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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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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教学楼一楼2班门口吵吵嚷嚷，今天刚开学，班主任李刚穿着他最喜欢的荧光绿外套走进了教室。在教室门口的学生也跟着进去，还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高二了，开学了，我希望大家收收心，马上也是高三的人了啊，看看你们这考试成绩……先把座位安排一下，和以前一样啊，按名次依次进来选位置。”
“李哥，你这外套穿一年了，我记得我们高一刚来那天就看你穿的是这件。”
说话的是个寸头小子，因为名字叫王寸，性格也寸，大家都叫他寸儿。
“寸儿，你不懂啦，这是师娘买的衣服呢！”
“寸儿，你就羡慕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起哄笑声的声音立刻从四面八方响起，李刚给王寸吃了一板子英语教材，说道：
“绿色怎么了？对你们眼睛好！快点儿的，都出去，学委来念名单。”
沈玄竹很烦这种制度，因为不知道会分到什么样的同桌，他不太清楚怎么和别人相处，以前跟同桌的对话只有“让一下”，“帮我递一下东西”这类似的话。一年过去了，班上这么多人他只认得全一半。
轮到他选的时候，王寸在最后排叫他，想让沈玄竹去跟他坐一起，沈玄竹没理他，径直走向了靠窗第二排的位置。
“真是谁都不服就服竹子，坐在前二排的不是咱大学霸，就是无路可走的垫底，我们中游的竹子眼睛都不眨就去前面啦。”
“哪能让人家和您比呀，‘雅座’大公子嘛！”
‘雅座’是语文老师对最后一排的称呼，因为那地方是“亲爱的同学们专门吃饭睡觉玩乐的清雅之地呐。”
沈玄竹只祈祷不要和班上那个传说中最烦的陆十五当同桌，那人一天起码要说十万句话，一节课起码要上十趟厕所，一个月起码要迟到、早退五十次……这些都是那些‘雅座’上的公子们统计出来的。
陆十五这人看起来比同龄人稍大些，高高瘦瘦的，长了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就很聪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微笑唇的缘故，总感觉他一直笑着。
一脸奸诈。沈玄竹心里这样想着。
“沈玄竹，沈玄竹？只有你这儿有空位啦，我坐啦！”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沈玄竹总觉得自己不想要什么，就会来什么，他抬头看着旁边的陆十五，随即叹了口气，如果他刚刚没有在心里嫌弃他，或许就是别的什么人在旁边整理书包了。
“你怎么不理我呀？沈玄竹，我还没跟你讲过话呢，要不要加个微信？欸你……”
“不好意思我嗓子不舒服，我手机在家里。”沈玄竹说道。
陆十五不好再打扰沈玄竹，只好去和前桌后排的搭话。
他开始在周围推广自己的业务，什么帮带早饭、充充电宝一次一块钱，充手机风险较大一次五块，代做游戏每日任务签到领奖励，甚至还有帮忙登录□□回对象消息……
晚自习，李刚收了所有人的手机，坐在讲台上让学生自己预习课文。
李刚：“对了，你们数学老师说让你们把新发的练习册第一课做了，明天早上她要讲。”
众人：“啊……才第一天开学……”
李刚布置完作业，让大家在晚自习时间写，沈玄竹心想应该能安静会儿，旁边那位就按捺不住启动了悄悄话模式。
“林子，林子！你要给我六块钱。”
“邓兰，你是两个烧饼……我知道是校门口那家的……七块钱。”
“王鑫你要不要？……行。”
“诶，十五哥，你记得给我回消息啊，要模仿我的语气……”
“行行行。”
……
果然，要不说‘雅座’上都是才子呢！这总结得太到位了，这人光半天应该就能讲十万句话。
下课回家，沈玄竹一进门就看见哥哥和爸妈在沙发上聊天。他也猜到了，哥哥不常在家，但只要在，就每天都能看见他们其乐融融地坐着谈人生哲学。
这时候如果他想参与应该会被问为什么考得这么差，哥哥读书的时候就没掉出过年级前十。话也不会说，整天沉沉闷闷的，是读课外书把脑子读傻了之类的话。
哥哥注意到了这边有人：“小竹，回来啦。”
懒得打招呼了。沈玄竹点了点头，直接进了房间。
今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玄竹房间里空空的书架上只有几本模拟题，还有哥哥以前的高中、大学课本笔记，是妈妈拿来让他提前学习的。
他平时总失眠，但今天躺在床上，感觉今天脑子里都是烧饼、米粉、豆浆、卷粉……这么数着居然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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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姨，十一点了，我回去了啊。”陆十五一边取下围裙，一边对后厨的黄姨说话。
“好，十五啊，晚点儿姨把钱发你手机了啊，晚上老街灯暗，小心点路。”
陆十五从“小英餐馆”出来，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回家路上他整理完第二天要买的东西，又把该回的几个‘对象’消息回了，干这个还真不容易，得把对方回了什么也抄下来。
回到这个狭小的出租屋，他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个很破的衣柜，是刚搬进来的时候，陆十五在工地上捡了几块没人要的板子自己做的。
墙上贴了几张素描画，用来遮住掉落的墙皮。整体上这个屋子还算干净，虽然在老街小胡同里，太阳照不到里面导致常年一股霉味儿，但也很便宜。
他觉得一天里能歇一下的时候，就只有坐在出租屋这张颇有年代感的桌前画画的时候。虽然时不时会传来隔壁的争吵、咳嗽、小孩的哭声，甚至卫生间冲水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他数着兜里的零钱，然后全放进抽屉里的饼干盒里，天花板上悬吊着的白炽灯已经老化了，不是特别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时候容易想起同学来，他想起了那个新同桌。
新同桌沈玄竹，眼睛里有个月亮，很漂亮。
房间里只有炭笔和素描本接触摩擦的声音，他在纸上勾勒几笔，凑合着微弱的灯光，画了一双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