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收尸》沐舞雩

25、第 25 章

　　“夜九霄，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水儿接受不了她的母亲是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怪不得，怪不得，九霄就算有极大的冤情，也不让我去看他的记忆。

　　我的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您看起来……”九霄有些迟疑。

　　“不必惊讶，老身还不到三十岁。”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遇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是修仙界最有天赋的剑修。”

　　谷主讲述到那个少年时，眼中绽放的神色，让九霄相信，她确实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他与同门决斗时，中了邪修的毒，掉落悬崖。或许是他天不该绝，他落在神医谷入口，被入山采药的父亲和我带回家。我的父亲是被太玄剑宗驱逐的药修，因为父亲的医术是以毒攻毒法路，炼药试药都是用的人，正道一边用我父亲练就的人丹突破境界，一边不齿我父亲的作为。母亲生我时难产，急需一味魔界的药材，魔界凶险，父亲只是药修，连魔界的入口都进不去，父亲求遍救治过的仙人，无一伸出援手。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于非命，父亲心灰意冷，带我来到这无人的角落隐居。

　　“我在神医谷，生活了十八年，小时候只吃山间的野果，长大后父亲教我辟谷，日日随父亲入深山，尝百草，对了，我还养了一只被山里的狼咬断一条腿的狗，叫阿黄，当时只道是寻常。”谷主的声音不免有些悲怆，“我与父亲救的那个少年，是太玄剑宗的少主，也是阿娘师弟的儿子，若阿娘还在，宗主的位置不会落在她师弟身上，阿娘生我的当天，她的师弟竟有事在外，也因此，父亲一直心存芥蒂。”

　　“可是洛何毕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三个人。我那时还年轻，或许是受美色所诱惑，鬼使神差偷偷救了他。父亲看我的医术足够救他，便不曾插手。只是告诫了我一句，来日的苦果，便是今日种下的。我问父亲什么是苦果？父亲拿出一把匕首，下一刻便要刺向少年的心脏，我反应过来时，匕首的尖锋离他的心脏只有一寸，而我竟用双手握住了匕首，鲜血落在少年的白衣，麻痹的刺痛让我一阵恍惚，父亲说，这便是苦果。”谷主拨了拨燃烧的柴，“那少年在谷底呆了六个月，六个月，足够做很多事，我涉世未深，被他套出神医谷很多秘密，诸如炼人丹，用丹药辅助修炼的途经，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离开神医谷的那天，洛何保证会娶我为妻，父亲像是早就预料到此事，告诉我，此去一别，若受委屈，立刻回神医谷，洛何想带父亲一块离开，若他父亲知晓我是他师姐的女儿，必会十分欢喜。但父亲坚持在神医谷隐居，并整理药谱。”

　　“我还是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我与洛何会相伴一生，天真地以为在神医谷他许下的誓言是真心会做到。”

　　“成婚后，我才发现，洛何在我之前便与太玄剑宗的小师妹有染，她在我与洛何成婚前也怀上了洛何的孩子，不仅如此，洛何风流本性慢慢显露，在外惹下的风流债数不胜数。那些日子，我做的最多的事，是挺着慢慢隆起的肚子为他摆平找上门的一个个烂桃花。无数次我想回神医谷，可是洛和的父亲总是劝我，他不久将宗主的位置传给洛和，但条件是我必须是洛和的夫人，才会将位置传给他，因为这位置本该是我母亲的，等到洛何成了修仙界第一剑宗的宗主，一定会收心的，他还派人去解决洛河在外的私生子。那时我还不知，他们求我留下是因我握有父亲的炼丹药谱，就连洛和也几乎每天求我留下来，即使第二天便会离我而去。”

　　“就这样拖到生产的那天，我疼的晕过去时，明明看到孩子手臂上有一条蛇形的胎记，浑身散发着黑气，那时我想，就算这孩子有先天不足，就算仙门接受不了她天生邪气，就算洛何会因宗主夫人生下邪子弃我而去，我也会带着她回神医谷，她的祖父，我们家的阿黄都会喜欢她。可是醒来，却发现孩子身上干干净净，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孩子。”

　　“先前我与父亲生活时服了太多毒，我的身体与常人已经有很大的不同，这孩子是我服了无数奇珍异宝，受了无尽的苦楚才生下的，也因此我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原以为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收心。可是我错了。那孩子越叫我娘亲，我的疯病就越厉害，我明明记得，我的孩子有黑色的胎记，我问洛和，问照顾我的侍女，问接生的产婆，他们像看疯子一般看着我，说这明明就是我的孩子，是宗主净化了她身上的邪气。后来，我被身上的毒素慢慢反噬，愈发神志不清，容貌越发丑陋，有一天，我拿着匕首，划开了那个小女孩的手臂，我仿佛听不到小孩的叫声，甚至越来越兴奋，洛何赶到时，小孩已经奄奄一息，我问洛何，有没有看到那条蛇，有没有看到我的女儿，我为他变成这幅样子，他却拿着剑指着我，始终还是下不去手，或许他还有一丝良知，将神志不清的我送回了神医谷。”

　　“可是神医谷早就破败不堪，我徘徊在山谷门口，找不到入口。我似乎忘记了回家的路，也忘了我是谁。三条腿的阿黄，不断地将它收集的破烂放在我的身边，有我早些年为它做的木头假腿，有用破布条缝制的小衣服，我看着那些旧物，慢慢回忆起我是谁，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天，我突然回过神，才想起来，父亲呢？父亲去哪里了？我就这么做在门口，父亲不可能不闻不问！”

　　“我在神医谷发疯地找，直到阿黄扯着我的袖子，带我来到山洞，山洞里停着父亲的棺木。”

　　“父亲早已化作白骨，很安静地坐在棺木里，他手里握着一封信。三年的光阴蹉跎，竟是天人永别。我碰到那封信的时候，父亲的尸骨瞬间碎化成了梨花，随风散去。神医谷，也叫梨花谷，入谷处有一片梨花迷阵，就算是太玄剑宗最厉害的修士，若无父亲的秘法口诀，也决计进不了神医谷一步。父亲曾说过，母亲最爱梨花，当年父亲偷偷摘了几枚母亲的梨花入药，被母亲满宗门鸡飞狗跳地追杀，一来二去成了一段佳话，后来父亲喝醉时，常略带孩子气地说，母亲似乎爱梨花胜过爱他。父亲化作梨花随母亲而去，算是一了夙愿。”

　　“父亲知晓他大限将至，于是早早留了后路。这封信里记录了三件对我乃至对修仙界重要的大事。”

　　“其一是药谱，也知晓太玄剑宗是想利用我取得丹谱，可是我对洛何动了真情，他不想让我受委屈，也不想白白便宜太玄剑宗，于是他交给我的药丹丹谱皆变动了一味药，药效减了八分，毒性增长五分，长期服用才会出现破绽，于修行是自毁根基，而去除毒性之法，父亲用只有他与我才能看懂的符号记录下来。如此也算是为母亲报了仇。于丹药的炼制，说一句父亲是此道的天才，并不过分，父亲留给我的东西，足够我在修仙界立足自保。药谱中不仅记载如何练人丹修蛊术，如何借寿养魂、增进修为，还记录了药修至宝，如何寻得百毒不侵圣体也就是药人的前身。

　　“神医谷之外留有迷阵，除我之外的修士，找不到入口，我在谷底蹉跎了一年，才回过味来，我那刚出世的孩子，是被何洛的小师妹换去了。第二件事，便是水儿的劫数，父亲通过与我书信得知水儿的生辰八字，在信中记录了水儿的化劫之法，后来我每日都会用她的生辰推算，虽然算不出她在何处，却也算出她在十岁时有一劫，十岁与十五岁之间，竟有一段空缺。”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还要抓这么多孩子？”九霄问。

　　“我想让太玄剑宗覆灭，第三件事，便是太玄宗的覆灭。父亲在太玄剑宗时，无意中探得太玄剑宗的先祖早早算出，有不惧世间剧毒者，会成为太玄剑宗的灭门之劫乃至整个修仙界覆灭的最大的变数。”

　　“这个孩子的生年被大致算出，而你，夜九霄，便是符合这些特征唯一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