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阻隔法》咔咔鲨

16、Chapter 16

　　安允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酒店几乎看不见人影，安允沉默地穿上外套，用帽子把头捂得严严实实。
　　他走出酒店，看见周围没有熟悉的人影后，迅速走到街上，用手机打了一辆车。

　　这个时间点，车并不好打。安允特意走到离酒店一公里以外的地方等车，等了好一会儿，司机才来。
　　上了车，安允将外套脱下。入夏后的早晨，穿着薄外套，就算有微微凉风，还是止不住的冒汗。
　　司机看了眼安允，一声不吭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等待的时间很久，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高楼大厦变化到楼房稀稀落落的郊区，路越来越窄，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

　　到达目的地后，安允给了钱很快下了车，头顶传来几声悦耳的鸟鸣，风一吹，周边的树叶响起沙沙的声音。

　　安允面前竖着很大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写着塔山墓园。
　　他在墓地大门边的小摊上买了一束包装完好的兰花，很漂亮。

　　前往安斐墓地的路上静悄悄的，墓园内几乎看不见人，阶梯上冒出了层层绿苔。安允六年没有来了，他记不太清安斐的具体位置，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

　　墓碑上的痕迹饱经风霜，有几分残破。碑上印刻的安斐两个字，一下夺走了安允的视线。很久没有再看见这两个字，久到安斐好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安允甚至记不清安斐的嗓音了，面庞也变得模糊，只记得他的拥抱很温暖。

　　安允将安斐最爱的兰花放在墓碑前，伸手缓慢地抚摸了碑上安斐两个字，凹下去的纹路很清晰，安允的手指上立刻黏上可一层厚厚的灰尘。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安允低声说：“这些年过得好吗？”

　　记忆中永远笑着面对他的安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安允深深吸了口气，清晨的冷空气涌进胸腔里，让安允脑中浑浊的气息散了大半。

　　安允收回手，像一尊雕墅，静静地站在原地。太阳从东边缓慢地升起，安允的影子映在碑上。

　　“我过得还行，这么多年没来看你，希望你不会生气。”
　　安允从来没见过安斐生气时的模样，他永远在自责，自责自己的不完美，自责自己没有能力，自责自己不是一个alpha。他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在自己身上，独自承受着无止境的压力。

　　人不能这么有责任心，没心没肺反而活的长久。

　　“我遇见许伊言了，他变了，又没变，我琢磨不清。”安允想了想，说：“回来就我被牵扯到很多事，我很混乱。我记得你以前说，如果不愿意，就直接拒绝。”

　　“可是。”安允顿了顿：“从前的我们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力。”

　　安允低头静静地看着碑，阳光照在他的背后，很烫，空气中的尘埃缓慢漂浮，仿佛能够让时间变得慢下来。

　　“不说这些了，”安允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几朵云漫无目的地飘荡着，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对不起。”

　　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安允没有回头。
　　“你来了。”安允说道。
　　安昊穿着皮鞋，发出哒哒哒规律的声音，他走到安允身侧，将带来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花很漂亮，五颜六色的，很是扎眼。

　　安允侧头看向安昊。
　　他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鼻梁上的镜框换了，头发看不见白丝，神态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感。

　　他转头与安允对视，他的那双眼里没有愤怒，没有惊喜，没有诧异，什么都没有，平淡的如同一堵白色的墙。

　　时隔六年，安允对安昊的惧怕早已消弭了不少，恐惧源于自己的弱小，可惜安允不再是当初受安昊摆布的孩子了。

　　“你是多久知道我来S市的？”安允问。
　　安昊转回头，看着碑上的四个字字：安昊爱子。

　　“章闲找你那天。”安昊说：“我在他身上安了定位器。”
　　“你……”安允震惊地望着安昊，随即摇了摇头，说：“还是这个样子。”

　　从前，他监视着刘枫玲，控制着安斐的人生，掌握着安允的弱点，到了现在，依旧这样。该觉得惋惜还是愤怒，直到现在，安昊身边也没有真诚待他之人，只能靠这种手段来维持自己的尊严。

　　安昊笑了笑，声音不大：“来S市怎么不来看看我？毕竟我也养了你几年。”
　　安允不想维持着这惺惺作假的姿态，说：“你不就是想和我见一面吗？有什么说什么，没必要绕圈子。”

　　“章闲求你什么了？”不待安允回答，安昊自己倒先说来出来：“想找到自己的女儿？还是恳请你带他离开这里？”
　　安昊很有自知之明地说出了口，他手背在身后，镜片折射出太阳光，很是刺眼。

　　“我明明告诉过他，孩子身体不好，还在治疗，他不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安昊蹙了眉头，对章闲的无理取闹表现出了很强烈的不悦。

　　安昊这番话说出来，安允是一点也不相信，语气有点冲：“治疗？治疗什么？变成alpha的治疗？就想当初安斐那样？”

　　安昊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番安允，云淡风轻地说：“你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你的身体会被损害的很严重。”

　　安允警觉地后退一步，安昊却说：“你不用这么防范我，对我来说，你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所以呢？毛毛才几岁，你就对她下手了？”安允手在颤抖，他怒不可遏地看着安昊，不理解他的嘴里为何能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

　　“你似乎对我的误解很大。”安昊抬了抬眼镜框，又抬手理了理袖口：“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安允闭上眼不去看安昊，他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越是这种场合，自己越不能乱了阵脚。
　　安昊突然提起过去：“我怀疑过你和孟成，当初他忽然同意和你进一步发展下去，我很惊讶。可惜当时我操之过急，失去了许家的帮助，我必须要尽快找到新的靠山。”

　　安昊故意旧事重提，安允实在摸不清，没吭声。
　　安昊说：“所以能告诉我，你给了孟成什么好处，让他帮你逃跑？我可不相信孟成是个善良正义的好心人。”

　　商人善于分析漏洞，以免下次栽在同一个坑里。安昊绝不允许手心里的人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毫不意外，安允就是那个例外。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与利益挂钩。”安允说：“我没给孟成任何好处。”
　　安昊露出笑来，像是听见了笑话般，笃定地说：“不可能。”
　　安允感到烦躁，无意与安昊进行这场没有必要的争论，他说：“如果你就要说这些，那我先走了。”

　　刚踏出脚，脚后跟还没着地，安昊就阴阳怪气地说：“去哪？是找许伊言吗？”
　　安允一顿。

　　安昊说：“我真是低估了许伊言对你喜欢的程度，当年就不该急着取消婚约，拿你逼许家或者更有用。”
　　安允看着安昊变得有些狰狞的脸，说：“你现在也就只能口上逞逞强而已。”

　　安允的话夹枪带棒，安昊并没有露出恼羞成怒的表情，而是拍了拍手，颇有些欣慰的样子：“你以前从来不敢这么和我顶嘴，你这些年的确过得不错。”

　　安昊放下手，又朝安允方向走了一步，脸上露出微笑，像是在嘲笑安允：“你今天想和我说什么？不就是关于那个孩子吗？你也是心软，章闲稍微装一下可怜，你就非要插这一脚。”

　　安允心头涌上一把火，他偏开头不去看安昊憎恶的嘴脸，说：“所以呢？我应该心如石木，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被你摆布，走上与我和安斐一样的道路吗？”

　　安昊没有立即回声，他镜片后的眼睛看了安允的侧脸和好一会儿。被审视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对象还是安昊。安允转回头，与安昊面对面正视，他说：“如果今天你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过去你所疑惑的答案，那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安昊说：“说实话，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这里除了我，很少有人会来看他。”

　　安允心知安昊是在讽刺他忘记安斐忌日的事，可他的心还是像被悬空般一滞，如果不是孟成和叶霜亭提到学校的事，他压根不会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愧疚，他痛苦，他迷茫，他忘记了安斐的祭日。
　　他一个人安然地活着，遗忘了安斐，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冰冷的S市。

　　安昊：“昨天听说孟成参加了一个活动，我本来要去的，可医院出了点事给耽搁了。孟成是不会参加这类活动的，昨天居然意外的来了，我就知道是因为你。”

　　安允：“所以你猜我今天可能会来这儿？”
　　安允确实没想到安昊是真有事没来成。
　　安昊：“不是百分百确定。”
　　安允问：“如果我没来呢？”

　　“我会用章闲的手机和你联系。”安昊仰头看向蓝色的天空，安允终于在茂密的黑发中看见了他的几根白发。

　　安昊说：“章闲很蠢，看见一丁点希望就扑上去。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去找过许伊言和孟成，可惜连对方人影都见不着。后来他不知怎么和柳倦扯到一起，然后知道了你和安斐的事，整天疑神疑鬼觉得我会对毛毛下手。毛毛才几岁，你们把腺体植入技术想的太完美了。”

　　听见很多熟悉的名字，安允脑子转的很慢，有点反应不过来。
　　安允：“柳倦怎么知道的？”
　　安昊低下头，平视前方，然后缓慢地侧眼看向安允，在看见安允不知所措的脸后，他轻声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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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允15岁日记摘取
　　片段一：
　　我的脖子很不舒服，很痒很难受。原来易感期会这么难受，溺水感和烧灼感轮流交替折磨着我，我闻见了许伊言信息素的味道，好香，好舒服。
　　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理智的动物。

　　片段二：
　　我和许伊言订婚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还喝了酒。
　　安昊也很高兴。
　　大家看起来都很高兴，笑得很开心，我是不是也应该多笑一笑。
　　许伊言的手很大，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松开，好像生怕我跑了一样。
　　好吧，我承认我有过这个想法。订婚这个词竟然发生在我身上，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不敢告诉许伊言我有点害怕，但我感觉许伊言好像看出来了，所以抓着我不放。
　　订婚宴结束后，我去机场送哥哥，他的大学在N市。离别前他抱住我，说有什么委屈就去找他。
　　我的委屈都是许伊言给的，哥哥可能解决不了。
　　不过哥哥的拥抱很温暖。

　　片段三：
　　脖子上的腺体终于不再发炎了，我的日子总算好受了一点。
　　但是数学真的好难，我怎么都学不进去。许伊言的数学就很好，不理解。
　　我需要许伊言的信息素安抚，上午安昊提议让我搬到许伊言在大学附近的房子去，反正许伊言的大学离我高中很近，许叔许姨也同意了。
　　而且，许伊言的数学很好，他们让许伊言顺便给我补数学。
　　疯了吧。
　　没毫无悬念，晚上我就搬进来了。许伊言家很干净整洁，他起来很高兴，说要给我大显身手展示厨艺。
　　果然，好难吃，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