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毕业回村的大学生[田园]》水煮青椒

13、秋芙蓉

　　陆宁其实不太想开门，她只想静静地坐到下午，甚至天黑也没关系。

　　所以她并没有立即起身。

　　过了多久她不清楚，不过已经有两波鸟儿从窗前飞过。

　　敲门声并没有再次响起，不过门外的人并未离开，陆宁很肯定。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门后，拉开木栓，木门“吱呀”一声。

　　外面倒是阴天，不过许是在昏暗的环境久了，陆宁还是没忍住皱了眉头，眯了眼睛，只看到面前一团粉色。

　　还是鼻子率先察觉到面前的东西，好像是木芙蓉。

　　其实芙蓉花并没有浓烈的香味，只是大概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走到半路看到这个花开了，采了一把”，听到庄游的声音，陆宁的视野渐渐清明。

　　“你怎么回来了？” 原以为自己在暗处独坐就好，看到他的那一刻才发觉，有人陪在身边会更好。

　　不知怎的，委屈的感觉溢上心头。

　　“送给你”，庄游把花往她跟前递了递。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她的状态，他很庆幸自己看到了那一树芙蓉。

　　陆宁接过花，想说谢谢，喉咙却像是堵了好多东西，说不出话来。

　　她试图微笑，鼻头确是一酸，害怕自己失态，她转身进屋，找花瓶把花插上。

　　庄游不擅长应对这种状况，他犹豫了片刻，才踏进门去，正打算说点什么。

　　“我没事，谢谢你”，陆宁正双手摆弄花朵，调整位置和方向。

　　可能是因为花柄太短，有一朵总是会靠着瓶壁，歪着把头伸出来。她也不勉强，只是重新调整其他几朵花，最终达成协调的状态。

　　那朵最倔强的花是向上的，伸展的。

　　她总有这种魔力，可以让花草展现出最美的姿态。

　　看到她如此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庄游放下心来。也有一些担忧，她只是平复情绪，并没有发泄出来。

　　还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问问她，万一她肯告诉自己呢。

　　“好看吧？” 插好花，陆宁把它端到窗台上，见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好看”，庄游的语气笃定，还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我要把它画下来。”

　　陆宁轻笑起来，“你要多来农村看看，素材多着呢。”

　　“我现在可是半个农村人”，庄游一本正经，还指了指自己租的那间房。

　　“那你等下回去吗？还是在这儿住？农村人。” 陆宁故意调侃他。

　　她的语调轻松，不过庄游还是察觉到了，她应该是希望自己今天能够在这里住下。

　　“没什么事，在这儿搜集一下素材。”

　　“那你自己在附近看看，我去村办公室拿点东西”，看到她眉宇间小小的雀跃，庄游知道自己没猜错，浅浅地笑起来。

　　如果庄游没来的话，陆宁可能真的会一个人坐很久，提不起心情做其他的事情。但现在她很想去看看二爷说的农民艺术节到底是什么。

　　陆宁历来对什么活动，节目之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大学的时候要不是为了凑满实践学分，她也不会频繁地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

　　这个农民艺术节她还挺感兴趣的，小时候她总觉得艺术是一种很高端的东西。看到电视机里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弹出一首优雅的钢琴曲，她真的很羡慕，她也想这么高贵，这么优雅。

　　后来去市区上高中，发现身边很多同学都有各种各样的才艺，她觉得自己很平庸。那些同学，他们就像是各种各样的花，在舞台上开放。

　　再后来学到“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两个词，陆宁知道了，艺术除了有高雅的，还有通俗的。

　　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对比。

　　她也渐渐明白，爸爸用杂草编的蚂蚱，村里老人用竹篾编的背篓也都是艺术。

　　农民艺术节，农民也有自己的艺术。

　　从家里到村办公室不算近，陆宁的脚步不快，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才到。绕过最后一个弯，看到那棵大桂花树，就看到了村办公室。

　　往年，进入八月就能闻见桂花的香气就，今年天气热，那天还听老人念叨，“热很了桂花都不开咯”。

　　村办公室是前两年才修的，陆宁觉得特别好。以前有点什么事，总要去村长家里，总是觉得不太公平。现在好了，两家人有矛盾，一起来这里评理，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失偏颇。

　　门是虚掩着的，陆宁还是敲了敲，“进来”，听到陆朝祥的声音，她把门推开了些，走进去。

　　“二爷爷，我来拿艺术节的文件”，陆宁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看起来很乖。

　　“我顺路给你捎过去也是一样的，你还跑一趟”，陆朝祥拿了文件，“等我给你复印一份”，走到打印机旁。

　　捣鼓了白天，“诶，这个复印怎么操作来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背影有点厚重，挠头的手指也有点粗，看起来还有点可爱，跟呵斥李大花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形象。

　　“我来吧，二爷爷”，陆宁走上前去，把文件拿过来，打印机的款有点旧，只能单面扫，文件有七八页，前面三四页是一些指导思想和背景介绍，后面几页才是具体的项目。

　　等待出纸的时间，陆宁随便瞟了几眼，有剪纸、竹篾编织、摄影、绘画等项目，会评选出相应的奖项。

　　待全部复印完，陆宁装订之后慢慢翻阅起来。

　　除了上面的比赛，九月下旬，丰收节还会举办表演，所有的获奖作品都会被展出，各个乡镇要出一个有特色的节目，体现自己的民风村貌。

　　“摄影、美食这两项你都可以参加”，陆朝祥刚才喝了口水，杯子还攥在手里，右手把杯盖拧紧。

　　陆宁看他手里那个杯子，也是有些时间了。应该是不锈钢的，银灰色的外壳，崭新的时候应该很闪，现在上面那些一条一条的划痕很显眼。

　　上面还有行小字，“xx培训纪念”，具体是什么培训她没看清，有点反光。

　　“我试试”，对着长辈，陆宁总是笑得很甜，倒不是想要讨好，她觉得应该是一种基于被保护的撒娇。

　　一路上陆宁都在思考参赛的事情，听到毛豆儿的叫声她才发现原来已经到家了。

　　毛豆儿现在瘦了一些，刚开始她很担心，怕是生病什么的，后来了解到这是正常现象。它现在主要是长骨架，所以看起来高了一些。

　　体重涨了，爪子也锋利了，陆宁不能把它完全抱在怀里，只能蹲下身去环抱它的脖子。

　　一直和毛豆儿腻歪，都没发现庄游什么时候出来的。他倚着门框，衣服闲散慵懒的姿态，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还带着围裙。

　　主要是他太高了，带围裙就像那些小朋友穿罩衣，有种违和感。

　　陆宁怕忍不住笑，别过脸去，谁知毛豆儿也不安分，脑袋转来转去，蹭得她鼻头发痒。

　　“哈哈哈……”，陆宁没忍住笑出声来，“毛豆儿都怪你，乱动，害得我好痒”，没办法了，只能把锅甩给小狗儿了。

　　庄游知道她在笑自己，有些不自在，食指蹭蹭鼻尖。低头看看自己的围裙，是有点搞笑。

　　看她这么开怀，他也笑起来。

　　“你是在做饭吗？” 陆宁蹲在地上，歪着头看向庄游。

　　庄游顿时有点难为情，平时看她做饭，手脚麻利，不带围裙衣服也不会弄脏，自己倒腾了大半天，还什么都没做出来呢，装备倒还挺齐全。

　　这可能就是常说的差生文具多。

　　“在学做饭”，他的话语永远这么谨慎，这句话让陆宁想起他的那句“我是画画的”，不是画家。

　　一板一眼。

　　陆宁起身去厨房看了一下，饭是用电饭煲煮的。菜还没做，不过已经切好了，一盘土豆丝，准确来说是土豆条，表面已经发黄。他画画，对自己手的掌控应该非常熟练，不过做菜这种事情嘛，还是熟能生巧。

　　还打了几个鸡蛋，已经用筷子打散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四个，中间有些透明的地方，混合不是很均匀。

　　菜板上还有西红柿，已经切了两片，剩大半部分立在那里，可能就是她回来那会儿切的。

　　陆宁突然觉得很幸福，就像小时候爸爸妈妈去做活，她在家里学着做菜。当时的她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吃下那些咸得发苦的菜。

　　“你刚刚想做什么菜？” 其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陆宁还是想问。

　　“就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庄游感觉从她回来开始，自己就一直在社死。之前是围裙，现在是切的乱七八糟的菜。

　　“那就炒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陆宁挽起袖子就准备开干。

　　庄游想拦住她，自己来尝试做完一餐饭，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忍住了，万一不成功，岂不是没晚饭吃了。

　　“下次有机会你做，我给你烧火”，似乎是看出他的心事，陆宁开口道。

　　她接了点水，把土豆淘洗一遍，顿时就变白了。既然土豆切得厚，那就换一种做法。她把油倒入锅中热着，拿了个小碗去储物室，出来的时候碗中多了些泡萝卜，庄游隔得远都闻到了酸。

　　油热了，陆宁用锅铲晃了一圈，让锅都粘上油，等下不会粘锅。然后把滴过水的土豆条放进去，油量不多，不算炸，应该算煎。

　　“土豆你喜欢脆一点的还是焦一点的？”

　　“都可以”，庄游没有选，让她自由发挥。

　　“那还是脆一点的吧，这种做法脆点比较好吃”，陆宁不纠结，土豆刚熟还没变粉的时候她把泡萝卜倒进去，发出“嗞”的声音。

　　一加热，萝卜的味道混着土豆的味道就出来了，酸味可以增加胃口，这是实话。

　　翻炒一会儿，陆宁又加了辣椒面进去，直到出锅，土豆条还直愣愣的。

　　两个人，两道菜，再配上一壶早上采的茶。

　　应该煮个汤的，但她想偷个懒，吃饭也能品茶嘛。

　　经过中午那一摊子事儿，陆宁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坐下来才发觉，原来一天都还没过去。

　　“县里要举办农民艺术节，画画那个项目你可以参加”，陆宁夹起几根土豆，中间有几颗酸萝卜，一起嚼的时候土豆中和了酸，萝卜赋予了土豆味道。

　　“嗯，到时候看看具体的要求”，庄游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