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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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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花洋洋洒洒铺满大地,来自朔北的寒风呼啸南下,二者相遇于一点,那里雪虐风饕,万籁俱寂。
下午三点左右,浙江某机场。
白衬衫黑西裤,紧实的小臂搭着外套,外貌酷似混血超模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和小刘再往工商税务那边一趟,行,就这样,我三点半回北京的飞机,估计落地得晚了,我明天去公司处理。”
这厢助理的事刚处理完,他另一部手机又来了电话。
养眼的人有些狼狈地拿出另一部手机。
“哎顾总……”
男人正欲回答,他余光里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难得的愣了几秒。
“这样,我这边有点忙,咱回北京再详谈,您看成吗?好,回北京我请您吃个饭,咱哥俩聚一聚,成,好嘞。”
这通尚未开始就结束的电话的结束语,基本上是男人按照自己肌肉记忆脱口而出,他的眼睛始终跟随着那个背影。
是……他吗?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那个走路姿势,八九不离十。
被默默注视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那道视线,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同身边的同事聊天。
那人是个空少,这个乘务组里只有他一个空少,再加上个子高,长得帅,很难不被注意到,男人身边的两个小女生就在窃窃私语:“哇,他好帅啊,想要微信号。”
“模样的确出挑,但这年头,他从小到大肯定谈过不少女朋友,跟刚才看见那个一样,保不齐是个渣男。”
令人羡慕的青春时光啊,男人全然不在意刚才被当反面教材般感慨。
空乘组已经消失在廊桥的拐角处,男人心里的疑惑却成倍增长。
这疑虑很快就在登机的一刹那消散掉了。
空少就在舱门口,他脸上原本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可就在看到男人那张同样漂亮的脸的时候,他的表情轻微的扭曲了一下,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恢复如常,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先生,您挡住后边的乘客了。”
“哦,抱歉。”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
“先生,您想喝什么?我们有咖啡,茶,还有饮料什么的。”
“一杯白水吧,谢谢。”
明明前脚乘务长刚走,男人叫住了她身后的空少。
“您好。”
“您有事吗?”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怪异。
男人轻声道:“周澈?”
“……”
回应他的是沉默。
被叫做“周澈”的人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要感冒,嗓子怎么突然发干发痛。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之前怎么突然就断了联系啊,我一直都没联系上你。”男人晃了晃手机。
“……”
一向在朋友面前游刃有余,充当“开心果”的人就这样哑火了。
“您好,可以帮我拿个毯子和那个小枕头吗?”有人在后面叫乘务,周澈如蒙大赦,忙不迭走了。
男人微不可闻地叹气。
周澈……
没过一会,男人又按了呼唤铃。
正在通道里给小朋友递饮料的周澈不想过去,他跟身后的乘务长说:“欣姐,有人按铃。”
一起工作过几年的温欣知道周澈这副模样是极度抗拒的意思,她看了眼男人的方向,把手上的垃圾袋递给周澈。
“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男人看到来的是别人,他的脸上到没什么反应,还是戴着和煦的笑容道:“哦,没什么事,就是遇到熟人了,您看您方便叫周先生过来吗?我俩好久没见了,哦,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就是熟人叙个旧。”
温欣看着眼前这个混血帅哥,心道,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不能让他欺负了周澈。
“您看,我们还在工作,挺忙的,既然您遇着熟人了,那不如等我们下班了的时候再叙旧呢,实在抱歉先生。”
“没事没事,我这个要求也确实有点唐突了。”
周澈看着朝他挤眉弄眼,周澈暂时松口气。
等他再路过男人身边的时候,男人又一次叫住了他,周澈实在忍无可忍,他压低声音厉色道:“岑函,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单纯地想要个联系方式,毕竟咱们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这么分开了,爸妈会不高兴的。”
周澈最受不了的就是岑函这个白眼狼在他面前提爸妈,他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之后的航程,岑函都安静地让人意外。
终于落地北京,岑函也只是在下飞机之前朝他点了个头。
周澈只当今天太倒霉,才会遇着那个捡着高枝飞的白眼狼,他看眼手机,差不多六点,行吧,该回家了。
他刚把手机熄屏,就看见一辆黑色卡宴停在自己眼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让周澈心底冒火的脸。
“现在天黑得早,打车不大安全,坐车多麻烦,我送你吧。”
“不用,谢谢了。”
现如今已经是深秋,周澈的脸却比周围的温度更冷几分。
他掖了掖围巾,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岑函也不说话,他只是慢慢地开着车跟着他。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岑函,你到底想干嘛?”
行李箱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当年不告而别,人间蒸发,所有联系方式都切断,我总有知情权吧。”
“我不告而别?明明是你!”周澈的眼眶因充血发红,“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你不觉得奇怪吗周澈,明明咱们当时那么亲密,结果过几天就彼此被玩消失,你说,这其中就没有什么外力介入?”
正在气头上的周澈大口地吐出白气,眼神盯着岑函,却又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是盯着他外套上的口袋:“……”
“先上车吧,如果你不想谈,咱们可以慢慢理清这件事,误会说不定就解开了,外边太冷了,你穿得又薄。”
周澈手搭上车门,岑函已经从车上下来,他挽起衣袖,默不作声地单手拎起周澈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不重,应该也是没放什么东西。
“现在还是住你姑家?”岑函双手扶着方向盘随意问起。
“早就不住那了,还住爸…我爸妈那。”周澈直视前方,没分给岑函半分眼神,也不知是不想和他对视,还是不敢。
“老楼了啊。”
“重点高中挪到那附近去了,现在那块地皮也算升值了,谁还管老楼不老楼。”
“嗯…挺好,那咱们当时上的幼儿园呢?划入他们教育集团了?”
“……早拆了。”周澈道,“我初三毕业没一阵就拆了。”
话题被一句轻飘飘的话“腰斩”,到周澈家之前,车里一直很安静。
“到了,谢谢你。”车停在破旧的楼前,与之有些格格不入。
“从家到机场这么远,还得走高速,你……”
周澈打断岑函:“谢谢你,但这些好像与你无关吧。”
“这么多年,我一直……”
周澈无情地关上车门,因为无论这句话以何种内容结尾,那都是他不想听到的。
目送周澈上楼,岑函再也不想维持那个阳光温柔的形象,他重重地敲打方向盘。
他用力呼口气,然后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赵总啊哈哈,是我啊,小岑,我想跟咱们这边查个员工,不知道方不方便啊……”
周澈父母留给他的房不大,撑死了60平,因为他长期出差的原因,再小的家里也显得很冷清。
他把行李箱放在门口玄关,换了拖鞋打开冰箱,准备随便做点什么来“安抚”一下已经开始抗议的胃。
翻遍冰箱,只有一籽挂面和几个鸡蛋。
也行。
不过,在做饭之前,有一个他突然意识到,而且令他头疼不已的问题————他得先把家里落了灰的地方好好擦一遍。
不然,他的手会一直抖。
严重的时候可能会拿不住东西。
终于吃上热乎乎的面条,都已经饿过劲了。
明天不用飞,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被静音的手机里显示小外甥发来的99+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约他一起打游戏的,可他现在没心情。
也许是太累,他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窗帘没拉,所以第二天早上,一向喜欢赖床的人被清晨的阳光强硬地“掀开”了眼皮。
被子也没拿出来,所以今天他有点着凉。
阿嚏!
有人骂他,肯定是这样。
家里的存粮已经逼近红线,周澈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至于早餐,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就免了吧,即使他知道不按时吃饭会让自己本就脆弱的胃雪上加霜。
咚咚咚。
嗯?有人敲门?
□□吗?
他靠近猫眼,看到了一个拎着好多袋子的戴着眼镜的女人。
“请问您是?”他开门问道。
“周先生对吧,我是岑总的助理,您叫我小安就成,然后这些东西是老板给您买的食材,这袋子里是衣服,还有这个保温袋里是阿姨专门给您做的早饭,现在还是热的。”
“这些是……给我的?”
周澈有点不可思议。
“对的,您拿着吧,我先回去上班了,周先生回见!”
“哎!谢谢——”
等周澈回过味来说谢谢,小安姑娘已经走了,只剩下他的声音在贴满了小广告的楼梯间来回碰撞,回音招致邻居的狗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