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归途》唐钰7788

5、chapter5

　　13、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院长给我发消息，说捐赠的器材已经全部都到位了，问我要不要出席交接仪式。
　　我拒绝了，不想和洛以恒有再见面的机会。
　　院长叹了口气，说他选了一部分器材转给南城病区，大概这两天就送到，让我接收一下。
　　等器材到位的时候，在病区门口，我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豪华轿车，我心底一沉，洛以恒还真是闲。
　　来人果然是他。
　　他下车径直走到我面前。他身着一身定制西装，整个人挺拔俊朗。一段时间不见，记忆中那个温和的他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精英和克制和电视剧里那些商业大佬没有任何区别。
　　“程主任，好久不见。”他低沉的嗓音吸引了周围同事的注意，他们都在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我。
　　“好久不见。”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看了眼他身后的设备，“就这些设备还要劳烦洛先生亲自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确实辛苦了，”洛以恒倒也没客气，“不过既然来了，程主任不请我参观一下这里吗？”
　　我点点头，刚要叫旁边的一位同事，却被洛以恒拉着手臂牵制住了。我转头看他，正撞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不要麻烦别人了，程主任带我参观就可以了。”
　　我皱眉，推脱还要清点仪器，旁边同事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任务，洛以恒似乎很满意，他笑眯眯地说很高兴看到我的同事们都有饱满的热情，之后卓耀也会有专人和南城的疗养院接触，保证院区能有更好的工作环境。

　　南城病区比我之前所在的北城偏远很多，因此规模更大一点，只是设备相对老旧，环境也没有北区精细。
　　洛以恒跟在我身边，听着我介绍病区的情况。
　　那套介绍词我说的轻车熟路，可以一边介绍一面悄悄观察着身边的洛以恒。
　　洛以恒好像瘦了，可能是为了装进这套黑色西装里。
　　他之前的眸子虽然也是黑的，但亮亮的，像是可以把全天下的温柔都装进去，如今却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他脚步轻缓，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却很重，给人掷地有声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跟在我身边，一言不发，让人心里毛毛的。
　　“您还有什么想看的吗？”带着洛以恒参观了一圈，我把他带到疗养院的活动区。他看着正沐浴在阳光下的人，轻声问：“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他，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你、你以前……”我轻声说。
　　你以前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失忆让你需要巨大的安全感，你喜欢和所有的人对话。你会每天黏在我身边，你好奇我的一举一动。
　　你好像勤劳的蚂蚁一样，要为自己修补新的记忆宫殿。
　　你每天会在房间留下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被我丢掉，然后你生气，又拿回好多东西，又被我丢掉。
　　后来你终于不再这么干了，但只保留了一个习惯，就是留在我身边。
　　后来这个习惯也没有了。
　　但这些我都没有说，我只是望着他，张了张嘴：“以前的事，我忘了。”
　　“你忘了，怎么会？”
　　“怎么不会？记忆就是会被淡的，人就是会忘的。”我说，“洛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开始对过去的事好奇，但……您为什么会好奇？”
　　原小说里，洛以恒是不会好奇这些的，留在他身边的我就好像一个移动的记忆机一样，随时准备供养他想不起来的部分。
　　但留在他身边的我能给他的也只是他不想要回忆起的部分，那现在他又来问什么呢？

　　14、
　　洛以恒告诉我他不是突然想要找回记忆的。
　　那天在我走后，他很认真审视了自己对洛涵的感情。
　　他发现自己确实纵容她，这份纵容里有想把她留在身边的潜意识，有想照顾她的冲动。
　　但他知道这与真正的爱又有些不同，他只是看不上贺凡之，却从来没有排斥妹妹有男朋友这件事，他对洛涵没有“排他”。
　　他搞不清楚自己的需求，白天工作太忙，晚上又有太多可以胡思乱想的东西，很轻易就睡不好了。他于是开始整理自己在疗养院用的破手机，发现里面有很多我的录音，各种场景，各种内容，他听着这个声音就可以入睡。
　　我记得那个旧手机，原小说里洛以恒刚回洛家，我就想用那个手机唤起他的记忆，他觉得我图谋不轨，就把这个手机扔掉了，连带手机里我们的回忆一起。
　　我甚至没太搞清楚洛以恒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我垂下眼，掩盖住心底的情绪，原来果然都是我啊。
　　“你何必好奇呢，没意义。”我说。洛以恒想伸手拉我，我不着痕迹地甩开了，“那些回忆我很难和你说清楚，因为和我在一起的洛以恒，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洛涵，你不是，那要我怎么帮你？”
　　他一怔。
　　“你知道吗？你在疗养院住的这半年，除了每月施针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来看过你，一个都没有，连洛涵都没有。有一次在施针前洛涵来了，她没有直接去找你，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和别的小朋友聊天。当时我就在洛涵旁边，她说你已经好久这么笑过了。”
　　洛以恒就这么静静听我说话，有那么一瞬，我的确以为又回到了疗养院的时候。
　　洛以恒很喜欢听我说话，说我说话有催眠的效果，还要偷录我的话睡前听，被我教育说他是变态——我原本以为那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对洛涵什么样？是洛涵自己告诉我的，她说你做卓耀的掌舵人很好，你把企业经营得井井有条。你也把她保护得很好，你不能她受任何伤害，不能看到任何人忤逆她，因为她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所以她说你很累。她很开心你能在疗养院里有那段时光做你自己。”
　　我看到洛以恒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他大概没听过洛涵和他说这样的话，我轻叹口气，放低声音，“这就是你在疗养院的样子，洛以恒原本的样子，但他现在biu~~地消失了~”我用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流星。
　　我站在他面前，深深地望着这张脸。看着他眼中疑惑又痛苦的表情。
　　原小说我很努力，很努力想要找回曾经那个他。但觉醒后的我才明白，洛以恒是找不回来的，他真的消失了。
　　只是没想到我放弃了，他自己倒是又惦记上了。
　　“算了吧洛以恒，其实你和……”
　　我想说其实他和洛涵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他现在说要追求洛涵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我突然想起他和洛涵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我现在应该不知道——虽然很快也会知道的，按照原剧情，洛涵的身世会很快被贺凡之的青梅竹马戳破，大肆渲染，然后洛以恒为了保护妹妹，对外宣布他们二人的婚讯。贺凡之会在二人的订婚宴上带走洛涵，然后二人表明彼此心意更坚定地走下去。
　　而我本来的位置是在洛以恒被抢婚后陪伴在他身边，用温柔感化他那颗冰冷的心。让他看到我一直在原地等待着他。
　　我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快了。
　　“其实……洛以恒也不是每天开心的，想不起来很多事，很不安，总是做噩梦。和小朋友玩游戏也赢不了……”我说，“可能做洛以恒就是很难开心……”
　　“这样啊……”他苦笑：“那也太糟糕了。”
　　“是啊，”我点点头，敷衍了句，“算你倒霉。”
　　“那……做程意心呢？”
　　我一怔，转头望他。他不像是开玩笑，很认真地看着我，期待着我的答案。
　　他从来不好奇程意心的。
　　“做程意心……”我想了很久，“嗯……做程意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