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云上禾下

26、挣扎与逃离

　　石头坠入黑暗里，无声无息。

　　柳江看着面前人的动作，一颗圆溜溜的鸡蛋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我不吃..”鸡蛋两个字在嘴里打个转，楚辰也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平静的说:“不吃扔了。”

　　这话让柳江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见楚辰如常的表情缓缓皱起了眉，旁边的人嘻嘻哈哈的，没人在意他们两个的交谈有什么不对。

　　“楚哥吃青菜。”杜七正疯狂搬运青菜。

　　看着堆成小山的蔬菜，楚辰没忍住笑了:“夹回去，再不吃蔬菜你也别想长个了。”

　　“哦。”缓慢的夹回蔬菜中....

　　这几天楚辰和柳江除吃饭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甚至眼神交流也没有，说他生气吧，他和其他人又能说笑如常。

　　杜七趴在桌子上，伸手合上面前的书:“楚哥，你去不去。”

　　“什么？”他把书往旁边一放，拧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杜七看他这样，又重复一遍:“谢舟生日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谢舟昨天还邀请了他们几个，他们也都没给个准话。

　　“都行。”

　　“那行，我也去，柳江你去不去。”他说完又去问柳江。

　　旁边的人正出神，闻言回过头先是看向楚辰，发现这人压根没看他又撇开目光:“去。”

　　柳江倒是斩钉截铁，余光中楚辰看了过来，几秒后又转过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让柳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他觉着没什么好摸的。

　　他在走廊里走了几步忽然停下。

　　这人不会觉着他是他的小弟吧？

　　所以自己就必须得听他的？没有听他就生气？

　　有病。

　　想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楚辰碰了个正着。

　　楚辰撇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化为一声叹息，绕过他就要走。

　　“哑巴了？”柳江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话还是有点作用，旁边的人停了下来。
　　“怎么了？”楚辰没看他，手里握着的纸往兜里一揣。

　　两人也没人看对方，说话都对着空气，他硬邦邦的问:“你在生气？”

　　“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说完没等回话就快步走了。

　　真是有病，柳江看着他，说什么没有，分明就是有！

　　他还开口问，楚辰压根就不想搭理他，自讨没趣，还说什么要对他好..

　　果然是骗子。

　　他越想越生气，伸脚在墙上踹了一脚，再找他就是狗。

　　楚辰上完厕所回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柳江可能是在求和，应该留个台阶给他的。他想着来到柳江门口，眼前忽然一暗，灯已经熄了，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明天再说吧。

　　柳江的宿舍靠中间，他的宿舍靠楼梯口，中间隔着几间，刚打开门要进去，停顿了一下，又关上了。

　　黑暗中，他往楼梯口走了几步，烟味就是从这传来的。

　　楼梯拐角有个大窗户，月光就洒在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楚辰失笑，他还以为柳江受挫之后跑这吸烟了。

　　摇了摇头，真是想多了。刚一转头准备回去，就看见楼梯下的三角区有个诡异的红点，紧接着就是一双有些怨恨的眼睛。

　　“你还知道抽烟要躲着点。”他调侃，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黑暗中柳江的眼睛紧盯着，手里的烟快速燃烧，几秒后他不冷不热的开口。

　　“有事吗？”

　　楚辰眉头一动，这就生疏了，不可能。

　　“我真没生气。”他解释:“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正燃烧着的烟头突然被按在地上转了个圈，灭的突然。

　　柳江站起身，这人尽说些废话，他嘲讽的看过去:“那就不要面对，我也不..”

　　楚辰对上他的目光，只听了几个字眉头就皱起来，几步间出现在柳江面前，伸手握住他的肩上把人按在了墙上。

　　“闭嘴。”这话说的急，柳江刚要反击就被这句话震住。

　　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基本上是你来我往，目光就这么交汇，有疑惑，有无措。

　　沉默的这几秒中，旁边有人结伴经过，本来还有些生气的楚辰猛的惊醒，他在干什么啊..

　　一声叹息，肩上一轻。

　　“别说这话。”楚辰平静下来，看着柳江:“我不是对你，我就是觉着，如果你因为我把人砸伤，轻了你是挨一顿揍，如果真怎么了。”

　　柳江感觉面前的呼吸忽然沉重起来，楚辰的声音很轻，又透着困惑，像是挣扎在风里的叶子。

　　“你可怎么办啊。”

　　声音落到柳江的耳朵里，痒痒的。在他看来，这句话更像是楚辰对自己说的。

　　“你以为你是谁。”在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坚硬又突兀。

　　楚辰没说话，看着面前的人。

　　“收起你多余的操心。还有..”他说着，皱着眉瞪向楚辰，声音凶恶:“我不喜欢吃鸡蛋！”

　　落在他盘子里的食物就没有扔进垃圾桶的道理，吃到最后还是把那颗鸡蛋塞进了嘴里，噎的他脸通红。

　　笑声从喉咙传出，楚辰无奈的接受柳江的恨意，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紧接着又灵活的退开:“知道了。”

　　“幼稚。”柳江白了他一眼，抬脚离开这个狭窄的空间。

　　之后就是哥俩好，他俩闹别扭杜七不知道，但每次他俩关系好他都能敏锐的察觉。

　　“楚哥..”杜七看着楚辰，欲言又止。

　　楚辰看他一眼，伸手递过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拿着。”

　　杜七“啊？”了一声，顺从接过，就听楚辰道:“怎么能空手去呢？就当你买的。”

　　“哎呦。”杜七嘴角一拉，单手抱住楚辰:“我还以为你有了柳江就把我忘了呢。”

　　楚辰笑着拍他的背:“想什么那，要不我明天去认徐姨当干妈去？”

　　“什么干妈！”杜七不满:“我妈就是你妈。”

　　“那我当你爸。”周兴凑过来，手里拎着袋零食。

　　“嚯，你们都带了？”杜七看着三人，有拎水果的，有拿饮料的，哦有个人没拿，后面那个不紧不慢的人双手插兜。

　　柳江看着几人也愣了一下，谢舟不是说来蹭饭的吗？

　　“你带礼物了吗？”

　　柳江看着楚辰:“你猜。”

　　应该是带着肚子来的，楚辰合理猜测，他双手插兜:“我也没带，一起没礼貌吧。”

　　几人被接上车，带到了一个高档酒店。

　　带了东西的几个人默契的把东西藏在身后，看着带他们来的男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杜七拉着这个不知道是司机还是管家的人:“我们的东西能先放车里吗？”

　　周兴迅速接话:“对，赶完这趟我们还得去看朋友。”

　　“啊？哪个朋友？”高龙把东西放在后备箱还不忘多嘴。

　　丁枫拍拍他:“哥，沉默是金，你攒攒钱吧。”

　　几人是被领进去的，外面还有查看邀请函的，进出的人都是西装礼服的，几个人穿着休闲服的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除了，柳江。

　　盘子里堆了不少东西，高龙正襟危坐，想在气势上营造出融入，看见柳江忍不住吐槽:“你饿死鬼投胎吧。”

　　周兴碰碰他:“注意言辞。”

　　“哦。”高龙面带微笑，看着柳江:“你上辈子是被饿死的吗？”

　　楚辰自然的隔绝两人，递给旁边的人一杯饮料:“味道确实不错，你们也别端着了。”

　　杜七身子也是一松，环视着四周:“人这么多，分得清谁是寿星吗？”

　　周兴眼尖，拍着杜七:“那不是吗？和人聊天那个。”

　　楚辰看过去，还真是，不过谢舟穿着和他们差不多，比他们好点，又比西服礼裙的差点。

　　他跟着一个女人正和人聊天，对面站着一对男女，男人身材高挑，面容算不上英俊，但也有几分帅气。

　　不过和旁边的女人一对比就逊色很多，女人穿着黑色抹胸礼裙，利落的短发别到耳后，露出清淡的妆容，已是绝色。

　　“晚清姐？”杜七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初次见面时赵晚清那烟熏妆着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楚辰也看了一眼，从柳江的盘子里叉了块肉，吐槽道:“你能不能荤素搭配一下。”

　　柳江看也不看他:“想吃素，自己拿。”

　　楚辰撇了撇嘴，不吃了，再看向谢舟的时候，谢舟正好看过来，下巴向他们抬了抬，他来的时候赵晚清也走了过来。

　　“留点肚子。”谢舟往沙发上一坐，丝毫没有他们之前端着的样子，与这个场景却没有丝毫的不搭，自然到这里所有人都是为他作配。

　　赵晚清看着几人:“来蹭吃啊。”

　　杜七笑嘻嘻:“姐你这话说的，那是姐夫吗？”

　　“多吃点。”赵晚清没回他，扫过柳江的时候才开口:“那是我哥。”

　　聊了没两句，男人就来找他，看见几人时目光有些不屑:“你那酒吧未成年也能进？”

　　谢舟抢答:“管的这么宽，要不赵女士的公司你也管管。”

　　对上谢舟，男人显然客气很多，赔笑道:“没有的事。”说多错多，他没多嘴拉着赵晚清就走，临走前，赵晚清看着几人:“有空去我那玩。”

　　男人看了她一眼，表情好悬没绷住，直接就走了。

　　“谢少啊。”杜七“啧啧”两声:“你可让我们糗大了。”

　　谢舟挑挑眉，没有了刚才的尖锐:“怎么个事儿啊？”

　　几人摆摆手，楚辰想了想问道:“你家和晚清姐很熟吗？”

　　“不熟。”谢舟双脚搭在桌面，一副慵懒做派:“我妈和她哥熟。”

　　“真是他哥。”高龙有些不解:“长得也不像啊。”

　　“你和你妹也不像啊。”周兴嘴快了。

　　丁枫迅速接话:“真是你妹啊？”

　　高龙一巴掌打在周兴头上，迅速吃起东西，不再说话。

　　也没人追问，谢舟收脚让柳江过去，顺手从他盘子里顺了颗葡萄:“不是亲的，赵晚清是养女，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为什么？”柳江问。

　　谢舟看着几人:“说是养父母的遗嘱，要赵晚清给他儿子当媳妇，一家子变态。”

　　短暂的沉默，高龙一下子站起来，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舟舟，这就是你同学吗？”

　　谢舟屁股都没抬，看着来人:“是的，赵女士，这就是我，亲爱的同学。”

　　阴阳怪气的，楚辰带头站起来，冲着衣着华丽的女人问了个好。

　　赵女士点了点头，看着几人的打扮脸色不怎么好看，她居高临下道:“跟我过来。”

　　“在这说呗。”谢舟对他妈的气场下坦然自若:“想骂人还是想把他们赶走？”

　　“谢舟，今天是什么场合你不知道吗！非得这个时候给我添堵吗！”赵女士压抑着怒气，显然这不是谢舟给他添的唯一的堵。

　　杜七看着楚辰，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楚辰拍拍他，轻声道:“吃点东西。”说完就想安抚下柳江，怕他不自在，哪成想人家已经站起来走到赵女士面前:“麻烦让让。”

　　这次还挺客气。

　　谢舟是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接着笑容又慢慢减淡，语气尖酸:“借着我和我爸的名义做生意，您也不是第一回了。”

　　赵女士维持面上的表情，还抽空和人打了个招呼，接着走到谢舟身后顺着他的头发。

　　“别闹脾气，这么多人呐，你不是想要车吗？这事过了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车啊。”谢舟有些心动，也只是有些:“忽然不想要了。”

　　“你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点！”放完这句狠话，她伸手推了一下谢舟的头，转身优雅的离去。

　　谢舟深呼吸口气，再一次抬起脚，这次有些不耐烦了:“少吃点，等会还有一场那。”

　　柳江犹豫了一下:“多久。”
　　久的话他能消化。

　　回复他的是麦克风的声音。

　　“尊敬的各位来宾....”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没一会，刚刚那个威胁谢舟的声音响起，赵女士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声音温柔，面容精致。

　　“谢少爷，马上轮到你上台了，我带您去换装。”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站在谢舟旁。

　　谢舟嘴角勾起一抹笑，没有动作。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服务员劝说了几次见劝不动，就去找别人了。

　　等到台上那个温柔的声音讲完，主持人开始cue流程:“听完这位母亲的感人发言..”

　　谢舟站起身，正了正衣襟，看着几人，声音含笑:“辛苦几位了。”

　　主持人声音饱满:“接下来让我们邀请..”

　　谢舟潇洒的往前走，作为这场生日宴的主角，与他作伴的不是优雅的西装，而是几个毫不拘束，穿着运动鞋步伐轻松的学生。

　　此刻，他们摆脱无形束缚，从西装礼裙的世界一步步走出去。

　　跨出门口前谢舟回过头，聚光灯正打在他身上，他朝着台上的母亲双手抬起，缓缓落下，行了一个标准的谢幕礼。

　　优雅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