的黑色手表。他一只手擦头发,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拿起来摩挲。看了两秒,他随手拉开抽屉把手表扔进去又合上。

      他就这样边擦头发边出去,冲楼下徐雅云喊:“妈,我今天把手表淋坏了…”

      卧室门缓缓关上,隔着一道门依稀还能听见徐雅云的训斥声:

      “拿吹风机吹,这样对头发不好!”

      “表坏了再换一个嘛,这么大的事也要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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