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中雾》布蓝登堡

8、第 7 章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啊。
　　临近春节，这几天都在准备过年的东西，今天上午贴对联的时候，用剪刀剪胶布的时候不小心剪到了手，看着伤口不深，血倒是流了不少。看着满手的血，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怎么止血，而是觉得这个受伤太不值了，他看不到，还在想，如果他看到了，会不会心疼我啊。
　　然后迷迷糊糊地被卫生员带到卫生室消毒，一开始以为没啥事，结果看伤口还是挺深的，还拿绷带缠了一下。值班员安排我在旁边休息，我看着战友们把对联一副一副粘好，灯笼一个一个挂好，在一楼旁边的大树上还挂了彩灯，然后从楼顶牵了5根彩带，挂在了篮球场旁边的围栏上。醒目的红色映入眼帘，整个营区都营造出了一种浓厚的年味。
　　连队除了规定的时间发手机，其他时间是禁止我们用手机的。突然好想打电话给他，你在家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忙碌着挂对联、贴福字啊，有没有购置新衣服啊，都好想知道。好想听你那低沉的嗓音，好想看看你的脸庞。你有没有想起过我啊。今天情人节啊，你是不是去相亲了啊？
　　然而一切都只是我想，我没有办法得到我所有想要的东西，我依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些红色的对联，还有一个个战友的身影，依旧没有他。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是在部队过的第一个年，有点期待，又很思念家乡。上次和老爸通了电话，他说他去算命先生那里算了一下，说我命不好。
　　【我抽空去算命先生那给妹妹算命的时候，顺便给你算了一卦】
　　【什么时候了还信这种东西】我不以为然。
　　【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虽然你老爸我不信命，但是有的时候，总归还是虔诚一点的好】
　　【那算到我怎么样】
　　【他说你命不好】
　　【确实是】
　　【他说，猪年出生的人，原本就不好，都说猪有福，六畜兴旺，但是它也是任人宰割的动物啊。然后你又是猪年年尾出生的，猪尾巴命，更不好了】
　　【不好就不好呗，信这种东西干嘛】
　　【诶，你在那边还是自己注意点，离家了，凡事自己注意】
　　【我知道，你们也注意身体】
　　【我们会的，有什么事就打电话】
　　【好】
　　猪尾巴命不好？有点可笑，猪年年尾出生的人那么多，难道不好的都在这些人当中吗？但是我却听进去了，老爸不信命，我信。我带着罪孽的身份，身上背负着常人不用背负的东西。爸妈有时候会说起结婚这个话题，我只能搪塞过去，我可以撒谎，但是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在将来的某一天都会成为呈堂供词，我骗不了自己。
　　最难过的是，如果那一天到来，我将狠狠地伤害他们；最痛苦的是，我将孤身一人得不到幸福强忍着悲楚，扛着他们痛恨的眼神；最悲哀的是，我既无法自我幸福又没法让他们度过圆满的余生；最可笑的是，我逃避所有却逃不掉所谓的宿命。
　　有时候也想过死这个问题，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不用再隐忍着喜欢谁，不用再背负所有，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终究是一个千古罪名。
　　想到一句话，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终极死亡。也许终极死亡，才是我的终点。

　　晚上做了个梦，我梦见了他。我们站在路边，在等公交车，车来了，我们上车了，我紧挨着他坐下，座位是面向着走廊的，我们都脱了鞋子，我右手握着它的右手，左手揽着他的肩膀，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说什么我大概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我对他做了一些亲密的事。
　　我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没有闪躲，也没拒绝，然后我又把脸贴在他的手上，就这样静静地靠着，另一只手依旧揽着他的肩膀，亦或是腰，记不太清了，反正，我俩静静地挨在一块。
　　就是这个梦，让我这大年三十这一天，有了一个好心情。
　　晚上在学习室组织看春晚，如愿发了手机，我打开屏幕，看着一条条通知，大多是亲朋好友发来的新年快乐，我往下翻，终于翻到了他发来的。
　　【新年快乐，罗子（玫瑰）】
　　我看着这条信息，久久没有回神，消息是今天下午4点多的时候发的，那个时候他突然给我发这个信息，还不是群发的，还带了朵玫瑰，是不是证明他想我了啊。
　　我在输入框里敲了半天字，思索了一下回删了，然后退出聊天界面，给所有发祝福的朋友一一回了信息，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12分了，他应该忙完了吧？
　　然后再打开他的聊天界面，在敲打字的时候，想到什么，还是删了，然后指尖在视频聊天和语音聊天中间反复跳跃，又退出，翻了翻和他的聊天记录，除了那天晚上的闲聊，就是加好友时的打招呼。
　　还是按下了视频通话。
　　以为他会没空接的，没想到铃声响了几声，他就接了。多日不见，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他依旧是那么帅气，一双明亮的眼睛从手机屏幕里穿透而来，眼角的迷人笑纹充斥着那张脸，高挺的鼻梁上，那一道熟悉的疤依旧挂在那里。
　　我好想他啊。
　　【咋啦罗子】手机里传来了我记挂了许久的，他的声音。
　　眼睛逐渐迷蒙，我赶紧盖过手机，走到学习室外边，手机里传来他动听的声音【看不到你人啊】
　　【在这里，里面太吵了】我拿起手机，看着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点。
　　【你们在干嘛】他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站起了身，好像走到了屋外。
　　【在看春晚啊，你不都在这过了这么多个年了，还不知道啊】我发出去又想起那天打网球时我愚蠢的话，心里又觉得愧疚。
　　【诶，怎么样，觉得这个年过得如何】
　　【没啥意思啊，大家都各玩各的】你又不在。
　　【看春晚确实挺无聊的，有人给你站岗吗】
　　【有的，我本来现在就在站岗的】连队有个规定，大年三十那晚，所有义务兵是不用站岗的，然后其他士官给我们补岗。
　　【挺好的啊，不用站岗，可以玩到12点放鞭炮了】
　　【还行吧，你呢，在家过年挺好的吧，现在在干嘛】
　　【在家呢，刚吃完饭】他把手机镜头调转了一下，我从窗外看到了屋里他的爸妈，还有他的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喜庆的窗花贴在窗户上，桌上都是水果零食，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他们都笑得很开心。
　　【在家还是舒服一点，班长看起来开心很多。】
　　【嗯，轻松一点嘛，年味也比那里足】他把镜头转了个面，然后我就看见漆黑的夜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明亮的烟花。【怎么样，烟花好看吧】他迷人的嗓音混杂着嘈杂的烟花声，迷人又动听。
　　【哇，真漂亮】
　　【这就是在家好的地方，到处都在放烟花】
　　【我们今年也买了一点，你等会，我去菜地给你放】我转身跑回班里，拿了烟花，然后飞奔到菜地，可能是跑得太快，手机上传来他的声音【注意点，天这么黑跑这么快】
　　【呼，到了】我举起手机看着画面里的他，喘着粗气，尽管训练了几个月，身子骨比以前好很多，但这样急匆匆的百米冲刺，还是让我耗费了很多体力，裹得严实的衣服里微微冒汗了。我调转镜头给他看那棵埔山果。【这棵树每次下菜地我都会给它浇水，你看它长得多好】
　　【嗯，等过完年就能吃上枇杷了】
　　【我放烟花给你看】我把烟花放在地上，然后用火机点上，走到远处，镜头对着夜空。画面中的他看着我，又不是在看我，镜头已经转到后置摄像头了，他在看我给他看的夜空，他的眼神闪闪发光，像是有点期待。然后夜空绽放出一朵橘黄色的烟花，接着又是一朵天蓝色的，然后一朵接着一朵，在夜空中绽放，我看着这星星点点的烟火，想象着你不在手机里，你在我身边，那该多美好。
　　【嗯，好看】
　　【好看吧，我出去选的，一百多块钱呢】
　　【好看，明天我给你放我买的】
　　【今晚不行啊】我把镜头转到前置，看着他。
　　【今晚太多人放了，凸显不出我的美】他一脸神秘地笑着说道。
　　【那你明晚放的时候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你赶紧回去吧，天这么冷还跑菜地】
　　【嗯，这就回去】
　　【没什么事就先挂了】他看着我，脸上带着月辉的微笑，漆黑的夜空下，只有他明亮的脸庞，沾满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整个人。
　　【嗯，班长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于是我等着他挂，他也没有犹豫，眼神的焦点转移了，然后就是对方已挂断。我盯着和他的聊天界面，聊了20多分钟，微笑着收起了手机，搓了搓冰冷的双手，往回走去。突然手机震动传来微信消息，我满怀期待地打开手机，是他发来的红包，我激动不已，随即点开，88元钱。他平时是挺少花钱的，本身也是很省的，居然愿意给我发88块钱红包，证明他心里起码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
　　我随即给他回了谢谢班长，还有一个亲吻的表情，然后发了个188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