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十字架》十月未末

17、在普利多芬的生活(三)

　　艾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太阳完全落山以后了。这个地方的天黑的比别的地方好像快很多，所以艾诺睡的沉沉的眼睛，睁得模模糊糊的就以为已经到了晚上，诺说好会回来的时候。
　　艾诺心里隐隐约约的还是觉得，其实应该跟着诺去的。
　　就算是被认为任性，也应该跟着去呀。

　　艾诺走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天边好像已经亮起了第一颗星星，闪闪烁烁的发出极微弱的光，一会儿被看见，一会儿就又消失了。

　　睡得极迷糊的时候好像真的是有医生来过。
　　艾诺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是很确定。就是感觉到好像有人摸自己的额头，然后轻声说了些什么。可是当时太困了，所以醒不过来，但是意识却是记得的。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他思考的重点。
　　他对于自己对另一个人会存在这么大的依赖感感到有点诧异。

　　竟然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越来越依赖着别人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一天会突然被讨厌呢……。

　　如果有一个人这么依赖自己的话，那么自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前提是那个人是自己说过喜欢的人啊……。

　　如果是喜欢的人的话，就没有关系了吧。

　　………

　　诺把手里写着古老字符的牛皮纸在手心里握成一个团，然后在用些力气牛皮纸就在指尖被化成了灰沫。狭长漂亮的眼睛眯起来透出丝丝冰冷的危险。

　　曼斯提。
　　你还真是会躲啊。

　　“王，看样子他应该是用一个人的记忆把自己完全的包裹了起来。”
　　“也就是说……。”
　　“极有可能是艾洛特的记忆，他把它融成了保护屏障。”

　　诺抿着唇。
　　坐在马车上垂着眼睛，想着刚刚肯和自己说的话，心里异常的苦闷起来。

　　感觉就像是，曼斯提那个混蛋住进了艾洛特的身体里一样。
　　该死的。
　　全然觉得无力，却只能这么咒骂一句。

　　“诺先生，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

　　可是想起艾诺对着自己的时候，脸蛋红扑扑的可爱秀气的模样，又觉得无力气来了。而且自己可还是隐瞒了他一个那么大的真相。

　　………

　　艾诺本来是靠在窗户那看着天边的星星越来越多，然后被送晚饭的仆人打断，吃过晚饭以后就又一脸安静的坐在床边看月亮。
　　专注的像是在看什么不得了的漂亮的东西。

　　其实艾诺的眉心是越来越皱到一起了。
　　直到最后他把脸扭到一边，浅粉色淡淡的唇也紧紧的抿在一起。
　　感觉上好像在苦诉着……。
　　被骗了。

　　诺先生说，晚上就会回来的。结果……现在都还不见人影。
　　自己还有事情要问的……。

　　揉揉自己的鼻子，艾诺想了想还是躺到床上去比较好，毕竟自己的感冒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可不能再生更重的病了。
　　不然的话，多误事。
　　本来是可以跟着诺先生一起去的……。
　　于是越想越沮丧了。

　　诺其实是守信用的。
　　他在艾诺的窗下已经站了好一会了，微微的仰头就可以感觉到属于那个人特有的干净的气息，可是却不准备上去。

　　要怎么面对他呢？
　　喜欢或者是爱着，可是自己却瞒着他一个这么天大的秘密。
　　——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因为从肯那里得知艾洛特的记忆竟然成了曼斯提的保护伞，那么自己是不是还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对那个人，对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其实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连自己都觉得不可原谅啊。

　　诺苦笑，他伸手摸了摸城堡的墙壁，上面已经开始生长出了暗绿色的藓苔。
　　像是斑驳的记忆。

　　在遇到艾洛特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诺禁不住的开始回想，可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不再是伊丽莎白满身鲜血的躺在自己面前，而是在河边初遇到的那个少年。

　　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写着恐慌，却手忙脚乱的想要逃开的画面，嘴角那里却像是带着一抹无奈的苦笑，秀气的五官纠结在一起竟显得有几分滑稽。
　　磕磕巴巴的想要向自己解释他只是想要树林里采些可以吃的果子。

　　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几乎快要忘光的那些记忆里，那个少年却成了最最清晰的存在。

　　喜欢他干净澄澈的眼睛，喜欢他偶尔调皮的捉弄，喜欢他咬着自己的嘴角吃吃的笑，因为他的舌尖上□□了一口芥末。而且就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后，竟也只是痴呆呆的怔了怔，随即就有勾着自己的脖颈说，——他不在乎。

　　是啊，艾洛特爱自己，所以……

　　越想越难过了。
　　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而自己城堡里自己触手可及的人，本应是自己的，可是却也忘记了。

　　“诺先生！”
　　“……恩？”诺听到来自上方的声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抬头，瞳孔蓦地瞪大了几分。

　　少年亚麻色的头发柔柔软软的被风吹的凌乱起来，单薄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看着自己，嘴角那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惊喜的笑容。手臂也伸出来紧张的攀在窗沿那，嘴里又喊着，“诺先生，你回来了？”
　　完全失态的像是个饱受着相思之苦的人突然见到自己的恋人回来的模样。
　　艾诺却不以为意的几乎快要喜极而泣了。

　　就在刚才他觉得自己全部的意识好像都会呼吸一样，他觉得诺离着自己很近很近，甚至觉得他就在自己的窗户下面看着自己。所以他推开窗户往前看了看，可是什么都没有，空旷的视线里是浓郁的漆黑除了墙角那里弥漫着一团银色的月光。
　　于是视线又往下瞅了瞅，却真是看到了人。
　　仔细地看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喊出声了。其实并不是很确定，可是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因为那人抬起头来，也正震惊的看着他。

　　“呃……。”想要说的话纠结在一起，到了嗓音也就真的变成了不明意义的模糊音节，诺看着艾诺的眼睛，在黑夜里好像闪着水光一样，漂亮得不像话，心里刚刚郁结的一块，瞬间就化开了。
　　五指握成拳，不算尖锐的指尖还是刺痛了单薄的掌心。

　　一时间，竟然连让那个人去床上躺好不要受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诺把脸扭向一边，他觉得也许在和那个人对对视一会的话就会哭出来。

　　心里那个柔软的地方，不堪重负的盈满了太多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