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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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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之前,我嫁给天帝的时候,他还只是天界的一个武神,是我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而如今舒坦日子过久了,他却忽然说终于寻得心中所爱……
那天,绿柚急急向我下跪,她因跑得急切而不停喘着粗气:
“天后娘娘,天、天帝从鬼界带上来一个女子,说、说是……”
绿柚以为我并未察觉,悄悄抬一抬眼皮观察一番我的反应。
只见我手中正拿着天界新晋的第一文神花衡的最新话本稿子在津津有味地品读。
她舒缓了一口气。
垂下头说道:“娘娘,天帝方才领那女子去了太上老君的老君殿,说那女子是他的命劫,特命老君务必替那女子量身打造一件护身法器,以防,以防……”
“说吧,防谁?”
我一开口,周遭气压便是冷了三分。
不为别的,只是这绿柚来的忒不是时候,竟在我正津津有味看到俩主角快要冰释前嫌的关键时刻闯进来。
扫兴!
于是我收了话本,伸了伸一把懒骨头。
从贵妃榻上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眼看绿柚都快哭出来了,摇了摇头。
把话本子丢给了她:“罢了,起来吧,你在这给本宫梳理梳理花衡这新本子中的错处,本宫去老君殿瞧瞧。”
“是,娘娘。”
绿柚替我着急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天界众神皆知天帝天后琴瑟和鸣。
三千年来,什么小姬小妾莺莺燕燕的从未有过。
就算有不识相的小仙子想要引起天帝注意,也都被天帝无情地拂袖了之,独独对我一人好。
罢了罢了,随了他们的愿去看看天帝带上来的所谓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吧。
进了老君殿,我并未看见那所谓的女子。
只见着那清风雅逸的天帝守在庚子炉前,失了他一贯的端方仪态。
焦急地开始自言自语,踱步来回:“快点快点快点!”
看着他如此急躁,我不禁感到好笑。
几千岁的人了怎地还会像个小孩似的。
于是我倚着门框撇嘴笑道:“天帝陛下,您这是在等肉包子出炉吗?”
“你不懂。”
他头也不抬地飞快接了一句说罢,突然猛地意识到对面的人是我。
更是不顾形象一脸惊喜地向我跑来,乐得嘴都要咧到耳后:“玉鲤,她回来了!是风!风真的回来了!”
我愣住了。
站在边上的老君更是听得呆愣不已。
天界所有仙神无一不知,“风”是我的名字,而玉鲤,是谁呢?
天帝莫不是喊错了人?
可是只有我知道,天帝没有喊错。
风,是天地大道所命定的天后娘娘,这三千多年来,我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
一尾鲤鱼罢了。
三千年了,可真快啊……
而我的神识抵不住轰的一声炸开了。
浑身血液倒流,只剩下一口微弱的气,轻轻地发出了声音,显得尤为可怜:“那……他呢?”
天帝见我脸色惨白,手脚冰凉,意识到自己应该控制住情绪,在我面前提起不该太过欣喜。
于是慌乱地抱住了几欲倒下的我,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我不该在你面前如此,他也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他不安慰还好,我尚能消化消化,可他这一抱,我竟放肆地在他怀里哭了出来,眼泪鼻涕横流。
我可好不容易装着一股子本没有的坚强,忍了三千年。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他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不停地安慰。
可终究还是被我的哭声盖了过去。
“识文神君。”
原先默默站在一旁的太上老君突然发声,让我意识到这里还是老君殿呢,哭得可真是丢人。
于是我止住了哭声偷偷瞄了一眼殿门口,只见花衡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看着我们。
估计是来了有一会了吧,撞见天帝天后哭得抱作一团,应当是想笑却憋得很辛苦,想到这,我惭愧地躲在了天帝身后。
小心翼翼地扯着天帝的金玉袖子抹眼泪。
天帝也瞧见了来人,清了清嗓子,端出他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做派说道:“识文神君来此,可是有事?”
花衡跨进殿内作了一揖,却是对着我说道:“天后娘娘,日前让小仙将新话本的稿子尽快收拾出来,小仙已然收拾完毕,还请娘娘过目。”
说着他手上光华一现,一卷书稿便呈了上来。
我赶紧抹了一把小脸,收了书卷就说道:“本宫回去再看,你且退下吧。”
一出声便是一阵鼻音,嗓子哑的不行。
哎,尴尬,这花衡怎么这么会挑时候。
一抬头,却发现他正盯着我看。
那眼神,说是查看,不如说是探究。
“识文神君可还有事?”天帝出声道。
“无事,小仙这便退下了。”
就在花衡离去之后没多久,庚子炉中的护身法器出炉了。
是一只静魂镯,这可真是法宝,既能修复虚弱的魂魄,必要时也是护身的法器能够攻击敌方。
“恭喜陛下!喜得法宝!”老君也甚是欣喜。
“沐云,恭喜你了。”我对着天帝说道。
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于是又说:“不打扰你俩团聚,我先回去,替我和风说一声,过两日她好了我便去寻她说话。”
若我猜的不错,风此时的魂魄尚未修复完全,所以沐云——也就是天帝,在鬼界找齐她的魂魄后便急切地来老君殿炼法宝,替她散落四处的魂魄重新凝聚静魂。
“嗯,你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
“好。”
可我刚一走出老君的院子,就在门口又撞上了花衡。
我想,他十有八九是在等我出来。
一看见是我,他似乎是极浅地笑了笑,跛着腿,一瘸一拐地朝我走来。
老君殿外的星尘道上常年飘着灵气四溢的七彩祥云,平日里这些祥云都懒怠的很,连天帝路过都仅仅只是给个面子一般露出几瓣,演技极差地欢腾两下,复又懒洋洋地飘散回去。
奇怪的是,今日这些祥云像是打了鸡血,一朵又一朵地朝我腻腻歪歪地飘来,像邀宠的小猫小狗似的,甚是可爱。
我的目光一下被这些祥云吸引了过去,没顾上那原本在星尘道对面的花衡已然走到我身边来。
“娘娘是个有福之人。”
我还以为他想说什么要紧事呢,竟只是为了恭维我?
可惜我今天心情不好:“有福之人?却为何连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
声音不大,但里面找茬的意味不小。
却不料,花衡笑出了声。
“你今日要不给本宫说出朵花来,本宫就将你的识文殿一把火烧了。”
他只悠悠笑道:“若能换取娘娘开心,小仙甘之如饴。”
真是被他这句话给气笑了:“花衡,你故意的!”
“是,小仙故意的。”认得倒是痛痛快快。
看我不再找茬,他见好就收,低头做了个揖:“娘娘,小仙早前听闻,清酌仙君曾于数千年前在溯回秘境中埋下几坛天赐之觞醉芯酿……”
“你想让我去偷酒喝?”
清酌仙君现下正在闭关之中,再者,天界之人皆知我爱好饮酒,一介刚升上天不到三百年的新任文神想要讨好我也并不令人意外,只是花衡此人,往日里可没听说会去讨好谁。
就连对着天帝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今日着实有些许反常。
“那是清酌仙君为娘娘所酿的酒,怎能说是偷?”
我瞥眼看了看他,文弱苍白的脸上赫然透露出一股子“不要脸”。
边上的七彩祥云屁颠屁颠地从他身边游荡来回,这画面,竟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可明明这人,不是他。
顷刻间,我的动作已快过了脑子,“走!”
拉上花衡的手臂随即一个闪身我们便来到了溯回秘境。
钴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在一片茫茫冰雕般的雾凇中央,这便是溯回秘境。
火焰传闻是宇宙间无数恒星的残影所汇聚。
火焰四周雪白而又不怕火的雾凇则是当年大神夸父逐日时所留下的汗水养成,不惧火烧,反倒愈长愈好。
此地景象天成人为各执一词,倒是奇景一番。
寻常小仙自是无法入内,也无法见到内部蔚为壮观的奇景。
这也是我活了三千多年第一次来到此地。
松开花衡后,我抬了抬下巴问他:“酒呢?在哪?”
他倒是熟门熟路,腿脚一跛一跛地往前走去:“就在前方,还请娘娘跟紧小仙。”
不知开封了多少坛醉芯酿,大概地下埋的已经都转到地上了吧,我愣是引出法力在下面探查许久也未再探到一坛。
于是趴在酒坛子堆里开始哭:“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花衡酒力不知比我差到哪去了,早已泡在酒里睡死过去,忽然听到我的哭喊,似是又清醒了三分。
他将下巴抵在酒坛子上摇摇欲坠:“你在……找谁?”
“一个死人。”
“死人?不该去鬼界找么?”
他说得对。
可我早已经把鬼界里里外外翻了不知几万遍。
沐云的运气比我好,每次都能翻到点残魂剩魄的,拼拼凑凑三千年,他的她也就能神魂归位了。
我呢?连根毛都没见着!
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来见我。
天地任逍遥,那才是他。
“看来鬼界……也不是什么鬼都敢收……”我终于还是放开了怀里的酒坛子,仰倒在银白雪地之上。
溯回秘境中没有日月,抬头仰望即是一片又一片的极光之景。
星河流转,身边则是钴蓝色的烈烈焰火绽放其中,诡异而又美丽。
“花衡,素日里都是你写故事给我看,今日,我也还你一个故事,如何?”
说着,我侧头看了看倒在另一边的花衡,他睡得东倒西歪,却也不妨碍我自说自话。
故事要从何说起呢?
哦,那是三千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