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与她》骁寒香

3、错过

　　一
　　“你到家了吗？”
　　一大清早的，马意轩就发过来一条消息。
　　“嗯，到了。”
　　“这两天天气凉，记得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嗯！”
　　夏婉安激动的点点头，望望窗外湛蓝色的天空，明媚的阳光，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其实，我一直都有话想要问你……那天来去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但如果现在不问，我想，我恐怕这辈子就都没有机会再问了。”
　　“有这么严重吗？”
　　“有。”
　　“那你问吧！”
　　“就是……就是……”
　　夏婉犹犹豫豫了许久，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许久后，才憋红了脸，鼓足了勇气，敲出来这么几个字：“就是，从初中开始，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过我们班上的任何一个女生？”
　　夏婉安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内心，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当她把这行字敲出来的时候，就差直接把“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马意轩回消息过来了。
　　夏婉安敲键盘的手不受控制的有点抖：“这个对我很重要，你回答我嘛，有没有过？”
　　马意轩那边却犹豫了好久，才蹦出那么几个字：
　　“……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夏婉安有点急了，好奇心促使着她，迫切的想知道马意轩口中的那个答案。
　　“你说嘛，无论什么话，我都愿意听，只要是你说的！”
　　夏婉安想，只要马意轩说喜欢的是自己，那她此生也算无憾，只要他说一句愿意，她哪怕是死，也绝对会反抗到底，她会等他，她也愿意为了他，而放弃所有，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
　　可手机那边的马意轩，却突然的沉默了。
　　整整几天，夏婉安再也没有等到马意轩的消息。
　　她想，她许是知道马意轩心里的那个答案了。马意轩肯定是不愿意伤她，所以才说的那么含糊不清，没有那么直白。
　　但让她唯一想不通的是，马意轩口中所说的，那句说不出口的话到底是什么？是我曾经喜欢你？还是我从来不喜欢你？或者是……
　　“噢，对了你鞋子是多大码的？我想给你做双鞋垫！”
　　当马意轩再次发消息来时，夏婉安赶紧迫不及待的开始问他。
　　因为她想，哪怕他喜欢的不是自己，哪怕自己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给他做双鞋垫，留下一些纪念也挺好的。
　　那样，自己留给他的纪念，就能够永远的替自己陪着他。
　　一想到这儿，夏婉安望望窗外明媚的天空，心里无比的开心。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
　　马意轩摸摸自己的脑袋，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鞋垫？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个地方，不是未婚妻做给未婚夫的吗？
　　“你我还需见外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夏婉安撇撇嘴，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那恭敬不如从命，你辛苦了！”
　　马意轩发完后，自己看着看着，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夏婉安心里乐滋滋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傻笑。
　　“妹妹，有好事，也不要一个人偷偷乐嘛，也让姐也瞧瞧呗！”
　　夏婉安的姐姐，眨巴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凑上前来赶紧瞧瞧，奈何她个头比夏婉安小，所以什么都没看到。
　　“妈妈，我想做针线，给我找点彩线和白布吧！”
　　夏婉安突然的一句，吓了姐姐和妈妈一跳。
　　“什么？我没听错吧？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曾经打死也不愿做针线的你，居然……想开了？是不是这次去三姨家时，三姨对你说了什么？”
　　姐姐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的夏婉安心里直发慌。
　　“哪有？是我突然想做了而已！”夏婉安朝姐姐嘟了嘟嘴。
　　“呵呵，是吗？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了我？”
　　姐姐的笑略显邪乎。
　　夏婉安一时间慌了：“你瞎说什么呀？”说着便不耐烦的瞪了姐姐一眼。
　　妈妈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你们俩都别吵了，安静点，我去给安安找做针线的东西！”
　　夏婉安在桌子上铺开一块白布，冥思苦想：画点什么好呢？
　　“噢，有了！”
　　突然，她眼前一亮，寥寥几笔，绘出了这三年以来，她对马意轩的所有爱，和刻骨铭心的思恋。
　　她突然停下画笔，望向窗外，窗外依旧阳光明媚，杨柳依依，可夏婉安的心里却阴云密布，像装了一千块铅那样沉重。
　　“意轩，你知道的，在学校里，我的画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可是，你却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画的了所有，却独独难书你的笑容！我也知道，以后的路，我不可能一直都陪着你走下去，给你做三双鞋垫，它也是三份情书，它们会替我陪你行万里路！”
　　“姐，一个人站在窗边，嘴里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啊？”
　　夏婉安的弟弟活蹦乱跳的跑了过来，他高高的个头，略长的脸，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单眼皮。
　　“哟哟哟！妈快来看……”
　　夏婉安赶紧跑上前去捂住了弟弟的嘴，乘其不备，夺回了他手里绘有图的白布：“再敢乱说，小心我饶不了你！”夏婉安说完放开了弟弟。
　　“我就要乱说，我就要乱说！”弟弟边说边跑出了房子。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夏婉安也边说边追了上去。
　　明媚的阳光下，妈妈放下手中的毛衣，走进了屋里，拿起夏婉安的画，顿时眼里满含泪滴：“孩子，其实你的想法，妈妈都懂，但是，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你爸爸？他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
　　二
　　“哎哟！”
　　夏婉安的手，又一次被针扎破，流血了。
　　“瞧你那样，还做什么针线，鞋垫没做出来，手早就没了！”
　　弟弟在一旁边喝可乐，边幸灾乐祸。
　　“要你管！”
　　夏婉安白了弟弟一眼，继续埋头做针线。
　　“我偏要管！为了几双鞋垫你至于吗？咱先不说你都拆了多少次了，光就这几个月，你都窝在家里没出过门，早上一睁开眼睛，就拿起你的针线，晚上每天都做到凌晨一点多钟。话说，你这是要嫁女儿呢？还是在给自己备嫁妆？”
　　弟弟边说边笑嘻嘻的趁其不备，夺走了夏婉安手中的针线。
　　突然，他好像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知趣的将针线还给了夏婉安，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意轩，虽然，我从没拿过绣花针……虽然，在我们这里，鞋垫一般都是未婚妻做给未婚夫的，但是，为了你，我愿意试一试，无论多难，我一定要为你做出一双，独一无二的鞋垫来！”
　　夏婉安望望又被自己扎破的手指，心里满满的都是思念。
　　“叮铃”
　　手机响了，夏婉安拿起来一看，是马意轩发过来的消息。
　　“现在在干嘛？”
　　“做针线呢！”
　　夏婉安甜甜的一笑，放下手机又赶紧拿起针线。
　　“呵呵，辛苦你了！”
　　马意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
　　“不辛苦！”夏婉安赶紧回过去一条。
　　“什么时候还可以见见你？”
　　马意轩满心满脸的期盼。
　　“还不知！等我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就来找你！”
　　每当，夏婉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总是满满的沮丧。
　　她时常都在想，如果，我不是一个女孩子，那该有多好！可以自由出入家里。
　　“那你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来看你好不好？”
　　夏婉安拿起手机，心如刀割：“笨蛋，你叫我如何告诉你，我的父母已经在逼我的婚了……那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我还会有机会陪你走下去吗？”
　　“你若来看我，万一邻居看到，我妈问起来怎么办？”
　　夏婉安望向窗外，阳光里泻下一丝愁。
　　“要不我来接你？”马意轩调侃道。
　　“我爸妈管我很严，一般都不让我出门！”
　　夏婉安略显无奈。
　　“好吧！那我等你！别忘了，记得一定要来看我！”
　　“嗯，到时候，你会陪我一起看星星吗？”
　　夏婉安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突然的陷入了无限憧憬里：“如果此刻，要是有你的肩膀依靠，要是跟你一起，在那滚滚的麦浪里放一次风筝，那不知该有多好！”
　　“嗯，我陪你看星星！”
　　马意轩坏坏的笑了。
　　夏婉安看到消息，傻傻的笑了，接下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一遍一遍的，翻看着她与马意轩的聊天记录。
　　此刻，马意轩也在做着同样的事，终于，马意轩找到一个话题，发过来一条消息！
　　“记得早点休息，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早点休息！”
　　夏婉安将手机拿起来紧贴胸膛，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感觉此刻既心酸，又幸福！
　　三
　　经过夏婉安夜以继日的努力，三双鞋垫终于完工。
　　“呵，好丑！”
　　夏婉安心满意足的笑笑，拿起来左看看，右瞧瞧，心头的石块也终于放下。
　　“是挺丑的！”
　　弟弟坐在一旁斜视一番。
　　“要你管！”
　　夏婉安得意洋洋的，望着自己的作品。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拿给他？”
　　夏婉安眉头微皱，静静的爬在桌子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窗外，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覆盖了一切，夏婉安站起身，推开门，满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北风呼呼的吹着，雪花依旧欢快的飘着，直冷得人瑟瑟发抖。不知不觉中，冬天已经悄悄的来临了。
　　“好美的雪！”
　　夏婉安望着白茫茫的天空，陷入沉思。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萍儿，柏柏，婉安一起仰望白茫茫的天空，摊开双手，欢快的哼着歌曲，片片雪花落在，她们白暂又温暖的手心里，全都融化了。
　　徐韵正站在教室的后窗前，静静的观赏着窗外的雪景，但醉翁之意不在酒。俊俊则懒洋洋的爬在前窗口，静静的望着窗外发着呆，不知是在看雪，还是在看这三个单纯又善良的女孩子。杰杰则以一种文人墨客的姿态，细细的端详着黑板报上，夏婉安的作品……楼道里则是三三两两，靠在暖气上聊天，或者是看雪的学生。
　　“瞧！马意轩！”
　　夏婉安随着萍儿和沫栢栢所指的方向望去。马意轩正在和一群女生打雪仗，玩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夏婉安满不在乎：“他有什么好看的，资质平平，花花公子一个，学习还那么差！”
　　往日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可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那个时候，我们真傻，但是真好！”
　　夏婉安禁不住叹息。
　　“萍儿，栢栢，如今你们在哪里？过的还好吗？此刻，若一切还像当初一样，那该有多好！”
　　“丫头，大雪天的，你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一个阿姨顺路走过。
　　“没事，马上要回去了！”
　　夏婉安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家里。
　　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夏婉安心里突然感觉莫名的失落。
　　“妈，我想去三姨家玩两天，行吗？”夏婉安几乎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妈妈。
　　“干嘛去？好好在家待着，过两天你的婚期也快到了，到处乱跑会惹人闲话的。”妈妈边说边端着早饭走上前来。
　　“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你？”
　　马意轩发过来一条消息，夏婉安看后，心突然的痛了一下。
　　“再等等好吗？过几天，我一定来看你！”
　　“好的，我等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马意轩的等待成为了一种习惯，而夏婉安的思念却成为了一种羁绊，任他们怎么努力，两条命运线却都永远都没有相交的时候。
　　经过夏婉安坚持不懈的努力，整日整日的围着妈妈团团转，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磨成了针，妈妈终于答应了她，可以到三姨家去玩了。
　　“耶！”夏婉安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赶紧跑出家门，坐在一棵大柳树下面的青石板上，拿起手机，刚要开始敲起手机键盘，想告诉马意轩这个消息时，那个秃头姨父，拖着一支残了的胳膊，咧着大嘴，推门而入。
　　“安安的婚事定在后天了……”
　　夏婉安开始疯狂哭，疯狂闹……躲到山上去拨打马意轩的电话……
　　但电话的那头，却始终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那一刻，夏婉安的心，突然的死了。
　　她突然站起来，跑向远处的那座小山。
　　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夏婉安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脸庞，可她没有停下一步，依然气喘吁吁的朝山顶跑去。
　　跑到山顶，夕阳已经亲吻着西山，在夕阳的映辉下，美丽的晚霞像一副彩色的画，遥遥的挂在天边。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白烟，远处的那座学校，依旧孤寂的矗立着，而马意轩的家，却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
　　“马意轩，你知道吗？曾经，我一想你的时候，总会一个人偷偷的跑来这里，望着你家的方向，一个人偷偷的发呆，或者哭泣。虽然我不知道你家具体在哪里？但我知道就是那个方向！以后……我们没机会了……”
　　夏婉安望着远方，失声痛哭了起来。
　　2013年的最后一天里，灰色的天空中，飞起了一场小小的雪。
　　夏婉安被亲戚朋友们，送进了婚车里……
　　“滴滴答答”的喇叭声，吵的她脑壳深深的疼。
　　那一瞬间，她恍惚了，麻木了……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她本想想逃离那个家，可奈何她没有得到马意轩确切的回答，天大地大，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该逃往哪儿？她也怕闹下街坊邻居的笑话，让父母下不来台，她想寻短见，可又怕死的不明不白，马意轩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个傻丫头，曾经爱过他。
　　那一刻，夏婉安模糊了……在她的心里，这一切就好似如梦如幻，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可心的痛，却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