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弥丘

3、残缺

　　一直到第二年冬天，雪好大。医生说我要住院治疗，情况恶化的话可能需要做手术。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厌恶住院，但现在，即使我再讨厌，也会乖乖治疗。因为我现在有江涉。父亲给我办了休学，母亲开始每天带着有营养的饭菜来医院照顾我。即使在她笑盈盈的外表下满是对我的厌恶。
　　我觉得碍眼，想让她走。她冲我大喊：“你以为我想来伺候你吗？你怎么不死的再快一点！这样你父亲就只看得到小磊！”

　　想吐，恶心死了。我不懂，为什么一样都是她的孩子，他对秦磊关爱有加，对我却是恶语相向，厌恶我，甚至想让我死。网上写的什么狗屁母爱，都是假的。我的母亲根本不爱我。小时候说我是孤儿，他们果然没有骗我，没人爱的孩子，不是孤儿是什么。
　　我让他们都走我想自己在病房里呆着。心脏好痛，病房里好静。窗外的风好像吹进了病房，模糊了我的眼睛。

　　天色暗了，窗外又下起了雪。

　　有人敲门，我烦躁的下床开门，是江涉。他浑身是雪，头发被雪花浸湿了一点，嘴角还带着伤。他周身都是冷气，却露出两颗小虎牙对我笑。
　　我不看他，赌气道：“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它将大衣脱下来放到一旁，从背后轻轻的抱住我，头蹭着我的颈窝，轻咬着坠着小鱼的那根黑线。“我哪舍得让我的小鱼这么寂寞。
　　骗子，谁说我是孤儿，我有江涉爱我。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我和江涉都是垃圾，他是可回收的，我是不可回收的。
　　“你不是垃圾你是我宝贝的小鱼。”
　　“江涉，等我死掉，我就把我的钱都给你。然后你替我看这个世界，好不好？”
　　江涉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平安，幸福，快乐。”

　　天真冷，今天又下雪了。江涉说他有特殊的事，这几天不会和我联络。
　　那之后我两天没见到江涉，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想我想他一样想我吗？”
　　想我为什么不来看我，我都快死了。
　　那天晚上，我终于收到了江涉的消息。却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我爱你。】
　　亲爱的，比起我爱你，我更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第二天，医生告诉我匹配到了心源，我可以做手术了。
　　真好，可以活下去。可我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我还是好想见江涉。
　　巨大的空虚感包裹着我的身体，只有见到江涉才能填补我。
　　直到手术的那天我都没有见到他。他不想见我了吗？他讨厌我了吗？
　　等手术结束，我一定要去找他。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我努力忍耐，因为江涉在等我。头顶的灯十分晃眼，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好漫长，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和江涉的小家。家里的布置十分温馨，我们买了一个鱼缸，里面养了两条小鱼，一条黑色，一条红色。
　　梦醒了。头顶是晃眼的灯。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我的运气很好，现在的我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真好，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涉。我掏出手机，里面是江涉回复我的最后一条语音。我点开那条语音，里面传出江涉的声音。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屏幕上被转成的文字被泪水放大，那是我不争气的爱。

　　又是大雪，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雪格外的多，下的也格外的大，天气冷的冻人。
　　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江涉设还是没出现。
　　我一个人坐在病房里收拾东西，江涉送我的小鱼正坠在我的胸前，心脏的位置。
　　一个猜想在我脑中映现出来。

　　不会的。我在心里默念，不会的。
　　直到我看到了那封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信上没有太多字，只有简短得几句话。
　　【你给我的钱和爱，我用这颗心脏和你换。秦喻，如果你的心脏不再跳动了，那我来替你跳。】

　　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周围瞬间变得异常安静。我好像看到了江涉。他抚摸着我的脸颊，亲吻我眼角的泪珠。
　　骗子，不是说不会骗我吗。
　　纸被泪水打湿，直到低头看到颈间坠着的小鱼时眼泪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笨蛋，这还是赔本的买卖啊……
　　路灯将窗外的雪光照成金色，却怎么也照不亮那个失去江涉的夜晚。
　　这世界一切都完整，只有我是残缺的。
　　我亲吻那张被泪水浸湿的信纸，这是江涉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两件东西，另一件，是装着他的心脏的我。

　　胸前的小鱼晃动，它在亲吻我的心脏。

　　一年后的冬天，父亲将公司交给了我。秦磊不知道怎么搞的，脸上留了好长一道疤。
　　我将江涉的房子买了下来，装修成了那时候梦中的样子。那是我和他的家。一切都布置的很完美，包括我和江涉。
　　从那以后，我带着江涉的心脏，我们一同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替我跳动。而我将永远感受他。
　　恍惚间，我好像又见到了江涉，他在亲吻我的小鱼。我对着他笑。
　　“我猜你一定舍不得我，我独活着，我带着你。”

　　“江涉，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