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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街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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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对合格前任的定义是闭口不谈,相忘于江湖,那么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合格前任,他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林木的生活里彻彻底底消失。
林木走在这陌生而又熟悉的街道,这条街道似乎还跟七年前一样,一样的路灯,一样的店铺,一样的布局,甚至连店铺的名字都不曾变,变得只是当年说好永远陪着自己走这条街道的人,曾经永远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只剩自己形单影只。七年的时间足以使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冷漠疏离,足以将曾经的山盟海誓化为乌有,足以让他发自内心的感慨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望着街道尽头,似乎看到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挂着书包,搭着肩膀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走的画面,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来,打断了林木伤感的情绪。
“老林,哪呢,哥几个早就组好局等着你呢,麻溜的,怎么国外的文化都熏陶不了你这爱迟到的毛病。”
隔着电话就听见冀陈海那破锣嗓子。
“别废话,马上到了。”
林木整理好情绪,推开他们万年不变的聚会地点—小不点烧烤的包间门,看着熟悉的面孔,岁月已然在这些曾经的少年脸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艹,你这可真是千呼万唤啊,哥几个等的花都快谢了,自罚几杯看你跟弟兄们的感情了。”亓杨笑着说。
“滚蛋,就知道你永远憋不出啥好来。”
“有七年了吧,林木,你当年走的时候还一副桀骜不驯,愤世嫉俗呢,如今这小眼镜带的,将斯文败类刻进DNA里。”时凯继续感慨道“谁能想到当年专业课科科靠抄的学渣,如今竟然博士都毕业了,咱们老朴的衣钵竟然被你给继承了。”
“你想不到的事还多了呢,你能想到当年全系第一,拿着国家奖学金的陈辰如今干当律师了么,生物和法律打十八杆子能够着一下不。”
“潘帅你个傻缺,说啥呢?!”冀陈海喊道。
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冀陈海继续讪讪的说道“老林,你知道的,老潘一直不是都说话不带脑子,你别介意啊。”
“是啊是啊,你看我向来说话不在点上,窜频道了,自罚自罚啊。”潘帅赶紧说,接着就拿着杯子开始喝酒。
“没事,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哪就那么玻璃心了,接着喝,你们不知道,我这几年每天睁眼就进实验室,有一阵怎么都出不来结果,就差跑胶之前上柱香拜拜了,相同的条件,一样的手法,PCR以后就是一片空白,我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现在的汗水都是考研时脑子进的水,咋想的。”
林木说着不咸不淡的话题,成功的把刚刚尬到冰点的气氛化解了,大家也都开始扯着闲篇。
林木看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炭火上烤的肥油不停的往下滴,肥肉已经缩成糊边,听着油滴落到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出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忙里忙外的少年总是把五花肉的油烤干了粘上烧烤料再用菜叶子包起来拿给他,把他当成不能自理的弱智儿童一样的疼爱。
“今儿到这吧,我得赶紧回去伺候老佛爷就寝呢。”亓杨站起来,走到林木身边,拍着林木肩膀,“你这就定下来不走了吧?改天去我家,让你嫂子给你炖红烧排骨,不是我吹,我家老佛爷这手艺不比馆子差。”
“嗯,不走了,国外的月亮哪有国内圆啊。”站起来的一瞬间,林木本能的扶了一把桌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让亓杨误以为他喝多了,赶紧说着“老冀,一会儿你送老林回去吧,他喝得不少,路上慢点。”
说话间,大家出了饭店,纷纷告别,冀陈海搂着林木的肩膀贱兮兮的说到“少爷,小的伺候您回宫啊。”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就是出国读了几年书又不是失忆了,还不至于迷路,我走路回去,你早点回家吧。”
“你不回家住吗?你跟老爷子 ……” 冀陈海欲言又止的支支吾吾。
“我找了个房子,离我家不远,我俩只能远观不可近玩,有点距离对彼此都好。”林木淡淡的说着,听不出任何情绪。
冀陈海看着林木不欲多言,没再继续坚持要送他,拍拍他肩膀说到“过去的就都过去吧,别多想了,日后大家在一个城市,这城市说大也大,咱有些同学不联系十来年见不着的也是有的,但是说小也小,有时候就那么赶巧,可能还真就遇见了,看开点,你从小看着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最爱跟自己较劲,放手吧,对你俩都好。”
“我要是就不呢。”林木语气坚定的看着陈海说。
冀陈海一怔,看着瞬间就红了眼尾的林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年林木是怎么过来的,从刚开始心心念念的盼着陈辰的回头到后来侥幸期待着陈辰也许良心悔悟的道歉,直到最后绝望的希望陈辰哪怕只是一句时过境迁的问候,他看着林木怎么从一个极度痛苦走到另一个极度痛苦的,怎么一点一点不想却不得不接受陈辰真的彻底离开他,再也不跟他联系了。冀陈海什么也没有说,两手一起拍了拍林木的双臂,似是劝告,似是安慰,似是无奈,旋即摇摇头笑着离开。
林木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昏黄暗淡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越发显得孤独落寞,他回味着冀陈海的那句“过去的就都过去吧”,心里愤恨,怎么过去,凭什么过去,他一生最热烈的感情,那个人一点点解开他心里的锁,让他对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赤裸裸的展现出来,却又狠心决绝的在他最柔软的地方划上最深的一道伤,不,是彻底把这个柔软撕碎,他的恨,他的痛永远都不可能过去。思及至此,酒劲瞬间上头,林木匆忙走到最近的一个树坑,扶着大树干呕起来,看见一双皮鞋走到眼前,林木正想着缓慢直起身,不要看上去太奇怪,在抬头看清对方脸的一瞬间愣住了,脱口而出的熟悉到心疼的名字“陈辰?”。
“林木?!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陈辰看到林木的瞬间,百感交集,震惊,激动,尴尬,还带着一丝心痛,看着他一手按着树干,手背上满是青筋,眼里也布满红血丝,痛苦不言而喻,本能的就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跟你……有关系吗?呃……,”林木还没说完话,又是一阵干呕,胃不断痉挛,歇斯底里的想把所有东西拱出来,无奈林木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一阵一阵翻上来的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伴随而来的眩晕让林木抠树的手指渗出了血,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掩饰着脆弱与无助的吼道,
“咱们之间什么关系,我回不回来还得跟你汇报?你不是早就不在乎我难不难受,舒不舒服么,现在装什么关心,我,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漫天大雪图书馆楼下的那个晚上,这辈子也都不想忘,我要用,用那个夜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对我有多绝情,我自己有多狼狈,咱俩之间已经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结束了,你起开,少碰我!滚……” 林木狠狠推开陈辰,踉踉跄跄的,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陈辰一个人独自怔愣良久,眼泪朦胧了林木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