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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烧刀子酒。 ...

  •   坪山镇青云路四十三号万家福超市。

      我将几张视频截图拿给老板娘看,老板娘是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女,一头波浪卷搭配红唇,看起来像电视剧里打扮时髦的女强人。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老板娘拿起照片扫了一眼,刚才还拧起的眉瞬间抚平,她问我们找照片里的人有什么事吗?

      我说有一个案子可能和他有关,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

      老板娘嘴巴微张,看样子似乎很惊讶,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随即在前台电脑上飞快地敲击着,片刻之后她从收银台里走了出来,示意我们进去。

      “我们店里安装的监控视频最多只能保存一周,之后就会被自动删除,你们要找7月7号那天的刚好卡在第六天,我已经帮你们调出来了,直接看就行。”

      我发自内心地向老板娘道了声谢,毕竟在那个年代,很难得见到有安全意识这么高,而且能熟练操作电脑,更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的群众。

      老板娘说话很直率:“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你们看完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这人啥都挺一般,唯独记性好,啥都能记住,你们只要别影响我做生意就都好说。”

      我让随行警员把视频拷贝下来后问老板娘:“知道这人叫什么吗?”

      “陈米啊。”老板娘不假思索。

      我边记录下她的话边问她:“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知道吗?”

      “环卫工人。”她手往门外一指,“就搁前面打扫富人区那片的。”

      “富人区环卫工?”我听到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金葵小区附近?”

      “对对对!就是那里!他还经常把那些瓶瓶罐罐和纸壳子捡出来卖钱来着,你别说,看着挺年轻一小伙子,倒是个会过日子的。”

      “小伙子?多大您清楚吗?还有他捡的废品一般都卖给谁?”

      老板娘摇头:“他好像是一九七几年的吧,反正比我还小几岁,我是63年的。至于废品怎么卖的那可就说不清了,他经常都是逮着那些骑三轮车满大街喊的就给直接卖出去,我们这儿没有固定收这些的人,他还有没有再去其它地儿卖我就不晓得了。”

      “那他总共来你们这买过几次东西,分别都买了什么,还记得吗?”

      “好像也就三次。”老板娘想了想,“对,就三次。第一次是很久之前了,一两年前吧大概,买的是一瓶烧刀子。第二次是半年前,买了一把菜刀。第三次就是七夕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六点多就过来了,是当时店里的第一个客人,他买了瓶烧刀子和……”

      老板娘凑近我,轻声说:“一盒避孕套。”

      我身体一僵。

      烧刀子我是知道的,那是一款很便宜,口感很辣的白酒,光是上大学的时候偷喝过几口就足够令我终生难忘。

      至于避孕套,老潭的尸检报告里显示所有死者均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现在查这个有点太过空泛。

      于是我将重点放在了那把菜刀上,因为据老潭的分析来看,凶手分尸用的工具很可能就是一把新的菜刀。

      “是哪款菜刀?现在店里还有吗?”

      “有。就在货架上摆着呢,我给你们拿过来。”

      老板娘说着,起身到最里边一排货架上拿了把菜刀过来,然后将刀往收银台一放,开启了自卖自夸的模式:“警官,这款飞刀牌菜刀那可是我这里的畅销款,便宜锋利还耐用,你们要不要都买一把回家用用?”

      见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当回事,清清嗓子说:“陈米当时买的就是这款,你们看吧。”

      菜刀长度大概在20厘米左右,我拿起来掂量了一下,说:“便宜是便宜,但是不耐用吧?砍到骨头容易崩,对吧?”

      那老板娘一下被噎住:“这……你话可别瞎说,只要你别硬砍就没那么快……”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下,面色苍白地问:“警官……那陈米不会是拿它……那……那个了吧?”

      “不是,你别瞎想。”我冲她笑笑,“那您还记得那个叫陈米的来这买东西的时候,他的情绪状态是什么样的吗?”

      老板娘听罢长舒一口气:“记得。他这人挺古怪的,平日里都不咋和人说话。买烧刀子那次吧他挺高兴,我还问他来着,他说是家里什么亲戚来了,买瓶酒招待一下,我就说那怎么不买贵一点的,还好喝呢!他说自己没钱,买不起贵的。不过想想也是,一个环卫工能有啥钱,没被人看不起就不错了。”

      不得不说,老板娘的话匣子打开就止不住,我只好出言阻止她:“那个……您说重点就行。”

      老板娘哦哦两声,又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买菜刀那次没啥感觉,挺正常的。但就属前几天买烧刀子和那个的时候最怪。”

      我记录的笔一顿:“怎么个怪法?”

      “就是……感觉他挺紧张的,那天他一大早就在我们店门口站着,都站半天了,最后还是我喊他进来的。我问他要买什么他也不说,就在店里转,还在那排烧刀子前面站了很久,后来等了十好几分钟才拿着瓶烧刀子过来结账。不过他买那个倒是挺快,在收银这边看到就给买了。

      你别说,陈米这小伙子还挺懂怎么做保护措施的,嘿!难得铁树开花呀!”

      旁边跟着的几个警员忍笑忍得痛苦,我干咳一声,说:“行,感谢您的配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通知您到警局配合调查。至于菜刀,多少钱一把?我要了。”

      老板娘一拍手掌:“哎呀你早说呀!我给警官来个友情价,十块钱!”

      “行,那买一把带回去,正好家里菜刀坏了。”

      事实上,那是买回去给老潭做工具痕迹比对的。

      从万家福超市出来,我就接到老孔打过来的电话,说是事情有眉目了。

      我问他是不是负责金葵小区附近那片区域的,一个叫陈米的环卫工人。

      他说是,还问我是不是也查到什么。

      我说我已经让户籍科那边把有关陈米的资料整理好送过去了,我们先回局里对一下信息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孔是比我先到的局里,我到的时候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我走近一看,上面显示的是陈米的身份信息。

      陈米,曾用名陈金山,1970年生人,今年30岁,户籍地与现居地均是华云市坪山镇西田村。儿时曾在太阳福利院待过三年,后被收养,但由于手续不齐全加上十年前福利院拆迁资料遗失,未找到相关领养人信息。

      目前文化水平:小学一年级。

      有无犯罪记录:无。

      终于发现我的老孔哎哟一声:“吓我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你看得太入神了。”现在寒暄还为时过早,于是我问道,“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大丰收!”老孔很是兴奋,“和陈米一起的工友说他平时都不咋爱和人接近,话都没两句,但饭量巨大,就他们平时吃的那种免费盒饭,他一个人就能单干三盒。还听说他没干环卫工之前在屠宰场干过,后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就没干了,这不就和老潭说的那个什么猪蹄环切手法对上了吗!”

      我拿起菜刀:“这个也对上了。”

      “还有!那片的环卫工人都说他们经常能在垃圾桶里看到医疗垃圾,有些甚至还只是把药的包装盒打开,连用都没用就扔了,而且据那些工友说就陈米一个人会把用过垃圾袋带走,这不就全对上!”

      我挑眉,看来有些事还需要找经侦帮忙。

      “他人控制起来了吗?”我问。

      “没……”老孔说,“负责人说他前两天辞职了……但是我抄了个地址回来,已经叫人去蹲着了,就等着李队你去申请搜查令了。”

      怪不得这么顺利,原来在这等着。

      到陈米所居住的西田村已经是两天后,那个年代审批手续比较麻烦,哪怕是紧急情况,最快也得等两天,在这段时间里老潭将菜刀与分尸刀口做了比对,能确定是同款菜刀造成的,而一直蹲守在陈米家附近的警员也称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看这架势,也就差把跑路二字扔人脸上了。

      果不其然,推开陈米家大门的时候,迎接我们的只有一地干涸的血迹,和一瓶没打开过的烧刀子。

      老孔负责给街坊四邻做笔录,我则留下来勘查现场。

      陈米的家很小,除了一张木板床几乎再没有任何其它家具。也许有,但都被他在这场迁徙中带走了。

      因为现场能很明显看出一些地方之前是有存放过东西的痕迹。

      后续我们又在他家找到几根头发,做了DNA检测后,发现其中有一根是不属于那五名死者的,我们认定那就是陈米留下来的罪证之一,而另外一项罪证,则是他留在酒瓶瓶身上的两枚指纹。

      将他的指纹与DNA数据录入库后,老孔把手中的笔记本调了个头拿给我看,说那是他走访陈米的邻居所得到的线索。

      那上面说的都很笼统。说陈米平时沉默寡言,整天独来独往,还说没听他提起过有什么亲戚,更没见过有人来他家做客。

      但他们说,陈米有辆自行车。

      是新的,他还经常将它放在院子里,可却从来没有人见他骑过。

      至于他家还有没有别的东西,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因为陈米早出晚归又不爱与人打交道,所以基本没人进去过他家,就更不知道他的里屋还有什么家具了。

      就连自行车,也都是邻居偶然路过他家时瞥见的。

      电脑上还在亮着陈米的照片,我看着他,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普通又不普通。

      他五官俊秀,炯炯有神的双目望向镜头,似乎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可那深邃的眼神与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分明更像是透过屏幕在与我进行一场隔空对话。

      挑衅吗?我不觉得。

      我更好奇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渺小到尘埃里的人究竟为何要选择犯罪这条道路。

      一曲周传雄的《黄昏》响起,将我飘远的思绪一把扯回现实,我接起电话,里头传来老孔洪亮的声音:“李队……我觉得你得过来看看。”

      看来和我一同审讯陈米的那个警员是把老孔也给薅走了,我问道:“什么情况?”

      老孔说:“找到死者的人头和那些遗失的器官了,你要过来吗?”

      我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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