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喜叔昨夜送过来的两大一小的箱笼,因昨夜天色已晚,怕吵到了已经歇息的杜睿,陈乐荷不敢叫人打开收拾归拢,今日一早用完了早膳,她才叫上小莲和陈家新买给她陪嫁的的两个小丫鬟一起开箱整理。
一箱是现下流行的浮光锦,这样一匹在京中都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父亲不知去哪里给她搜罗来的,她细数一下居然有五匹,底下是两匹秋香色的软烟罗,软烟罗常见的都是雨过天青色,这秋香色倒是少见。
再打开一箱是一些参茸补品,这些像药一样又不香甜,陈乐荷从小最不爱,看了一眼便叫丫鬟收了起来。
还有另外一个小箱子,观看外面并无奇特,小莲打开后里面是两个更小的箱子,居然金漆镶嵌的四方小盒,她好奇的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方玉砚,此砚冬天不会结冰,夏季不会腐臭,水滴在上面经久不会消失,磨起墨来几乎没有声响,出墨如油,用它写出的字圆润不损纤毫。
这块玉燕=砚历来是文人雅客追捧之物,若不是盒子上书写的三个字:苴却砚,陈乐荷还只当它是一块普通石砚,还奇怪为何会用这么精贵的箱子装上这么普通的东西。
幸好盒子里面有介绍这玉砚名贵的纸笺,这个应该是父亲送给杜睿的,陈乐荷小心合上箱子,打开另一个箱子,是她所熟悉的兔子瓶,她呀一声,惊喜的捧起小瓷瓶,父亲怎么知道她的糖瓶送了杜睿,这就给她又送了一个。
她高兴的拿起瓶子,倒出一颗歪歪扭扭的花瓣糖,讶异的拿起来端详,这样丑的糖应该是父亲和母亲亲自做的,她笑着含了一颗,真的是幼时的味道。
甜的她不自禁落下泪,以前和哥哥抢糖吃,哥哥不用她去抢,只要她一扁嘴,糖全部给她。
杜睿进来正好看到她盯着小瓶子,听见他的脚步声,快速在脸上抹了一下,露出笑容:“夫君,你快来看看,这是爹爹送你的。”
杜睿在她期待下打开一看就很贵重的盒子,看见那方玉砚,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太贵重了!”
此砚千金难求,曾几何时,一方砚能顶他半个杜府。
“这不就是写字用的,再贵重不能拿来用也是一块死物。”陈乐荷就算知道它的价值,也只当它是好用和不好用的区别。
“这!”杜睿一时语塞,这么一块世人求而不得的珍宝被陈乐荷说成死物,这时才明白财大气粗为何物。
“我叫九文给你送去书房,对了,夫君吃糖吗?上次的糖吃完了么?”陈乐荷摇摇手中瓷瓶。
杜睿看见那个小兔子,想起了陈乐荷送他的糖被他送给了薛霜晓,怕她追问,摇摇头,拿了外袍边走边道:“不了,今日同僚有请,中午你不必给我留膳。”
陈乐荷看他转身就走,又自己含了颗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甜。
“小姐,这些都锁起来吗?”小莲指着那装着名贵布料的箱子说道,以前小姐得了好东西总会给杜小姐送去一份。
“都锁上,扔块石头进水好歹还能听个响,送给人倒让人背后说我的不是,锁起来,放烂了扔掉便扔掉。”陈乐荷自从听见杜雪兰背后这么说自己,当时没给她一巴掌是看在她是杜睿同父异母的妹妹,以后再要去热脸贴冷屁股是不可能了,她不会无故结仇,但不能容忍无故受气。
小莲笑着应了一声是,终于看到小姐恢复一点以前在山浦城的威风了。
收拾好了后也到了午膳时分,陈乐荷一时高兴吃什么都香,不小心吃多了,坐着站着都难受,叫上小莲去后院走几圈,这会也不怕会遇到别人,特别是遇到余姨娘和杜雪兰,在她们眼中,自己总是低她们一等,一开始是尊敬她端茶倒水无微不至的照顾祖母,祖母不过去了一个多月,她像变了人,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经婆婆。
后院却异常忙碌,来来往往有搬东西的丫鬟婆子。
“这是做什么?”陈乐荷看是从祖母院子里搬出来的,以为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的习俗。
“回少夫人,这是姨娘交代给二公子搬东西。”
“搬去哪里?”
“搬去原来老夫人的院子。”
陈乐荷一听不乐意了,老夫人的院子是杜府位置最好的也是占地最广,怎么不是杜同或齐氏搬过去,而是给一个还未娶亲又未入仕的非正室所出的二公子?
就是他们这些偏远小地方的也没听说嫡长公子住偏院,庶出二公子住正院。
“都先停下,小莲,去看看公爹回来了没?”陈乐荷让众人先放下手上物件,这杜府乌烟瘴气,她前些日子一心扑在杜睿身上,小事也就罢了,这件可是在明着打杜睿的脸,轻视她可以,不能轻视她的夫君。
下人们不敢不听,纷纷放下手中东西。
“小姐,老爷刚好回来了。”小莲急匆匆而去又急匆匆而来。
陈乐荷听罢疾走向前院而去,余姨娘正在给杜同捶背,杜同刚刚回来,一身玄色官袍还未换下,听是陈乐荷到来,摆手让余姨娘退一边。
“公爹,姨娘,刚刚儿媳路过后院一片嘈杂,丫鬟们说是在给二公子搬院子,要搬到祖母之前的院子里去,我寻思着二公子既没有娶妻也没有入仕,会不会是丫鬟们听错了,再说就算是要搬,也得是夫君搬过去才是,莫乱了长幼有序。”陈乐荷行礼后,不去看余姨娘脸上青红橙白,继续说下去。
“儿媳也只怕是下人们听岔了,刚好听见公爹回来,特来请示。”
“小小说的是,此事是我思虑不到。”杜同脸色也难看,叫余姨娘求了几回,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少夫人有所不知,这不是看到大公子腿脚不便,这搬来搬去太麻烦,这才想着让遂儿先住进去。”余姨娘不甘心自己磨了好几日,被陈乐荷三言两语,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绞尽脑汁找借口。
“夫君腿脚只是几日不便,再说这粗重活计自当有下人去做,哪里有何不便。”陈乐荷笑着看着余姨娘。
“那便让睿儿搬过去吧。”杜同不甚在意,都是儿子,给谁住都一样。
“父亲,弟弟已经搬了一半,不必太麻烦了,都是在府中,我住清风院便可。”杜睿在门口停驻听了一小会才进来。
“夫君!”陈乐荷傻眼,她一个乡下来的都知道规矩,杜睿这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做官做呆了。
“大公子说的是。”本来一脸愁容的余姨娘听了杜睿的话,恨不得亲自给杜睿捶背。
“父亲,无事我们先回了。”杜睿行礼后要退出,看见陈乐荷还站着不动,破天荒的伸手去拉她:“回去了。”
杜睿都这么说了,陈乐荷还能说什么,咬了咬唇跟着他出来,等不到走远她便气鼓鼓问道:“夫君为何不搬?”
“不必多此一事!”杜睿今日腿伤好了许多,那云峰寺僧人的药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也不能走太快,慢慢走着倒让陈乐荷能跟得上。
“这不是多不多事,是他们欺负了你。”
杜睿听罢身躯一震,低头看着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姑娘,气鼓鼓的像她糖瓶上的小兔子,莫名的可爱。
杜睿及时收回想要抚摸她发顶的冲动,她很好,是他不好。
“一家人哪里有什么欺负,你若没事多看点书。”
“你!”陈乐荷被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多管闲事,这是背地里嫌弃她无才。
“我先去书房。”杜睿不与她再争辩,世事也没有值得他争辩的,他如同一池老水,风平浪静。
陈乐荷回到了房中仍然想不明白,都被人欺负到这份上,杜睿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小莲,你说他是不是傻?”
“小姐,姑爷或许是不屑计较这些。”
小莲一语点破梦中人,那余姨娘是谁,母亲曾同她说过,她原是一贫家小女儿,被父母为了几口粮食卖去了青楼,正好杜同路过,好心为她赎身,要放她归家去,是她磕破了头求杜同留下她。
后来就收了她做妾,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一个妾。
这样的余姨娘如何去同她计较,她眼里永远只有眼前的三分利。
“小莲,你去叫厨房今夜熬碧梗粥,清清火气。”陈乐荷等着碧梗粥熬好了,杜睿还没有回来,她让小莲用食盒装上,亲自给杜睿送去,也算给他赔罪,是她想得不周到,只想着不能让杜睿受了气。
书房中的杜睿盯着一页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陈乐荷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脑中:“长幼有序!”
和母亲偶尔竭斯底里不一样,陈乐荷不卑不亢,缓缓说出的话连父亲沉浮官场二十多载都觉得有理。
只要不是他受了伤,母亲从来不会为他争取这些小事,只有陈乐荷,像只还未断奶的乳猫,凶巴巴的挥着稚嫩的爪子保护他。
杜睿心里那股暖意慢慢遍布全身,他的淡漠无所谓,是他与母亲都不屑去和余姨娘一哭二闹的争。
天色昏暗,门口传来敲门声:“夫君!”
杜睿闻声手中的书差点掉落,他起身大走两步,后缓下脚步才开了门。
“夫君这是刚煮好的碧梗粥,怕你太忙我就给你送过来,你试试看。”陈乐荷找了一圈没看见九文,书院里洒扫的小厮说大公子在书房,敲了门没人应还以为里面没人,转身欲走,门便被拉开,她欣喜的看向杜睿,抬了抬手中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