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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8 ...

  •   2033年8月25日,解药研制成功,取名“息壤”。

      那一日,我亲自给蚁后注射息壤,看着它渐渐老去,干瘪,化骨,最后变成一地粉末。

      消息放出去后,所有人都很兴奋,很快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岗位,得空到停机坪吹吹风,发发呆,看看云。

      那晚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星,一下子突然轻松下来,我说不上高兴,只有种如释重负的空虚。

      回到宿舍,叶西一跟我说明天她们就要去清理外面的一二级丧尸,好让民众尽快回家。

      这事冷星跟我说过,只是我还有别的事。

      好好睡了一觉,我就去了资料室,开始记背息壤的成分和研制技术要点。

      最后一批息壤送去前线时,我也跟去了。

      见到冷星时,他正在一个棚子里处理伤口,满脸尘土,脸上还有几道尚未处理的划伤,可那双眼睛依旧清明坚定。

      他有点跛脚地向我走来,我连忙跑过去扶他去继续处理伤口。

      他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想亲眼看看,他让我跟紧他。

      城市满目疮痍,过往繁华皆成废土。

      我原以为有了息壤,还有这么多高科技装备支持,这会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性屠杀,实际上也没轻松多少。

      冷星告诉我,息壤只有液态注射的效果最好,它们饿急了,偶尔也会有失误的人,亲手送走朝夕相处的战友,滋味很不好受。

      息壤会在瞬间将丧尸化成一地尘土,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那些逝去的人,除了留给还活着的人脑海中的记忆,不会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时间久了,还会有多少记得他们?

      清理任务持续了63天,返回基地时,没几个人笑,他们太疲惫了,需要好好休息。

      再次从飞机上看S市,泪水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正闭眼小憩的冷星偏过头,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吸了下鼻子,擦干泪水:“没怎么,就是突然觉得太不公平了。”

      我的声音哽咽起来,之前的所有委屈和不易,都因为这句话溃堤。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却要承担那少数人一己私欲带来的灾难,太不公平了。”

      “那少部分人表面上掌握了绝大部分资源、财富与权力,归根结底都是剩下的大多数给予的。”

      我认真道:“你是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是。”冷星毫不避讳,“是他们的无知和自私,赋予了那少数人不该有的权利,补全了金字塔结构。而这两种特质,正是他们希望我们拥有的。”

      “可大多数人真的有选择吗?”

      “他们一直都有。”

      冷星看着窗外,又说:“时间和教育会改变一切。”

      时间,永不停止,无法挽回,不可逆流的时间。

      忽然想起了宿川说的“我们终会死亡”,无法阻止新生。

      我仰天叹了句:“还是当小孩子好,简简单单。”

      “然而只有长大,才能改变世界。”

      恰巧他偏过头看我,恰巧我冲他一笑,都笑了起来。

      “你的能力很强,要不要考虑一下留在军区?”

      我摇头:“我懒散自在惯了,军营里那么多规矩,我待不惯的。”

      “那你之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也许,先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我都还没见过。”我望向他,“你呢?”

      “不知道。”他眼底有些许失落,转而温柔地注视着我,“也许,继续保家卫国,守着万家灯火。”

      “会不会太重了?”

      “我又不是一个人。”

      那一晚的基地比之前的春节还要热闹,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菜,吃撑到扶墙走一点儿也不夸张,我好久都没吃这么饱过了。

      扶墙走出基地,散散步,消消食,天上便飘起了雪,应该是今年的初雪。

      走不动就找个不碍事的地躺着。

      飘着雪,也就看不见星星,我拿出别在腰间的笛子,吹了一曲。

      一曲终了,我有些感慨,原来学东西也没那么难,为什么之前总学不会,总那么难呢?

      身后传来突兀的掌声:“之前吹不出声的是谁来着?”

      只听声音我就知道来者是冷星。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重新躺下,“你来这儿干什么?”

      “只许你出来吹风,不许我出来?”

      他躺在我身边,尾音上扬,心情很好。

      “你真不打算留在军区?”

      他的语调一下沉落,我也认真道:“不了。我现在只想躺平,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我和张中将讨论过关于你的奖赏问题,你若留下来,可以任选职位,可你若离开,以你的特殊经历而言,我们或许给不了你什么。”

      “无所谓,我本就没想过这些。”

      这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我也不觉得尴尬。

      他突然说:“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皱着眉转过头,又对上他的目光:“离开?去哪儿?”

      “支援其它国家。”

      “我可以跟去吗?”

      他一言不发,静静看了我许久,才说:“这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所以你是来和我告别的?”

      他情绪不明的嗯了一声。

      我又问:“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一定有。”

      他回答得很笃定。

      “加个联系方式?”

      “好。”

      可当冷星拿出手机后,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手机在身上,连忙回宿舍区一通翻找,还是没找到。

      最后,拜托陶明悦先加了冷星,然后再分享好友给我。

      第二日,冷星就出国支援去了。

      我在人群最后,目送他上飞机,目送飞机远去,再回来的时候我就见不着他了。

      人群四散,我仍看着那个方向,那是太阳升起的东方。

      张中将走到我身边问:“为什么不愿留下来?”

      我如实说:“有多大权利就要承担多少责任,我太累了,不想再承担什么了。”

      张中将也看着飞机消失的方向,说:“你就不担心他会太累?”

      “我留下,就能帮他吗?”

      “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

      “只要有心,在什么地方,什么位置都一样。”

      “高度不一样,能做的事总归是不一样的。”

      “中将,您不用劝我了,即便已经在您的高度想做什么事也没那么容易吧?避难所不就是一个例子。”

      张中将笑了两声,旋即语重心长道:“所以我更希望你可以留下。我已经老了,能做的事越来越少,这次灾难不同以往,以后的路恐怕会更难,我怕冷星他一个人撑不住啊。”

      我看着张中将:“如果那时他周围的环境糟糕到让他一人苦撑,甚至打压他,排挤他,孤立他,那不在这里的我才更好帮他。低处有低处的优势。”

      张中将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和冷星这样的孩子再多一些就好了。”

      离开基地那天,张中将送了我一辆很帅气的城市越野车,还说是冷星嘱托他为我特别定制的,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还给了我一个手环,让我带上试试。

      不知道是车钥匙,结果带上就取不下来了,跟长在手腕上了似得,不好意思收的车,也只好收下。

      与张中将告别后,我开着这辆车,去了之前收藏过的所有景点。

      道路几乎没有损坏,一路上的村镇,城市也已有了人气,隔离墙内都没什么太大损失。

      车载的AI系统特别好用,名字叫小乐,依靠传感器,它可以实现比老司机还可靠的无人驾驶,各种路面路况全适用,还帮我躲过一次山体滑坡。

      它还会跟我聊天,山体滑坡那次,它还嘲讽过人类的眼睛局限性太大了。

      看似是我一个人在自驾旅行,实际上却像是两个人。

      最后一次得知冷星的消息,是一条新闻推送,“国际生化技术发展监管局(IBTDRA)总部,在A市成立。”

      新闻照片中,冷星西装革履,目光坚定地注视着镜头,一群人中,他的身姿格外挺拔修长,很难不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的他。

      细看新闻内容才知道他是局长,称呼也变成了冷星少将。

      即便加了联系方式,我与他也和失联无异。

      真的还会见面吗?

      叶西一之前问我,孤身一人还能不能坦然?我现在有了答案,不能。

      这一路我虽开心,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跟家人朋友分享的喜悦,一张张照片,都不能填补心底深处的空洞。

      好希望他能在我身边。

      躺在车顶,吹了一曲,小乐问我是不是不开心,我说,我在想一个人。

      小乐:“你可以去找他。”

      我摇头:“算了,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中途还去找了王道长,刚踩踏进那个其貌不扬的古旧道观,道长就说等我多时了,跟我比划了两招,最后跟我说了几句心法,又莫名其妙说我此劫未了,不等我多问,又说我们的缘分已尽,让我离开。

      之后不管我说什么,问什么,道长都不再搭理我,我跪下向他磕了一个头,离开了道观。

      之后机缘巧合下,还认识了一位老师傅,做得糕点都是一顶一的好吃,我向他求学,他也说看我有眼缘,这手艺失传也可惜,于是在那个小山村呆了近一年。

      期间,还带着我做的糕点去参加了王乔乔和王衡的婚礼,我和陶明悦都是伴娘。

      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说不清。

      旅行回家后,我在家楼下租了一个铺子,开始卖学得这些糕点。

      时间一晃,就过了五年。

      店还是那个店,招了些学徒兼职店员,最后干下来的就三个人,糕点依旧是每天现做现卖,数量有限,这些糕点都不太能放。

      有人问过我做不做连锁,我拒绝了,做成连锁必然变味,可有个学徒去了,连锁店甚至开到了我对面。

      毛虎替我打抱不平,说我待他不错,工资开得也不低,还是免费学做这些糕点,结果出了他这个白眼狼。

      阿菁骂得更脏,更厉害,每次看见那家店的招牌就要骂上几分钟过瘾,别人问起,她就更来劲。

      我无所谓,其它店我不知道,但对面这家肯定开不长。

      结果我错了,它比我有价格优势多了,还不限量,味道虽然不咋滴,但有个七八分像,就足够吸引很多人了。

      好在店铺我那时买下来了,不然还真开不下去。

      来我这儿的,渐渐就只剩一些老顾客。

      日子越发清闲起来。

      十一月的某一天,锻炼回来的我在铺子前见了一个人,阿菁正在招待。

      那人年纪看上去和我差不多,穿得斯斯文文,微驼着背,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人长得也很文静,就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疲惫又憔悴。

      “我们还没开门,你下午再来吧。”

      他一见我,眼里亮起了光:“你就是乐清?”

      我顿步,上下打量起他:“有事?”

      “您好,我是陶明悦的哥哥,徐风的大舅子,陶一溪。”

      我惊讶道:“他们结婚了?”

      徐风就算了,他保不齐还记恨我,怎么陶明悦也不跟我说?

      “对。已经快五年了。”他笑了笑,“今天来是为了徐风的事。”

      “徐风?”我皱紧眉头,“他怎么了?”

      “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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