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之途》航远

16、搁浅

　　初春还拽着冬末的尾巴，温度还是有些冷。

　　操场上，同学们熙熙攘攘地坐成一圈玩着千年不变的游戏。

　　这个年纪谁又会拒绝真心话大冒险呢？

　　本来苏浩远不想来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的，无非不就是问说谁喜欢谁，谁的感情史罢了。

　　但轴不过身旁的人非要拽着他一起来。

　　“哎呀远远，一起来嘛，来嘛来嘛……”

　　谁能顶得住这样撒娇。看着拽着自己胳膊的段嘉航撒娇时像委屈小狗一样，下垂的眼睑更显着他楚楚可怜。

　　苏浩远只是突然想和同学们深入了解一下，才不是被美色迷惑了。

　　段嘉航的运气依旧还是那么差，在连续几轮令人社死的大冒险后终于选择了真心话。

　　还是那熟悉的问题。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段嘉航本因说太冷要取暖而放进苏浩远卫衣口袋中的手握紧了一下。

　　苏浩远感受到了。

　　他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他也迫切的想知道身边男孩心意如何，或是他心底到底有没有自己，哪怕对自己一丝一毫的喜欢。

　　“有。”

　　单单一个字犹如静湖里飞入一颗石子般，一下炸开许多涟漪。

　　苏浩远的心跳越来越快。

　　——会是自己吗？

　　军训的指尖触碰，难过时的拥抱，跨年时的烟花，情歌中的对视。

　　——会是我吗？

　　耳边嘈杂的声音早已远去，只有那一句“有。”环绕在耳边。

　　段嘉航把手从苏浩远的口袋中抽出，也把苏浩远从幻想中抽出。

　　少年抬起头，明亮的双眸看向自己的对面，看向了同班中一个女生。

　　“xxx，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从高一开始一直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xxxxxxx……”

　　周围同学的起哄声翻天覆地，女孩红着脸与少年对视，随即莞尔一笑害羞回应。

　　少年坐到女生旁边，十指相扣，继续着这场游戏。

　　“我先去个厕所，你们先玩。”

　　这可能是苏浩远参与游戏以来说过的第一句话。

　　不等别人反应，苏浩远飞速站起身，向教学楼走去。

　　厕所隔间，苏浩远抱紧自己。

　　清冷的泪划过脸庞，在这自卑的脸上留下一道曲折线。

　　初春，好冷，呜呜冷风渗过厕所的窗户。

　　好冷。

　　与上次一样，无声哭泣。只是这次，没人再抱着男孩，没人再为男孩擦去眼泪，再安慰男孩说：

　　——“小爱哭鬼，别哭了。”

　　苏浩远忘了后面是如何过的了，忘了他是如何笑着和段嘉航开玩笑，忘了他是如何落寞地走回家了。

　　家中，苏浩远坐在桌前望着漆黑的窗外，把又一封情书丢进了书桌角落中不起眼的盒子里。

　　他翻开了一个厚厚的活页本，打开新的一页，开始写着：

　　——“角落的旧盒子堆满了灰，掸了掸，又搁置在角落。

　　我看着它发愣，轰鸣声回荡在耳里，我知道有些东西被我永远存放在这里。

　　嘈杂中的学校，大雪纷飞的冬天，埋藏在雪地里的泥泞，无法诉说的心事，被掩盖住的透明翅膀，冻死在冬天的飞蛾。

　　无形信件，无名情书，雪花才能读懂一切，我和这一切共同留在原地。

　　好似在等什么，等什么呢，春天吗，还是等冬天过境。

　　我搁浅在了这个无言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