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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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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宇妈妈热衷于看电影,将家里二十多平米的房间改成了放映室。
偶尔假期无聊,梁希他们会窝在那里消磨整个午后,冬天窗外飘雪,他们把屋里弄得特别暖和,桌上摆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和热乎乎的酒酿小汤圆,夏日炎炎时,零食就换成芒果绵绵冰、甜瓜和或者雪糕汽水。
烧红半边天的云霞经常出现在那些个悠闲燥热的傍晚。
周末,梁希和余斯易带上吃的喝的,敲响赵家房门。门打开,赵胜宇穿着大大的白T黑短裤,从梁希手里接过袋子。
“张浩凡!你给我掰着手指头数清楚了!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好好写!”暴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梁希低头换鞋,悄悄问:“张浩凡也来了?”
赵胜宇:“嗯,小姨带他来玩两天,熊孩子心思不在学习上,作业辅导能把我小姨气个半死。”
赵胜宇的小姨梁希见过几次,一米七几的高个子,打扮时尚,跟他们说话和颜悦色的,梁希都不太能把她的模样和刚才听到的声音匹配上。
看来给孩子辅导作业是很件恐怖的事,性情都能大改。
房门关着便没去问好打扰,三人径直去了里间放映室。
地方不大,排列摆放却不显拥挤,藏青色的墙漆,米色沙发,柔软的灰地毯几乎铺了整个房间,矮架上的透明花瓶里插着一捧玫瑰干花,房间装修是赵胜宇小姨帮忙弄的,简单却有格调。
来之前梁希就找到一部好看的科幻电影,手机连接上投影仪,没一会儿幕布上就开始播放。
赵胜宇关了灯。
梁希如往常一样坐地毯上,番茄味的薯片抱在怀里。
影片正常在走,特效场面对得起网友给出的高分。
肩膀蓦地被人轻轻一拍,梁希侧首,“干什么?”
余斯易微俯身,手臂懒散地撑在梁希后面的沙发上,“喂我吃一块。”
梁希:“你没长手啊?自己拿。”
余斯易少爷派头十足,“不想弄脏手。”
房里暗,视野里的一切都不太清晰,幕布上的浅淡亮光打在人脸上,轮廓变得模糊。因余斯易往前弯腰的姿势,梁希跟他的脸不过一只手掌的距离,阴影里,更能直观感受到他鼻梁的优越,面部折叠度高。
有时候,就很难拒绝这张脸。
梁希递了一块薯片过去,等对方咬住,她便回头继续看电影。
余斯易瞥了眼梁希仿佛写满‘勿打扰’的后脑勺,嚼碎薯片。
电影放完,赵胜宇松开抱枕,“我去上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个小豆丁。
房间没开灯,并不影响张浩凡精准捕捉到桌上五花八门的零食包装袋,直冲过去,“哥,我可以吃吗?”
赵胜宇拍他脑袋,“你希希姐买的,问你希希姐。”
梁希说随便吃。
“谢谢希希姐。”张浩凡挑了包妙脆角后爬到沙发上,腿够不着地,小脚丫悬在半空。
梁希逗他玩,“光谢哪行啊,来亲一个。”
张浩凡调皮捣蛋惯了,在梁希面前反而挺乖,因为每次见到这个姐姐,他总有零食吃。说亲就亲,张浩凡跳下沙发,小身子微微蹲下往前够,嘴巴在梁希脸颊上碰了一下。
余斯易目光蓦地滑过去,又无甚情绪平移开。
梁希笑起来,把小豆丁搂怀里,捏捏他软萌Q弹的脸。
张浩凡顺从地坐着吃东西,小嘴抹蜜,“希希姐,你好漂亮哦。”
余斯易膝盖抵了抵旁边的赵胜宇,“你弟怎么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使了?”
话音一落就被飞来的抱枕砸中脑袋。
梁希不太高兴,“什么意思嘛?”
余斯易捡起掉落在旁的抱枕,没说话,肩膀耸动,一个劲儿地笑。
“神经。”梁希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低头解锁手机,给小豆丁找宫崎骏爷爷的电影来看。
呆萌的龙猫和小女孩,森林田野,黄色向日葵撑起一整个夏天。
张浩凡看得津津有味。
赵胜宇瘫在靠背处玩手机,“郑源奇在群里找我们打游戏呢。”
余斯易:“行啊,跟他说老地方见。”
伸腿碰了碰梁希,“你呢?”
梁希:“我陪张浩凡玩。”
“成。”
赵胜宇动身去洗了把脸,食指转着钥匙潇洒地走回门口,“梁希,冰箱里有水果和雪糕。张浩凡,别给你希希姐找事做啊,老实点。”
张浩凡扭过小脸哼一声。
网吧开几台机子玩了一下午。
”房顶一个,天台两个,别在这对狙了,打得我心累,甩两个手榴弹咱们直接冲。我还不信收拾不了这队人。”
郑源奇几个人越玩瘾越大,屁股离不开座位,肚子饿了就在手机上点外卖,看那劲头没到晚上十一二点是下不了机的。
余斯易没什么兴致了,摘下耳机扔桌上,喊赵胜宇,“我回了。”
赵胜宇后拉座椅,“一起。”
推开网吧的玻璃门出去,几个男生或站着或蹲着在侧边的台阶处吞云吐雾。发型着装稀奇古怪,年纪不大,应是附近职高的学生。
走出一段路,赵胜宇还回头看了一眼,“斯易,你说烟有这么好抽吗?十个男人里面九个都抽烟,我爸也是,十多年的老烟枪,身上味道又重,我妈让他戒了,他吃了几天戒烟糖,难受得像要他命似的。”
还有方之雅,她虽然没在他面前抽过,但他偶尔能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烟味。
余斯易说:“那玩意儿还是不抽的好。”
“我知道啊。”路过街道拐弯处一棵长势旺盛的树,赵胜宇跳起来去够头顶枝条,“就是好奇。”
余斯易淡道:“就那样,没什么好抽的。”
赵胜宇“哎哟”一声,“说的你好像抽过一样。”
余斯易不明意味地笑了,他还真抽过。
因着梁希,他烟酒都沾了,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那年黄萍从别人那学着给梁建康酿了一桶葡萄酒,梁建康日日喝,顿顿不落,梁希在饭桌上说她也想尝一点,当时梁希才九岁,怎么可能让她喝酒,尽管度数不高。
梁建康说了一大堆喝酒危害,梁希也没打消念头,没有以身作则的家长是没有半点说服力的,趁人不在家的时候,梁希用小杯倒一点出来,瓶罐原封不动放回去。
紫红色的液体盛在透明杯中,梁希抿了一小口,脸顿时皱成一团。
好难喝。
比葡萄味的饮料难喝多了,明明颜色相差无几。
她端去找余斯易,骗他也喝了一口。
可惜,没从他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余斯易的接受程度比她强,没什么感觉。
至于抽烟是在初三寒假的一天晚上,梁希偷偷摸摸进了余斯易房间。
彼时他正靠在床头打游戏,听见动静,眼皮微抬,“做贼呢?”
还把房门锁了。
梁希手揣粉色兔子睡衣兜,宽大的帽子戴头上,长长的兔耳朵垂着,她走过来坐他腿旁,善解人意道:“打游戏呢,我等你打完。”
余斯易还真没管她,自顾自玩着游戏,结束后熄灭屏幕,平淡疏懒地分给她一个眼神,“我们希姐有何指教啊?”
“你想不想抽烟?”梁希没磨叽,直奔主题,从兜里掏出一根软中华,一只绿色的塑料壳打火机。
余斯易无语地看着她,“哪来的?”
“我爸烟盒到处放,我抽了一根出来,想他也不会发现。这种打火机我妈那儿多得很,我用完就放回去。”
梁希最近迷港片,里面古惑仔系列里的抽烟镜头,看一眼就忘不掉。烟这种东西对于学生时代的乖孩子来说,好比洪水猛兽,沾染不得。
可梁希的好奇心向来重。
附近巷子李家的猫生小猫那天,她都跑去看了许久。
做“坏事”的时候梁希老想拉余斯易下水,有他垫背,事情败露的话糟糕不到哪里去,还能分担点长辈怒火。
“作案”地点选在余斯易房间再合适不过,爸妈很少进来,就算有事也会敲门。
余斯易轻嗤,“小偷行径。”
梁希已经开始不怎么熟练地点火了,烟尾燃烧,白雾升腾。
葡萄酒的前车之鉴,她把烟往前递,“你先试试。”
余斯易倒没拒绝,指尖夹过来,轻咬烟嘴吸了一口,浓烈辛辣呛得他直接咳出声。
因剧烈咳嗽,脖颈部分可以看到冷白皮下明显的青色血管,平直长睫敛着,脆弱感突增。
梁希无措道:“没事吧?”
余斯易说没事。
梁希觉得他这种青涩生疏的模样是另一种味道的帅,“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余斯易嗓音微哑,“你还是别试了,很呛人。”
可是都到这一步了,不试下又有点可惜。梁希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冬夜十点,窗外冷风呼呼而过,天空飘起雪花,床头小灯覆下的地方暖黄轻柔。
香烟独自燃了一会儿,梁希还照葫芦画瓢地,装得几分娴熟样,把灰抖落。
余斯易透过轻薄烟雾盯着梁希含住烟嘴的动作,眉眼漆黑沉静。
比余斯易还不如,梁希呛得眼睛都湿润了。
余斯易从她指尖接过烟摁灭,视线落进她眼里浮起的盈盈碎光,“舒服了?还好奇不?”
梁希失望得不行,“大人的零食都不咋样。”
余斯易扯唇一笑,拍她脸蛋,“行了,去把窗户打开,把你身上的味道散散。”
梁希摇头,“要冷死。”
“被发现抽烟要被打死。”
客厅还有电视声,梁建康在看体育赛事。
梁希路过的时候还扯谎说自己进来和余斯易一起拼模型,梁建康一点没怀疑,其实梁希长大后没什么耐性去弄那些零散又消耗时间的东西了,也就余斯易一直喜欢。
二则一,没什么可比性,“那我还是选择冷死吧。”
走到窗口推开窗,风雪刹那间扑进来,又悄无声息融在室内。余斯易也走了过来,站在梁希身旁。
雪簌簌而下,轻缓堆积在窗台屋檐。
视野里白茫茫一片,梁希伸手去接。
那年好大的雪,浮岭巷落雪丰厚,光秃秃的树枝挂满皓白。
隔天雪地玩耍,院坝里堆长鼻子雪人,梁希还给它系上红色围巾。之后玩起打雪仗,彼此手下毫不留情,余斯易扔出的雪球砸中梁希,一点碎雪从衣领掉进去,冷得人直打哆嗦。
梁希小跑过去扯开余斯易黑色羽绒服,用通红的手冰他。
少年缩着脖子躲,笑着求饶,“不是故意的啊。”
“等会儿请你吃炸鸡,别弄我了。”
最终梁希也没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