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没钱很久了》林徐行

15、第 15 章

　　谢执做事向来别具一格。
　　但江海荣没想到他能特别成这样。

　　他对着那张纸，哭笑不得，抬眼瞟了眼谢执，后者正刻意躲闪着他的视线。
　　“谢执，这是什么？”

　　“你不是让我做功课？”谢执低声应道，试探性地瞄了他一眼：“我查了些资料，做了个小总结。”

　　“噢？”江海荣有点兴味地微挑眉尾，摇了摇手里那张纸：“所以这是你的‘男人之间如何睡觉’总结。”
　　谢执有点羞耻地抿住了唇，点点头。

　　“那我要认真看看。”江海荣两手郑重地拿着那张纸，坐下来，还故意抬了抬下巴：“给我拿只笔来。”
　　谢执心虚地瞄了眼，他潦草写成的总结。总共不到一百字，几眼就能扫完的‘总结’，被江海荣郑重其事地对待，让他分外尴尬和害怕。

　　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读书时寒假作业胡乱抄完，却被老师叫到办公室一页一页翻看查问的恐惧感。
　　他试图推脱：“你刚刚喝完酒，肯定很困了，要不先去睡吧。这个东西不着急，慢慢来，你要是不想填也没关系，不用勉强。”

　　“不。”江海荣毫不妥协地摇了摇头：“拿笔来，我现在看。”

　　谢执又找了点理由，都被江海荣一一驳回。拗不过他，谢执回书房拿了他的笔和眼镜，还端来杯解酒的热茶。
　　江海荣明显有些疲倦，微阂着眼揉了揉眉心，戴上了眼镜。他扫了眼旁边一脸忐忑的谢执，指了指旁边：“坐，别站着。”

　　谢执只好乖乖坐下来，眼睁睁看着他拿起笔。
　　江海荣用笔尖对着他写的逐字点过，边画边读：“【第一题】你是1还是0？”
　　他念完，抬头看谢执。

　　谢执愣了一下，没懂他什么意思。
　　“睡觉是我们两个睡，如果只有我填，岂不是不太公平？所以......”

　　江海荣挑了挑眉，那只笔在他手里潇洒地转了一圈，指向谢执：“第一题，你的答案？”

　　谢执：.......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犹豫了下，还是据实开口：“是你给我钱，所以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怎么舒服怎么来？”那几个字在他舌尖又一次滚动，江海荣玩味地笑了笑：“那我要听真话，你是怎么想的？”

　　江海荣懒散地靠在沙发，眼里泛起调侃的笑意：“你是偏向被动还是主动，喜欢怎么做，有没有什么特殊偏好？”

　　谢执一时语塞，只能尴尬低头。
　　他从来没想到会这样发展。
　　本以为偷偷摸摸把调查问卷样塞给江海荣，江海荣填完之后再默默拿回来。大家心照不宣，不用多说一句话，他照着单子去准备就行。

　　没想到会被盘问，现在可怎么收场啊。
　　谢执躲开对面灼热的视线，不敢直视江海荣的目光。却也一直没听到他再说话，忍不住悄悄瞄了对面一眼。

　　江海荣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眼里是促狭的笑意，突然，那人抬手擦过他的鬓角，拂过耳侧。
　　那动作很轻，如微风吹过，谢执却感觉仿佛像是过电，瞬间整条手臂都泛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躲。

　　江海荣却并未在意他的躲避，身体越压越低，呼吸近的让人要窒息。
　　谢执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轻淡香气，感觉到几滴水珠从江海荣微湿的发尾滴在他的手臂上，凉的发颤。
　　带着点薄茧的手擦过他的脸侧，谢执瞳孔微微放大，身体有些发紧，双手局促不安地在腿边握成拳头，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放松点。”江海荣的声音低沉

　　谢执却没法放松。
　　他一向跟人交往讲究保持社交距离，连对视都不会过分持续，此时的距离实在是越过了他的界限和分寸。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呼吸和那只手拂过皮肤的微痒都如此分明，谢执用力地闭了闭眼。

　　于此同时，江海荣却笑着松开了他。并坦然地冲张开五指，掌心是一片细小的纸屑：“好了，摘下来了，纸屑沾头发上了。”

　　谢执：“......”
　　那一刻，谢执真的以为他要干什么了。
　　没想到只是摘个纸片，他紧张成这样。谢执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

　　江海荣似乎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挫败，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从抽屉拿了个东西，一起递给他：“谢执。再写一万份书面总结也是没用的。”

　　谢执抬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满脸僵硬，感觉一阵无语。
　　“你的本能反应没办法接受我，没必要再骗自己了。”江海荣说着，扯过毛巾随意搭在肩上，转身走开：“早点睡吧。”

　　谢执想反对，想说自己不是没有那么职业素养的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等他缓缓坐下时，有个东西却从折叠的纸里滑出来，掉在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是一张银行卡。
　　愣了一下，谢执把那张卡捡起来，又翻开那张纸看。

　　江海荣的字迹潦草却潇洒，随手圈出了最后一题，在旁边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词——报销。
　　下面还有六个数字，显然是密码。

　　谢执愣了一下，拿起那张卡想跟江海荣说点什么，却站在他关掉的门前久久没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谢执特意在上班前去了趟银行。
　　atm机二十四小时都开门，当他把密码输进去，看到余额时，瞬间头晕脑胀，数了四五遍到底有多少个零，才确认卡里有二十万。

　　买个保险套要这么多钱吗？
　　谢执眼前一黑。二十万，都可以开个套子厂了。

　　他晕晕乎乎地去上班，勉强稳住状态认真干活。王志安被换掉，新的副导脾气温和，工作比之前顺利许多，谢执难得早早就下班，炖了玉米胡萝卜排骨汤，带到医院去给外婆。

　　外婆今天状态看起来还可以，除了看电视之外，还评点了一番谢执的剧本才安心睡觉。
　　谢执准备离开，走的时候却被护士叫住了：“你是103号病床的家属是吗？”

　　谢执点了点头。

　　护士翻看了一下手术预定表，语气平静：“原本103床的手术排在下个月，但李医生三天后突然空出了一台，想问问你们要不要提前做手术。”

　　谢执听到这话，瞬间心头一紧。
　　他之前为了筹钱四处奔波，就是为了外婆的手术，此时手术时间提前，对外婆来说再好不过了。
　　可是手术的钱又要去哪里凑呢？
　　虽然说手里是有二十万，但是这个也不知道是江海荣给他的‘劳务费’或者是其他的。

　　不过这个还可以再想办法，他稳了稳心神，问道：“如果提前做手术，对我外婆的身体会有影响吗？”

　　护士摇了摇头：“李医生评估过了，您外婆的情况可以接受这个手术。您可以再跟家人商量一下，再给我们答复。不过我们这边是建议可以尽早做，毕竟癌细胞扩散的速度......”
　　她话未说完，谢执却明白她的意思。

　　“手术费要多少？”
　　护士查了下系统，随后给了个数字：“十六万左右，如果你们决定好了，最迟明后天要确认并付款。”

　　“嗯。”谢执点点头，心里像突然压了块大石头。
　　明明是好事，卡里的钱也足够支付手术费用，但他还是有些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