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看你一眼》风随晚知

6、和他偷偷见了一面

　　【意料之外的幸运，和他终于有了不止一句的对话。】
　　——来自司雪小仙女日记

　　6点40，司雪在食堂打完饭回到教室。
　　这个时间点还很早，班里只来了廖廖几人。司雪今天早饭打的菜稀饭和馒头鸡蛋。
　　十分钟解决早饭，司雪走去厕所洗碗，她用的是印着草莓图案的瓷碗，很容易用水冲洗掉残渣，就是不经摔。
　　司雪在学校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挽着便当包走去食堂。
　　因为唯有吃饭时间是放松的。

　　7点，纪律委员站在讲台上统计班里迟到的同学，一个拎着香喷喷杂粮煎饼的高大男生径直从她面前经过。
　　“路晏安，你迟到了。”纪律委员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说话的时候完全是羞答答的小女生迷妹表情。
　　“哦。”他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直到班主任谢如映出现在教室门口，路晏安这才将咬了一口的杂粮煎饼放进课桌，遗憾地垂下眼皮，而后老老实实拿出英语书。

　　早读课剩下的五分钟，谢老师在讲班规和注意事项。
　　谢老师走后，路晏安迅速从课桌里掏出杂粮煎饼，猛地咬了一大口，结果英语老师踩着上课铃闪亮登场。
　　路晏安动了动牙齿，敷衍地将剩下的煎饼甩进抽屉里，一脸生无可恋的摆烂表情。

　　看到这儿，司雪忍不住偷偷抿唇笑。
　　——他似乎还有点可爱。

　　果然，等路晏安彻底解决早上带来的杂粮煎饼时，已经是第三节下课了。
　　第四节是体育课，司雪握着签字笔的指尖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期待。

　　“大家先跑三圈，跑完到我这里集合。”体育老师拿着口哨用力吹了声，“开始。”

　　跑步的顺序是从左边两列开始，而司雪刚好排第一列倒数第二个，她右边的人是白玥，连小镜子都收到口袋里去了，转头问她：“司雪，你看我防晒涂好没？”

　　司雪偏过头看了一眼：“涂好了。”
　　转头时，她微抿唇，纤长羽睫在乱颤。
　　耳边听见有人说：“路晏安，你跑那么快干嘛？后面的人都跟不上了。”

　　听到这话，路晏安果然回头，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刚好就撞上司雪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间，司雪忍不住猜测：他不会怀疑是她说的话吧？

　　想了想，路晏安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干脆跑到队伍旁边，自己一个跑道。

　　天光绚烂，骄阳炙热，司雪跑着跑着忽然发现鼻涕要流出来了，她有随身带纸的习惯，于是放慢脚步准备出鼻涕，可没想到——
　　“司雪，你怎么流鼻血了？”白玥喊道。

　　一听这话，司雪愣在原地，而后往左边移了几步，免得被别人撞到。
　　紧接着她发现她准备开鼻涕的纸巾染了红。
　　果然是流鼻血了！！！

　　司雪仓促地擦着鼻血，微微仰头的刹那间，她猛地望见朝她奔跑来的路晏安。
　　那是她第一次持续那么长时间，和同一个男生不眨眼地紧紧对视，整个人几近呆滞在原地。

　　司雪慢吞吞地低下头，这么近的距离，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能不能稍稍离她远一点，她紧张。
　　对方呼吸声好似带着炙热，近在咫尺地问她，微微喘气：“你有没有事？”
　　是出现幻觉了吗？她怎么听出了一丝担忧之意。

　　下一秒，司雪不由自主地垂着脑袋，鼻血流得越加严重。

　　路晏安见她没说话，神情难得认真起来，将手帕纸塞进她手心，转身拉着她衣袖：“走，我带你去找老师请假。”
　　他的指尖只牵住女生衣服几秒，司雪心中却突然生了一股异样。
　　舍不得眨眼，跨越大半个操场，司雪紧紧跟在路晏安身后。

　　和体育老师说完情况后，路晏安带着司雪前往教学楼。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反倒能在安静的环境中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走进一楼厕所，对上镜子里的眼睛，司雪这才惊觉，她的耳朵好红好红，脸也粉粉的！
　　怎么能这么尴尬，怎么能这么不争气，怎么能表现得……这般害羞。
　　他会不会发现，他会误会吗？等会儿要怎么解释，可以钻进地缝吗？

　　“好了没。”少年趴在厕所窗台看操场，侧头懒洋洋地开口。
　　“好了。”司雪垂着头，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路晏安极为自然地待在她身边，下台阶的时候忽然点出他一直以来很疑惑的问题：“司雪，你对谁都容易脸红吗？”
　　“怎么每次看见你，你都一副即将土拨鼠的表情。”
　　闻言，司雪下楼梯的时候差点踩空，眼睫飞闪，脸颊滚烫：“我、皮肤角质层比较薄。”
　　她握紧手心，心慌得要命。

　　……她也不想的。
　　但表情像土拨鼠是什么鬼啊。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司雪站在围栏边，回想起路晏安散漫吐出一个“哦”，指尖停在半空，稍颤。
　　她随意往外一瞥，就发现离她大半个操场远的篮球场内，路晏安在和一群男生打球。
　　他躲开激烈的防守，站在三分线外随手一抛，稳稳当当地进了球。

　　他个子很高，分明一眼就能看到。
　　他皮肤冷白，比其他同学白了不止一个度。
　　他打球很好，投篮很轻松的样子，周围同学全在喝彩。
　　风将他的黑发吹得凌乱，单薄衣衫贴近身体，少年回头笑得明媚肆意，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是司雪第一次看见路晏安笑。
　　原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呼吸，开始随着心跳变得炙热起来。

　　“司雪，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我跟你说，刚刚那个笑话可好笑了。”
　　旁边张清怡替她回答：“人家就是文文静静的性格，看起来好乖。”

　　不，她一直都不乖。
　　她只是不敢出格，好比在周围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仅仅只偷偷看看他一眼。

　　体育课结束后，白玥拉着司雪来小卖部买零食。
　　“司雪，你买了什么？”白玥挑完雪糕问。
　　“红笔。”
　　“你不是有钢笔和红墨水吗？”
　　“啊，”司雪轻轻咬唇，心虚道，“偶尔换个手感。”

　　两人还没出小卖部，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群男生的说话声，嚣张，热烈，又阳光，充满少年感，其中便有路晏安，他周围总是会出现很多男生。

　　司雪丝毫不敢抬眼看他，连余光都藏得好好的。
　　什么时候她也如此畏手畏脚了，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

　　“司雪，你怎么脸又红了。”白玥笑得合不拢嘴，“真可爱，怎么一见男生就脸红啊？你这样是会被人欺负的。”
　　司雪轻轻收拢指尖，否定道：“不是的，是我见到陌生人就会觉得尴尬。”

　　“路哥篮球打得真好，刚刚那颗球绝了。”
　　“那么多女生都在旁边看……路哥艳福不浅呀。”
　　楼梯下方倏然传来几道男声，司雪身体僵了僵，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刚才自己说的话。

　　又觉得心里闷闷的。
　　因为总是有很多人注意他。
　　他并不是仅她一人发现的存在。

　　中午，司雪没去吃午饭，而是在小卖部买了面包。
　　教室里没有人，她走上讲台打开多媒体放音乐，可能是习惯了中午不能没有音乐这件事。

　　由于现在还没分科，所以每天都会出现很多科作业，司雪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做政治练习册。
　　教室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从后门走了进来，拉开凳子发出刺耳声响，司雪没有回头特意去看来人。

　　直到闻见一股香喷喷的饭菜香，她才抬眼。
　　余光瞥见左边路晏安的身影，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突然感觉面包好没有味道，干瘪瘪的。

　　不过瞬间，教室里又来了几个人，是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的同学。
　　“今天中午的菜也太难吃了。”
　　“我跟你说，千万别去最右边的窗口打饭，我当时还心想为什么大家都不去右边，原来是那个阿姨打菜的问题！真的特别少！”
　　“啊啊啊啊，食堂又不是她们家的！至于这样省钱吗！”

　　“路晏安你在吃什么？闻起来好香。”
　　“我去！有牛肉还有虾仁，你在哪个食堂打的？”

　　“校外。”
　　“！！！”
　　“那也太幸福了吧！”男同学默默流下羡慕的眼泪，“不过谢老师不是说，不允许私自出校门吗？你怎么做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路晏安言简意赅道。

　　司雪整个中午没睡觉。
　　她回头看向身后，路晏安在专注画黑板报，一副与世隔绝的气势。
　　就算有几次他真的不方便，也是找了坐在附近清醒着的男生。
　　轻飘飘的喊话：“喂，帮个忙？”

　　他回头至始至终都没看向她，就算两人恰好撞上目光，也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司雪越加难过了。
　　突如其来的无措。

　　黑板报最终被路晏安三天解决，是连路过教室的其他班同学看上一眼都会觉得惊艳的程度。
　　除了一开始的交流，和那写得无比认真的“乘风破浪”四个字，司雪再没和路晏安有过片刻交集。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的名字，教室后门经常跑来看他的其他女生。
　　就连上厕所，也会听见那个谁谁谁……那个谁谁谁是路晏安，她猜得真准。
　　司雪收敛了自己的目光，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她也曾偷偷看向他。

　　开学考试在周五那天结束。
　　学校发的校服是白色短袖和蓝色长裤，每天都会有人来检查校服和校卡，所以班上所有人基本是相同打扮。
　　普通，泯灭众人。

　　唯独他不是，司雪从来没想过校服穿在一个人身上会那般好看。
　　他好像永远是人群的聚焦点，所到之处众星捧月，热闹非凡。

　　周围总是有人关注他，他身边大多数时候也总有人在讲话。
　　或许孤单这个词，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他身上吧。

　　想到这儿，司雪有些毫无厘头的难过。
　　因为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