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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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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薨,国亡啦!”
燕国华丽王宫中,黄门婢子劫财掠宝争抢出逃。
无数仓皇向宫外奔去的身影中,一名皮肤白皙,面容昳丽的少女逆流而行,她一身繁复华丽的宫装,满头珠玉金钗,正大步往后宫方向跑去。
燕王暴政,大周里应外合直捣王都,燕国要亡了。
戚杳声脸上弥漫着淡淡的死感。
她是亲眼目睹她的便宜老爹燕王是如何被年逾七十的太傅一刀捅死的。
穿越十年,当了五年婢子不如的王姬,秉持着‘只要我努力就能干翻所有人’的自信态度,把王宫当成职场,终于把自己卷成了最受宠的,结果才五年就他爹亡国了。
老天奶,她到底是不是亲孙女啊,她不想享年十四岁啊!
她心理破防,脚下不停。
戚杳声虽然是王姬,平时走优雅小碎步,但归功于每日抢着第一个给燕王请安或是在重大节日表演舞剑、胸口碎大石以及单手举鼎,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漂亮的马甲线。
那些将主意打到王子王姬身上的婢子们,也自动把她过滤掉。
因为他们根本打不过这个看着娇美实则一拳一个的王姬。
因此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一道朱漆斑驳的宫门前,摆在门侧的宫灯甚至结了厚重的蛛网。
这便是戚杳声刚被接进王宫时所居住的宫院,毋庸置疑最偏远最破旧,以至于宫里的狗讨食都会绕过这里。
可这里如今是她唯一能赌的救命之所。
说来她自己都不信,这个世界是存在修士的,修仙御剑的那种修士,只不过凡界灵气稀薄,修士不会轻易离开修界。
可戚杳声肯定自己从前是见过修士的,即使她不记得修士的面容,连他的性别都忘记了。
像是一场恍惚的梦,可她却牢牢记住了他对自己说得每一句话,用命保管着他给的所有东西。
一支并不华丽的珠钗和一张奇怪的黄纸。
燕国亡,她是最受宠且容貌不俗的王姬,大周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些修士留给她的东西,就是她唯一能救命的金手指。
戚杳声推开宫门,半扇宫门居然十分劣质地拍倒在地,溅起浓浓尘埃,她猝不及防地被呛得咳了几声。
“咳咳我操什么东西!”老天奶作证,她的声音没这么有磁性。
她是耳朵瞎了么,怎么听到有男人爆粗口了。
黄门婢子早已往王宫的宫门聚集,此处本就偏远,自然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更遑论声响。
戚杳声钻进宫内,四处张望,不见任何人。
“看来金手指到了。”
她用匕首割开手心,将画着复杂符咒的黄纸捏在手心,浸满了自己的鲜血。
黄纸溃散作点点金光没入戚杳声的双瞳中,登时双眼开始发热,她不适地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一张俊美的男人的脸因符咒的作用陡然凭空出现,与自己贴得极近。
戚杳声来不及欣赏,吓得失去表情管理,动作快于思考,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连连退后数步。
男人不觉痛,顶着糊了带血巴掌印的脸又凑到她跟前:“这是高阶符修才画得出的显照符,可见一切遁形之物,你从哪得来的?”
“你带我回仙门,我告诉你。”戚杳声惊魂未定,用短匕横在二人之间,阻隔他靠近。
男人挑眉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己是仙门之人,轻佻地靠在早已干枯的树旁,上下打量着她,笑问:“故国将亡,你要舍弃亲人独自逃命?”
戚杳声平复呼吸,认真望着男人的桃花眼:“倘若你娘早早去世,只给你留下寡义多情的爹,和十几二十个日夜不休只盼着弄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你会如何选择。”
顺道将所谓亲人骂了一顿,她这才有心情将一袭黑衣的俊美男人打量一番。
除了一张精致年轻的脸和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其它地方都很随意。发冠随意,半拢半散。衣着随意,松松垮垮。
还有一处便是他惹眼的两侧腰上,各别了两把不同的长剑,总共四把。
“嗯。”男人脸上似有同情,托着下巴半认真半戏谑回道,“我会选择抱住身前人的大腿,梨花带雨地说‘求求大人带我走吧’。”
戚杳声露出看人渣的表情,让男人有些受伤,“别这样,我可以退一步,不让你抱大腿。”
戚杳声露出‘果然是人渣’的表情。
但她知道男人并没有恶意,于是满足了他的恶趣味,面无表情一字一字棒读:“求求大人带我走吧。”
“哈哈哈哈哈!”男人捧腹大笑,“你可真有趣。”
她:“呵呵。”
不知道笑点在哪,但是您开心就好。
虽然在她看来,脸上糊着血手印的他更令人招笑。
男人笑够了,两指弹出一团白光,打入戚杳声的眉心。他有些惊讶,小声道:“竟是雷灵根,根骨也不错。”
戚杳声连忙追问:“您的意思是我有资格进入仙门了吗?”
“以你的资质,进入内门也够了。你年岁几何?”
“我是冬至生辰,刚满十四。”戚杳声眼含希冀,她还年轻着呢,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谁知男人却露出失望的神色:“有些大了,内门弟子多数都是仙家出生或是自小修炼,不过我只答应带你去仙门,能否进选便看你自己的造化。”
至阴体质却身负极阳的雷灵根,还是天生剑骨。日后如何,当真让人期待。
“多谢仙人!”戚杳声这才放松下来,只要给她一个卷的机会,她相信即使在修界也能给自己卷出新天地,卷出新未来!
“我名白献弗,乃浮玉仙宗弟子,可担不起仙人二字,你唤我师叔便好。”白献弗召来供两人乘坐的仙舟,融了几颗灵石用于驱使。
“我叫戚杳声,‘杳杳钟声晚’的杳声。”戚杳声的屁股刚坐好就好奇地扒在船沿。
白献弗偷偷驱使仙舟,仙舟如离弦之箭冲向天际。
“啊啊啊——我口了你口,口你口!噗噜噜——”
那天,戚杳声想起了第一次被垂直过山车支配的恐惧,还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那种。
仙舟平稳飞行时,戚杳声像一滩烂泥松散地靠在仙舟上,微张着嘴,两眼无神,仿佛灵魂出窍。
她在等,等身后自己的灵魂赶快追上来。
“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有趣啦哈哈哈哈!”白献弗笑得像刚下完蛋的母鸡。
此时戚杳声干呕了一声,白献弗立刻停止下蛋。
她又呕了一声,晕船吐了。
白献弗呆滞地看着自己袍角上的不可名状之物,指了指不可名状之物,又转而指着罪魁祸首戚杳声。
颤抖的手指在两者之间徘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戚杳声满眼无辜地回望他:“师叔一定是不知道人家晕船,才不小心将速度提得这么快的吧?”
“……自然。”白献弗捏诀清理干净,头一次尝到搬石头砸脚的滋味。
然后两人一头一尾对坐发呆。
戚杳声百无聊赖,天上除了云雾还是云雾,一开始还觉新奇,看久了就有点腻味了。
“师叔?”见白献弗正闭眼打坐,她下意识降低了音量。
白献弗未睁眼,却回应了她:“嗯。”
她扭捏几下,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可她心中实在有些害怕。凡间与修界,终究是两个世界。
“师叔第一次进仙门时,是何种何样的心情,也会紧张害怕么?”
白献弗叹口气:“不过是换个地方吃饭睡觉,与在学堂读书也没什么分别,习惯了也就好了。只不过有一样……你需小心。”
“哪一样?”她急问。
他哀容满面:“宗内膳堂的饭食难吃得很,什么味道都没有,硬是将我逼得辟了谷。”
“哈哈哈。”戚杳声被他说笑,原先的紧张与不安烟消云散。
仙舟飞得平稳,速度却并不慢。
一路向东飞去,戚杳声望见许多山脉,有人在山顶迎风舞剑,也有人在山顶品茗对弈。
穿过厚厚一层云雾,她附身望去,巨大的主山横在眼前,主山正中间飘浮着‘浮玉’二字,由金色灵力凝聚而成,随风轻拂却不散。
“我答应你之事已做到,你也该告诉我你那高阶的显照符从何处得来的了。”白献弗少见地一脸正色。
戚杳声也端坐,回道:“是我自己所画。”
白献弗皱眉:“不得诳语,天道谛听。”
她仍然不改:“是我自己所画。”
“呵。”白献弗嗤笑一声,并不是笑她撒谎,而是笑自己居然真的信了,“也罢,你我如此也算机缘。”
戚杳声身形微动,双眼一花,被他赶下仙舟,耳边只留他渐消散的一句:“再相见时,望你已性命无虞。”
说错了吧,应该是名扬修界才对啊师叔!
她在心中呐喊。
浮玉仙宗外聚集着许多男女修士,身着的宗服颜色及款式各有不同,他们都是因为近期的仙门大比才来此。
有的同她差不多大,有的看起来估摸着只有七八岁,还有的已两鬓斑白。
这些都是各仙宗的外门弟子,没有资格进入内门,只得暂时在宗门外候着,等参加大比的内门弟子出来后再一起回仙阁休息。
当然,这些冷知识不是她本来就知道的,而是申屠恕热心给她普及的。
申屠恕是何人?
戚杳声额头冒冷汗,没想到能在仙门遇到个老熟人,虽然是单箭头——她认得申屠恕,但申屠恕不认得她。
她用的是自己本名,并未用燕国王姬的姓名,身上的宫装也换成了普通的衣裙,所以申屠恕暂时还没发现。
要知道申屠可是大周的国姓。
没错,此人正是灭她国的大周皇帝的小儿子。
更恐怖的是,她和申屠恕还有过婚约。当然,大周铁蹄踏入燕国的那一刻,婚约便已不作数了。
她抱膝蹲在宗门口,与申屠恕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生怕他认出自己。
“你叫戚杳声是吧,你是受谁引荐来的?”申屠恕说得有些口干,砸咂舌,也和她一样抱膝蹲着。
他满身华贵,穿着浮玉仙宗外门弟子的灰色宗服,但头戴玉冠,腰束香包环佩,每说两句话就要噗拉摇几下折扇。
是十分招摇的性子。
戚杳声抱膝缩成一团,面露茫然,没人引荐她。
“就是谁带你来的。”申屠恕觉得她有些呆呆的,十分可爱,忍不住想多同她说几句话。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说他名白献弗。”
申屠恕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是说四道君之一、浮玉仙宗掌门——熹元道君的师弟白献弗?”
戚杳声:“原来师叔的前缀这么长。”
她的金手指好像有点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