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找回的记忆[二] ...
-
阳光澄澈细碎，有点不干净的漂浮物也因为视线的极度敏感而被看得一清二楚。神经绷的太紧，以至于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可是它的主人却依旧没有提起一丝警觉。
或者，是把所有的警觉性都调度到了眼睛那里去。
尽量的把瘦弱的身体隐藏在身边高大的灌木丛里，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座城堡在阳光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白皙的脸颊因为阳光的暴晒显得红通通的，头发上面也因为躲藏的地方而沾上了一点土。
太过紧张和小心翼翼了，所以掌心里已经沁满了汗。
不过站在他身后，已经和他近在咫尺的恶魔可不会在乎这些。
“你躲在这，是要做什么？”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少年觉得耳后一阵温热，这才惊慌失措的回头，琥珀色的瞳孔大睁着，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可是下一秒，在看清来人是谁以后，惊吓的神情却不可思议的沾上了一点狂喜，喜悦的光芒在眼里留存了几秒然后才悄然消逝。
不可以被发现。
自己抱存的龌龊的心思，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赶忙的低下头，少年以为躲过了对方眼睛的探寻和剖析。
男人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低垂着的亚麻色的小脑袋，微微的勾翘起嘴角，然后伸手挑起了少年的下巴，眼睛直视着少年澄亮的琥珀色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的问，“上个礼拜的月圆之夜，你在这看见了什么？”
声音不可思议的蛊惑。
少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我……。”结巴着，好像是失去了言语的力气。
“该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眼底慢慢的涌现出来不屑，男人的嘴角却依旧带着轻浅的笑。
男人伸手拽住少年的衣领，把他从地面上提起来，面对面，鼻尖碰着鼻尖的说，“知道下场吗？看了不该看的事情，所以会有什么下场？”
男人的话说得极慢，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滑到少年的脖颈处，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对待恋人才会有的竭尽的温柔。
可是眼底却是冷冰冰的一片。
少年惊慌的战栗。
不是的，他只是……。
只是……。
“不用害怕，现在的阳光很充裕，所以……。”笑容扩散露出牙齿，墨色的眼睛因为笑容的关系也显得弯弯的，诺松手把少年随意的丢在了地上，低着头看着他说，“你还可以再多活几个钟头。”
这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
不用紧张。
他不会讨厌你的。
少年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银色托盘，上面放着一块形状可爱的奶油蛋糕。
紧张的心声，即使是被主人好好的埋藏在了心里，可是现在却还是像有着无限回声一样在，紧张感在心里荡来荡去。
厚实的红木镶金边的门在男人透视的视觉下，恍若无形，少年站在门外踌躇的模样也被男人看得一清二楚，秀气的眉心轻微的蹙着，下唇被洁白的牙齿轻轻的咬住，琥珀色的漂亮眼睛此刻也找不到定点似地慌乱着。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情景，对于男人来说，都是可口而满意的。
“谁在外面？”故意的发问，此刻也像是善意的救赎，少年赶紧的应声，“啊……是我……。”
像是事先排练好的默契。
“进来吧。”男人嘴角带着优雅的浅笑，看着少年手里端着的托盘，眼底也慢慢的涌现出笑意来，不过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不满，“不是说过了，你好好休息就好，这些人类的食物我吃不吃都没有关系。”
“可是，还是吃一点吧……。”少年把食物轻轻的放在男人面前，把那句‘这是我亲手做的’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就低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不再说话，其实心里已经紧张快要痉挛了，这一点从他纠结在一起的手指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几天前，他知道了男人的身份，但是很不巧，那是在他喜欢上男人以后。
本来少年以为着喜欢上男人就已经够让人难以接受的了，可是没想到男人的身份竟然是……。
可是，已经喜欢了呀。
所以，没有办法。
少年干净的心思透明澄澈的像是纯水晶，这一点在他替自己挡住教堂里的人们的乱箭的时候，就已经变得更加清楚了。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指了指面前的蛋糕托盘旁边放着的叉子，“那，要不要喂我吃呢？这种东西，我用不惯。”
少年惊讶的抬头，脸蛋红扑扑的，在看清男人眼底的笑意的时候，才赶紧的点起头来。
………………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少年呆滞的神情。
“你不是已经……。”男人微皱着眉有点无奈。
“你会杀死他们吗？”
“……。”
“你也要杀死我吗？”
“……。”
无言无语。
其实就是另一种默认。
少年微眨着眼睛，泪珠断断续续的滑落下来。
“那就请你，先杀死我吧……。”
多么的愚蠢，如果不是自己在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保护了他，那么今天小镇上的人就不会面临着生命的威胁。
愚蠢的自己啊。
为什么要被爱弄瞎了眼睛。
眼前的男人，是恶魔。
而自己，不仅愚蠢的爱上了他，还自以为是的以为……。
他也是爱着自己的。
“胡说什么？！！我只是……。”几个字短短的反驳出来的吼声，让少年惊讶的忘记了哭泣。
只是什么？
心里希望的火种竟然又慢慢的燃烧了起来。
“当初，……。”男人的表情沉痛悲伤，顿了顿，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而是转换了话题，“你是人类，和我毕竟不一样。”
好像是准备百分百的妥协的话语。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抓住男人的衣袖，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紧张而怯懦却满怀希望的问，“那你不会杀死他们是不是？”
“如果，你会和我一起离开的话？”把少年青涩微微的发着抖的身体抱在自己怀里，男人不确定的说。
“当然，我当然会和你一起离开！”
男人呆怔。
少年回答的太不假思索了。
“你确定？艾洛特？”男人轻轻的碰碰少年的脸颊，然后俯身亲吻，“确定吗？”
“是的，确定。”仰着脸顺从着男人的温柔，少年轻轻的说，“我爱你，诺。”
………………
墓地。
空旷。
潮湿而阴森。
几只乌鸦停驻在不远处的一个歪歪斜斜的十字架上，为迷了路的牧师们指引方向。
风吹乱他们的羽毛，迷疼了他们的眼睛。
“觉得我残忍吗？”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披着黑色的斗篷，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英气逼人的脸庞此刻正泛着好看的微笑，微微的垂下头看着站在他身边的人，耐心的询问，然后等待着答案。
一副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的表情。
艾洛特抬眼看了看男人，然后点了点头。
随后垂下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我说过了，我相信你是正确的。”
“那就好。”
这样的，像是幻觉一样的，心满意足的声音？
艾洛特被自己吓了一下，然后抬眼又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慢慢的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了男人。
嘴角翘起好看的笑容，大脑里的画面倒带回男人刚刚和他说的他的脖颈后面是一个漂亮的十字架的时候。
那种带着一点点得逞的孩子气的可爱表情。
以全血族的沉睡换来的带有强大巫术的仪式。
满月。
在被血染的通红的时候，丢弃理性，以血族，王的名义起誓。
我愿意抛弃现在的这副不死之身，让我的灵魂继续得以永生，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我愿意将我的血液流尽，使坟墓中的人睁开眼睛，为我留下子嗣。
以我血族，王的名义起誓……
艾洛特看着闭着眼睛默念着的男人，一动不动。
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下一秒就要消失的事实，现在才感觉到的恐惧。
一定要重逢才可以！
我愿意相信你爱我！
我愿意相信！
求求你，一定要找到我！
一瞬间，喷涌上来的脆弱和无助，像是火山爆发出的岩浆，烧坏了脑子。
艾洛特甚至想要干脆伸手夺下男人手里的匕首，丢得远远的！
可是，依旧没有那么做。
眼看着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划过男人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手腕上慢慢流出的血液在猩红的月光下诡异的泛着红光，艾洛特的眼眶里蓄满了眼泪，打着转的看着男人嘴角依旧带着的笑容。
蜕变在血液慢慢的干涸，伤疤凝固了以后。
坟墓里的女人睁开了赤红的眼睛，全身光裸着走到男人面前，像是有着灵魂意识一样，还看了斯洛特一眼。
不得不承认。
她是个美人。
心里苦苦涩涩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慢慢的纠缠在一起。
本来是人类的艾洛特，为了一个吸血的生灵放弃了一切的艾洛特。
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一定会死掉。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无穷无尽的和着身体里血液流失的节奏，一点点的滋润着干涸的墓地。
实在是太勉强了，是吗？
我愿意。
我愿意将我的灵魂托付。
我愿意将我的灵魂寄托在未出生的生命身上。
我愿意记住眼前的人的脸。
我愿意等到着下一世，我们的重逢。
以前无意间看到的，这种咒语，还被自己鄙视过。
可是现在，真的派上了大用场。
在男人以为，他可以沉睡着等待着自己的子嗣的到来，然后抛开过去和艾洛特一起离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的艾洛特，为自己种下了这样的诅咒。
他以为的，可以不离开的。
唯一的方法。
绝望而孤注一掷的隐秘的诅咒。
我愿意。
接受一切后果。
太爱你，以至于，只要可以留在你身边，就已经是我全部的愿望……。
哪敢奢侈太多，哪敢奢侈你一定会找到我……
可是如果，我成为你的孩子……
如果，我的灵魂和意识成为你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找回的记忆[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