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没钱很久了》林徐行

9、第 9 章

　　谢执发完这条信息，自顾自躺在沙发闭上了眼。

　　他好困。
　　江海荣走了已经两个多钟了，他等到现在，哈欠都打了十几个，人还没回来。
　　可是定金都收了，总不能不了了之

　　手机震了震，他随手点开。
　　——现在不方便，下次再联系你。

　　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没处理完？总不能是大半夜叫人来拍戏吧？
　　谢执盯着新手机干净的屏幕，自觉现在对江海荣完全不了解。

　　几年不见，说话的时候都感觉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么把握跟他相处的分寸。

　　他思索片刻，回复道：
　　——收到。
　　——既然你今晚不方便，我就先回去了。

　　*
　　第二天。
　　六点，谢执在熟悉的甲醛味中醒来，他睁着睡眠严重不足的熊猫眼挣扎起来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点开手机，确认昨天收到的工作信息是否都回复了。

　　谢执又点到江海荣的信息界面看，没有新消息。
　　退出来，却刚好收到汪西程的微信
　　——谢执，王导那个节目你照常上。
　　——好的。

　　谢执面无表情地加了两个握拳奋斗的表情包，然后锁了屏。
　　踏入片场的那瞬间，就感觉到一道刀锋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谢执支起困倦的眼，正好对上王志安看过来的视线。

　　王志安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勾着冷冷的笑，眼神里掩不住的厌恶如同蛇般冰冷地游走在谢执的脸上，仿佛在看着什么碍眼的脏东西。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王志安在心里咒骂，脸上却不动声色。“要不是汪总要护着他，老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谢执没说话，也没回避王志安的视线，就这么直直地对着他的目光。

　　王志安虽然脸上冰冷，却也没有找他麻烦，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开脸去，继续筹备今天的节目。

　　两人无声的对峙让其他人小心翼翼，生怕惹到怒气上的王志安。

　　谢执也不想那么多，默默地翻着台本，跟工作人员确定今天的流程和要做的游戏。

　　今天的游戏叫做【可能不可能】，主要目的是为了宣传赞助厂商的辣条。
　　游戏安排简单粗暴。
　　谁能吃下五米二的超长超辣辣条，谁就赢得520元奖金。吃完后还可以继续挑战，但必须一口气吃完，不能中途吐出来，否则奖金无效。

　　为了赚钱，谢执二话不说地努力吃。
　　参加比赛的五个人相继坐好，工作人员把袋子拿了上来。给谢执摆道具的是一个女生，谢执看着有些眼熟，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前晚被王志安骚扰的那个摄影助理。

　　撕开包装的那一刻，五米二的超长辣条，麻辣味直冲鼻腔，强烈的辛辣像无形的火焰，不断在空气里燃烧。

　　圆形的塑料盒子装着小指粗的辣条，五米二的长度盘成了圆形，像过年时要上供点起来的大盘香。
　　辣条鲜红的色泽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油光闪闪。谢执把它从包装中一层接一层地拉出，越拉越长，摊满了整张桌子，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谢执看得也有点咂舌，但是毕竟是工作，只能硬着头皮上。
　　仅仅半根下去，已经辣到缺氧，调料沾在舌尖和口腔，像是无数把小刀在划，又顺着吞咽刮过喉咙，最后落进胃里。
　　仿佛有把火，在他胃里灼烧。

　　他吃了一米半就有点受不了了，速度变得缓慢，斜眼一看，旁边来参赛的素人女生却面无表情地一直在吃，淡定地像在喝水。
　　谢执自知没法像她一样，也不勉强自己，赶在倒数第二个把辣条吃完了，此时已经辣的眼泪直流，赶紧找水。

　　不远处一张桌子上放的水却被某个嘉宾一口气喝完了，谢执只好呆在原地，向场外助理投出求救的目光。
　　那摄像头后的大哥却毫不留情，给他来了一个大特写，专门捕捉他被辣的发红的眼，和满场地找水的窘态。

　　王志安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吩咐了两句，然后朝谢执打了个不冷不热的招呼：“水等会就来。”

　　谢执倒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解围。

　　好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个嘉宾也把辣条吃完，边咽下去边冲进厕所洗嘴巴，一边跟火箭筒般狂冲一边连串地骂三字经：“我抄你*你们这个辣椒素*，我*******”
　　摄像大哥也跟着他狂奔，笑得都有点拿不稳镜头，综艺效果拉满。

　　谢执也受不了了，想直接去厕所洗嘴。却被王志安拦住，借着摄像机的死角，递来了杯满满当当的水，：“柠檬茶，解辣的。”

　　谢执拿到手边二话不说就要喝，却留了个心眼，看了看杯里的茶水，茶水的颜色很浓，握在手里还带着温度：“还挺烫的。”

　　“为你刚沏的，新鲜出炉。”王志安略带深意地笑了笑。

　　谢执感受到一股微妙的不对劲，但嘴里真的特别辣，还弥留着辣椒素的一股怪味，痛感从喉咙口传到胃里，感觉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着蹂躏，痛到他脚下发虚。

　　他没再多想，手一抬就把那杯水送到嘴边，却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不远处，那个摄影助理在猛给他打手势，时而手虚空握住，摆出喝水的样子，时而双臂交叉，用力摇头。
　　谢执看着她的样子，又看了眼那柠檬茶的颜色，愣了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为了试探这个想法，他强忍着辣意，扯着嘶哑的声音面向王志安：“王导，您真是有心了。”

　　他垂眼看了看那杯茶，又环视一圈周围的摄像头，“既然是您特意为我准备的，不如咱们两一起分享一下吧。毕竟并不是只有我自己需要解辣。”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王志安身上，王副导微微一怔，正常拍流程都是给什么喝什么，为了镜头的利用率很少cue到工作人员，他没想到谢执会这么说。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王志安也明白他此时不能轻易拒绝，否则会反叫人看出端倪。他强压住心里的不爽，假笑着说：“你自己喝吧，我没吃辣条，不需要解辣。”

　　“只有我一个人喝多不好。”谢执笑了笑：“多拿几个杯子，也给嘉宾们倒点，大家一起喝吧。”

　　“胡闹！”
　　怎么能给其他嘉宾喝？
　　其他人倒是没事，那个最会吃辣的女孩嘉宾是供应商要捧的人，王志安可没胆量让她喝自己特意准备的‘柠檬茶’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周围人却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瞬间安静下来。

　　谢执：“喝个柠檬茶而已，怎么就胡闹了？”
　　王志安：“他们要喝会有人给他们倒，你多管什么闲事？”

　　两人沉默地对峙，最后一个嘉宾从厕所里洗完嘴回来，对这场内的氛围毫无所知，自顾自撅着香肠嘴骂变态的节目组。
　　此时刚好看见谢执手里那杯茶，直接夺过：“我靠终于有水了！”

　　谢执还没来得及拦，就看见他已经喝了：“诶！”
　　顷刻间，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了口腔，嘉宾下意识咽了一口，接着立刻把嘴里东西吐出来，猛地将杯子砸在地上，脸色铁青地大喊：“这是什么鬼东西！尿？”

　　场面瞬间冷到极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嘉宾彻底失去冷静，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瞪着谢执，却又意识到什么，转过来直接把摄像头砸了：“拍你妹啊还拍。”

　　他直接冲到王志安面前，指着鼻子就开始骂：“你有病是吧？爱喝尿厕所里一堆，嫌冷老子现在就喂给你。”

　　王志安也愣了，那嘉宾好像也气疯了，一脚踢倒王志安身下的塑料凳，在惊慌失措的王志安面前拉下裤链：“敢这么整老子？不敢试试这滋味？”

　　“闹什么呢？”
　　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众人才将将从震惊中反应出来，就看到走过来的面色铁青的大老板汪西程，和他身边面色冷淡的江海荣等人。

　　汪西程觉得丢脸死了。
　　昨天谈项目的时候，还刚跟江海荣吹他们这个节目开创了圈里整蛊节目的第一，第一疯狂，第一吸睛，吹说内娱就是太把明星捧着，搞出来的都是假人设，他这节目就是把明星当普通人，并体现他们生活化、真实的另一面。

　　江海荣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汪西程一想着他和谢执昨天老同学相见那情形，也想摸摸他们两的底，于是自作主张把人带了过来，谁知会看到这一场面。

　　这的确是够疯狂了，把他妈的脸都丢尽了。

　　汪西程已经不敢再转头，去看旁边跟着的江海荣了。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在王志安和嘉宾前停下来：“怎么回事？”

　　“你问他啊。”那嘉宾冷冷地扫了汪西程一眼，虽还在气头上，但看到这么多人，还是收回了搭在裤链的手：“你们这个节目虽然说是恶搞，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把人当人吧。偷偷安排人喝尿？”

　　汪西程脸色铁青，盯着王志安的脸：“真的？”
　　“......我不是故意的。”王志安用力地抹了抹脸，忙不迭起身给人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原本真没有这么安排，那杯东西本来不是给你喝的，谁知道你直接拿过去喝了。”

　　“你有病吧！”那嘉宾也是个暴脾气，一听这猪狗不如的话抬手就要打人。汪西程一个眼神过去，身边人连忙拦住，那嘉宾不断挣扎：“你的意思，还是我上赶着去喝尿了？”

　　汪西程瞥了一眼王志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对不起，我保证这只是个误会。节目组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绝不会让您受委屈。”说着，他瞪了王志安一眼：“王导，你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王志安脸色煞白，知道自己这次恐怕难以全身而退，突然心生一计，抬手指向谢执：“原本的节目安排是让谢执喝的，是谢执不服从我的安排。”

　　谢执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沉，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志安。
　　这个男人简直是把无耻演绎到了极致。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为了保住自己，直接甩锅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