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个马甲就能飞升》白芷音

8、第 8 章

　　“贵客可是要拍卖丹药还是法器？”鉴定师随手一挥，瞬间数个玉板从屋内四面八方漂浮而来，降落在桌子上。
　　按拍卖场的规矩，无论是灵草丹药法器还是其他的稀罕物件，为了避免双方交接的时候发意外，都要先放到玉板上再进行拍卖。
　　眼前的大大小小的玉版上阳刻了各种拍卖品的大类名称，甚至比应家的拍卖场准备的还要仔细。
　　应筎指尖微动，将转雷藤放在了标注特殊类无属性灵草的玉板上。
　　转雷藤离开应筎的指尖后，直接在玉板上呈现出一个极为扭曲的形状，酷似雷电。
　　鉴定师没有上手，直接下了结论：“千年生转雷藤，这个形状……品质至少是优良。”
　　“贵客可否介意本拍卖场拿出激雷草一试？”
　　“可。”
　　转雷藤，和他的名称一样，多作为原材料制造躲避雷劫的丹药，原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丹药材料，却因为用量巨大，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像是这种千年转雷藤，就更是少见。
　　鉴定师将激雷草与转雷藤放在一处，激雷草稍微被鉴定师刺激了一下立刻散发雷电之力，虽然不强却也足够让练气级的修士麻痹掉大半身子。
　　下一刻，激雷草遇到转雷藤却好像遇到了克星。
　　只见转雷藤在玉板之上呈现出一个雷电的姿态，从尖端不断将电流放出，任由激雷草放电也无济于事。
　　“品质……优良级。”
　　应筎听罢稍稍抬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离开应家的时候，不但带走了不少拍卖场的东西，应柠贤的母亲还特意塞给了她一个储物袋。
　　袋子里的烟罗不知何时已然熄灭。
　　“那么，抽成和起拍价格是多少？”
　　.
　　“这是哪里来的大能，这么气派？”
　　“诶呀，谁知道呢，听说今天有转雷藤卖，还不快通知家族的人。”
　　“转雷藤？那东西每个月珍品日都有几根，为了这点小事通知家族是不是……”
　　那人说完这话，迅速得到了一个脑瓜崩。
　　“你是不是傻了，上次珍宝日张家全包了，连根毛都没给咱们留，还不快趁着现在赶紧拍下来。”
　　包厢内的单面镜法器阻挡了众人围观金红长裙女子的身影。
　　外面的喧嚣一阵比一阵热烈，仿佛随时都会冲破包厢的宁静，应筎慵懒的靠在贵妃塌上，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将烟杆放在一旁，随意打开丫鬟送上的图册，时不时在图册上画几个圈。
　　在离开之时，虽是尽力将修炼的东西都带走了不少，只是灵草和丹药之类的消耗品若是带的太多了难免也惹人怀疑。
　　之前一年，在姨姆家住的这段日子，练气期的草药也用了大半。
　　该慢慢收集一点修炼材料了。
　　“铛铛铛——”
　　门被敲响了。
　　“进。”应筎还在专心看着图册，只以为是丫鬟前来送小食或是香薰。
　　这种拍卖场的小食通常由低阶灵果构成，有时比较大一点的拍卖场还会养几个修习厨道的修士。
　　应筎虽对口腹之欲没有那般渴望，离开应家后也是接近一年没有再食用任何食物。
　　未央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副近乎于慵懒的场景。
　　气质优雅又诱人的女郎侧躺在贵妃榻上，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拿着图册，原本应在手上的烟杆被随意扔在桌上，雾气还不断在烟杆处旋转。
　　她似乎对于图册上的物品饶有兴致，手上的毛笔被她像烟杆一般随意摆弄，连一滴墨水滴在手上都浑然未觉。
　　“放桌上吧。”应筎看图册看的入神，随意嘱咐到，半晌才因为对面迟迟没有回答抬起头。
　　身披斗笠，手持重剑的身影矗立在门前。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应筎太阳穴一抽，合上图册，半歪在贵妃榻之上：“这位修士似乎走错包厢了？”
　　“还是说……这位公子想来拍下我的呢？”
　　应筎故意将下我后面的两个字说的极为模糊，笑容轻佻又愉悦。
　　以修士的眼神，自然是能看出未央虽穿着一身宽大故意模糊体型性别的长袍，却是女子的事实。
　　应筎这般，更像是故意调戏。
　　“例行抽查。”未央冷淡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姓名，年龄，性别，从哪里来到祉心城。”
　　斗笠之下的灰色眼睛古井无波，仿若带着调戏性的话语没给未央带来任何反应。
　　“哎呀呀，怎么这么凶啊。”应筎的声音阴阳顿挫，怪里怪气：“长老再这样，奴家可是要害怕了。”
　　“少说废话。”
　　“姓名？”
　　应筎放下手中还在滴着墨的毛笔，转而拿起烟杆，头脑飞速旋转。
　　自己的伪装的确是向引人注目方向去的，但是修真界修士无数，类似的修士每隔几年也能遇到几个。
　　这也是应筎想要达到的效果，可以让城中讨论一阵，却不会让人有太大兴趣深究。
　　到底是哪里引来了这位呢……
　　不过，从上次的事件看，这位长老的性子似乎也是不错，是不是可以通过她的路子……
　　应筎想了很多，垂下的眼眸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下一秒，一柄重剑闪现到应筎的贵妃榻前。
　　未央的声音从冷淡变成了威胁：“来这里的原因？”
　　银色为主镶嵌着灰边的重剑之上，一股寒气扑面袭来，此乃重剑本身的剑气。
　　重剑不似在山门前那时那般毫无存在感，银灰色的剑光于剑上流转，仿佛下一刻剑气就会凝成实体袭来。
　　应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厚重的剑气，慵懒的笑容险些垮塌。
　　下一秒，应筎还是维持住了原本的笑容，甚至带上了几分讥讽意味。
　　“公子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这样粗暴地问名字，真是叫人伤心。”
　　越是遇到危机的时刻，越是要冷静。
　　在拍卖场，越让人琢磨不到你的心事和底线，越能守住灵石和宝物。
　　应筎轻快的燃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但是……既然公子这般想知道奴家的姓名，奴家也只好告知了呢。”
　　一股极特殊的香气被吐在重剑之上，借由重剑的剑气环绕在贵妃榻周围。
　　“公子可要记好了呢。”
　　“奴家名曰烟罗。”
　　.
　　看到应筎将烟吐到重剑的边缘，未央斗笠下面的脸迅速黑了。
　　剑修多半将自己的长剑视作第二条生命，这种行为和直接将烟吐在未央脸上没什么区别。
　　而罪魁祸首，还在拿烟杆逗弄着空中的烟雾。
　　“城规第……”未央后知后觉将后面半句话强行咽了下去。
　　若是在宗门之中，未央可以给一个不尊敬长老的惩罚。
　　未央脑中回想了一圈，祉心城的确没有一条类似的规定制裁这种事情。
　　宗门与城中是不同的，宗门之中修为最高的多半是掌门或是太上长老，而各个城中，隐藏的金丹元婴修士不计其数。
　　执法堂办事也处处受限。
　　“来这里做什么？”未央没有挪动重剑，剑气若隐若现。
　　随时准备对面的女子再调戏自己就将剑横在她脖子上。
　　城规没写这样不可以，所以就是可以的。
　　——未央语。
　　应筎也知道逗人不能太狠，直接将想好的人设搬出：“还能怎么样呢？像是奴家这种小女子，不过是游历四方想找个安稳的地方庇护一二，公子不会连这都不允许吧？”
　　“不要绕圈子。”
　　未央越回想脸色越黑，灰色的眼睛仿佛在看着一个大麻烦。
　　祉心城中大部分人只知道祉猷宗会时不时来城中视察，却只有城主和他的亲信，以及执法堂和祉猷宗的高层知晓这背后协商的诸多事宜。
　　平日执法堂在祉猷宗遵循第一代宗主立下的规矩雷厉风行，连带着祉心城的绝大部分人都以为执法堂也可以管理祉心城的事情。
　　她虽是能够像今日这般例行检查，但是，仅仅是询问。
　　应筎单手支撑自身从贵妃榻上起身，凑到未央身边半人的位置：“公子这般询问，诶呀，那这让奴家……”
　　仔细看未央长老的斗笠不但是旧款，甚至连这种材料本身都鲜少出现在拍卖场……
　　下次若是想要找未央长老，是不是可以送她一件新斗笠呢？
　　“各位修士们，欢迎来到本场拍卖会……”
　　五彩的光线从外层的玻璃刺入，打断应“各位修士们，欢迎来到本场拍卖会……”筎的话语，包厢之中的扩音器也瞬间响起拍卖师的声音。
　　“今日虽是个普通的拍卖日，但是我们很荣幸得到了一位原本应出现在珍品拍卖日的商品……”
　　“并且，我可以在这里为大家透露一点，卖主表示接收下品灵石……”
　　城中的有钱购买这类商品的修士，多半只在珍品日前往拍卖场。拍卖师特意将转雷藤放在最后，并不留余力的在最开始就为压轴的转雷藤预热。
　　这也是拍卖场常见的事情之一。
　　总有一些奇怪的修士突然拿着高价值的物品来拍卖。
　　门前的丫鬟拿着小食盘在门前目睹了两人对话的大半过程，应筎招手，丫鬟连忙将小食盘放在桌上告退。
　　应筎从小食盘中拿起一块灵米豆糕：“既然公子想听，那奴家就和公子讲个故事吧。”
　　未央扫过四周，沉默的坐在了旁边的软凳上，单手将重剑置于手边，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斗笠的位置。
　　“阿拉，这种故事从哪讲起比较好呢……让奴家想想……唔，就从游历的开始说起吧……奴家本是大陆那边的人，至于哪个国家，哎呀，那边常年在征战，奴家原本的国家现在已经变了几回了吧，只是奴家的家乡生产灵烟，奴家也跟着学了一手好手艺，你看这烟，也是奴家亲手制作的呢。”
　　“长话短说。”未央不动如钟，并拒绝了应筎推过来的灵果。
　　应筎将灵果顺势塞到了自己嘴里：“因着那年大兴国又和之木国又因为灵烟起了争执，奴家那时虽已是修士，却是实力低微，甚至连亲眷卷入斗争中都救不得，真是……啊，三千下品灵石。”
　　台上端上来了一排灵药，应筎一边编故事一边按下了包厢的按钮。
　　“三千下品灵石一次，三千下品灵石两次……”
　　“三千零一颗下品灵石。”台下散座的修士打断了应筎的出价。
　　应筎再次按下按钮：“三千零二颗下品灵石，啊？我的图册呢？”
　　一本图册送到了应筎的手边。
　　“谢谢。”应筎以一个较为低廉的价格拍下一排丹药：“刚刚奴家说到哪里了……奴家想起了，奴家学了制烟，才勉强有了出路，那年也是可巧有人喜欢奴家做的烟，奴家就跟着他走了，谁知道，那人竟是薄情寡义之辈，奴家被骗的好惨……”
　　“奴家好可怜呐……”
　　未央再次拒绝了应筎推来的果盘，并且在应筎的要求下拿来了丫鬟呈上的手帕。
　　接下来一个时辰，未央仿若听了说书人的最新评书。
　　在眼前女子的嘴里，她在逃出来之后凭借着一手制作灵烟的手艺吸引了一个商人，后来商人始乱终弃，她一气之下半夜将所有的灵烟沉了江，也就此和商人成了仇人。之后在某个偏远的三流宗派当了一段时间的长老，又因为喜欢四处游历，不小心被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被人跟踪寻仇灭了全宗门。
　　之后就是复仇，被仇家找上门，搬离，又到了某个小城，再次被找到，再次搬家。
　　“奴家的命真的是好苦啊呜呜呜呜……”应筎用袖子遮住脸，号啕假哭：“这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地方能容得下奴家的地方嘛……”
　　袖口之下，应筎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今天遇到的是未央，不是别人。
　　她们之前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未央的做事和应筎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女子极大概率是那种守着莫名其妙规矩又有几分心软的人。
　　她赌对了。
　　“烟罗，女，大兴国人士。”
　　“调查完毕，就此别过。”
　　未央冰冷起身出门，将应筎留在了包厢之中。
　　台上的拍卖师在介绍一样新商品，应筎好似完全被刚的小插曲影响，抿半口灵茶，继续按下了拍卖的按钮。
　　街道外。
　　诺大的祉心城，车水马龙与昏暗小巷有时也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未央脚底御风，熟门熟路的向着某个大院的角门走去。
　　“咚——”
　　隔壁街道热闹的叫卖声与突兀的敲门声融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