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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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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去把她找回来。”伊维特头疼地说,她感觉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更加疼痛了。
“是的,”女仆急急地答应道。
但营帐的门又被拉开了,伊维特皱起眉,看见一位穿着礼服的官吏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不怎么豪华的营帐,看见伊维特,以为她是一个受了伤的军官,提高声音说:
“你的长官在哪里?亨利·博福特大人在哪里?”
在他之后走进来的莫伊拉·怀特说:“你已经见到他了,这就是亨利·博福特大人。”
礼服官吏尴尬地再次打量伊维特,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客套话,接着才说出他要宣布的事情:“请您今晚进入王城,在王宫参加为您举办的晚宴。”
“在哪个厅?”伊维特突然问。
礼服官吏没料到伊维特了解王宫的构造,他原本只打算把这些信息交代给下人的。
“大人,是水晶厅。”
伊维特嗤笑了一声:“我是博福特家族的一员,和埃德琳王后一样。照理来说,应该在白厅举行宴会吧。在水晶厅举行宴会,这是把我当成外国官员了吗?”
礼服官吏没想到这个像军官的博福特大人这样严肃,他赶紧回答:“只要您参加,宴会可以改为在白厅举行。”
“不必了,”伊维特改口道,“我想他们对外国友人的态度,大概比对博福特家族的孩子更好吧。”
礼服官吏唯唯诺诺地点点头,离开了营帐。
一直等在一边的女仆,看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又把浸泡在铜盆的毛巾拿出来,准备敷在伊维特额头上。
“不必了,”伊维特烦躁地说,“现在开始准备礼服和队伍,让怀特姐弟扮成仆人跟在里面。今晚我们要去王宫一趟。”
“可是,您的病……”女仆迟疑地问。
“不用担心我。”伊维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营地边缘,爱丝特正在捣鼓一个小小的火堆。她把仆人找来的三样物品放在火堆上,它们瞬间化成了灰烬。
“你在干什么?”正准备离开的米歇尔·阿诺德问。他从人群里一眼就注意到这个绿色眼睛的女人,感觉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爱丝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东张西望,看到伊维特不在附近,压低声音快速地说:“这是一种上路之前祈求平安的仪式。”
如果伊维特在旁边,她肯定不会乐意见到爱丝特和他搭话的。在前往沼泽城的旅途中更是如此,虽然爱丝特是那个更加擅长搭讪的人,但每当需要搭讪的对象是英俊的年轻男人,伊维特就会阻止爱丝特说话。
“那些是什么东西?”米歇尔·阿诺德问。
“这是兔子的毛,鸡的羽毛,还有鱼的鳞片。”它们都是仆人从营地的厨房里找出来的。
爱丝特用木棍挖了一个小坑,开始掩埋这三件物品的灰烬,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在她的家乡平原城,人们走远路之前,都会举行一个类似的小仪式。
“遇到危险的时候,兔子会帮助你逃跑;鸡会帮助你了解时间;鱼在溺水的时候救你。”爱丝特把一个长长的传说故事简要地讲给米歇尔·阿诺德听。
“我也要走远路。”米歇尔·阿诺德忧伤地说,“你还有多余的羽毛和鳞片吗?”
“你要去哪?”爱丝特随口一问。她已经差不多把自己的一小堆灰烬全都埋好了。
“我要去找先知?”
“先知?哪一个先知?”爱丝特转过头,盯着米歇尔·阿诺德的脸。她非常兴奋,想马上告诉他自己正好也要去那里,但是,伊维特警告过她很多次,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爱丝特把自己想说的话憋在胸中,感觉很不熟悉。她真希望伊维特现在能出现,告诉她米歇尔·阿诺德是个好人,这样她就可以跟他一起上路了。
“就是那个从海上来,住在一艘恶臭的烂船上的女先知。”仆人把多余的羽毛和鳞片递给米歇尔·阿诺德,他开始擦两块火石,但怎么也点不着,“人们说,先知懂得如何把铁锻造得更加坚硬,我希望她能把知识传授给我。”
爱丝特兴奋地抓住了米歇尔·阿诺德的手,忘记了一切伊维特的警告,说:“我们应该一起去!我也要找先知。”
米歇尔·阿诺德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太好了。”
爱丝特转头看了看营地,一位东张西望的女仆表情很焦急。“她是来找我的,快,我们马上就走。”爱丝特紧张地说。
米歇尔·阿诺德把手里还没点着的火石放在地上,从矮木桩上取下拴马的缰绳。
“你会骑马吗?”米歇尔·阿诺德本来以为爱丝特会横坐在马上,因为那是女性骑马的优雅姿势,但爱丝特在矮木桩上一蹬,无比轻盈地跃到马上,好像她会飞一样。
“哇哦。”米歇尔·阿诺德说:“这一手技艺是从哪里来的?你难道是马戏团成员吗?”
他原本只是在开玩笑,但爱丝特认真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是马戏团成员?”
“哇哦,难怪我感觉在哪里见过你。”米歇尔·阿诺德把自己的红色披风解下来,系在爱丝特身上。
女仆焦急地喊叫着:“艾登小姐!请不要离开!”
“再见!”爱丝特大叫道。
米歇尔·阿诺德跨上另一匹马,爱丝特拉紧缰绳,两人像箭一样冲出营地,中途撞翻了一口汤锅,踩断了一根支帐篷的木桩。
爱丝特的披风在旷野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她哈哈大笑,仿佛这是一场郊游。
……
“您真的还好吗?”女仆担心地问。伊维特对她皱皱眉,她就闭上了嘴,但脸上仍是担心的神色。
宴会并没有改到白厅,依然在水晶厅举行。伊维特是准时到的,但大殿里已经挤满了大臣和贵族。伊维特诧异地打量着他们。
一位男仆迎了上来,他低声对伊维特说:“我是米歇尔·阿诺德大人的男仆,您叫我巴顿就好。我会帮助您的。”
“那位是尤金·纳尔逊,纳尔逊家族是和诺顿公爵最亲近的。他们的母系一方,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来自布伦特王国,和诺顿公爵一样。”
男仆恭敬地低着头,好像正在带领伊维特前往什么地方一样,实际上却用眼神示意伊维特,看向一位留着半长发的男人。
有几个贵妇人开始窃窃私语:“他长得可真像伊维特·博福特。”
“你说他见过自己的姐姐吗?如果他见过,会不会对她的特立独行感到震惊……”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贵妇人捂着嘴,嬉笑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威廉王子不是说,伊维特·博福特已经病死在白塔上了吗?”
伊维特忽然转过头来,男仆巴顿用眼神阻拦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在说什么白塔?”伊维特面无表情,恭敬但是并不亲热地问。
“天哪!”戴白纱的贵妇人连连后退,她低声对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孩说:“他,不,她就是伊维特·博福特!他们的声音一模一样。”
伊维特浅笑了一下,没有否认,跟随男仆巴顿的指引,继续向前走。
男仆巴顿继续低声介绍宴会上的来宾,他对王城中各个姓氏和家族的历史了如指掌,不愧是米歇尔·阿诺德大人身边的男仆。哪些人支持哪一方,哪些人掌握着非同寻常的资源,哪些人很可能背叛自己的家族,他都一清二楚。
不远处传来人们纷纷行礼的声音。伊维特望过去,只看见贵妇人们像云朵一样升起下沉的裙摆。她从一边的长桌上拿起一个窄窄的玻璃杯,里面的啤酒是冰的,表面浮着淡淡的泡沫。
“最好不要喝酒,在这样的宴会上,谨慎行事是最好的。”男仆巴顿的声音里带有一些责备。伊维特看向这个年轻的男仆,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话。
伊维特还是把酒喝了下去。男仆巴顿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开始用自己的白手套专心擦拭起一个银盘上的水渍,虽然这并不是他需要干的活。
簇拥在一起的贵妇人们完成了行礼的环节,像一团云朵一样散开,回到各自原本站立的位置,继续和某个侯爵或伯爵交谈。埃德琳王后身后跟着许多女官,每个人都穿着华丽的服饰,好像一队玩偶在街上游行。
埃德琳王后一眼就看见了伊维特,她摆摆手,示意女官们留在原地,走上前来。
她比伊维特矮很多,没有抬起头和她对视,而是假装在长桌上挑选着甜点,压低声音说:“听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一个军队的,但你最好乖乖的,不要惹出什么乱子。”
“我是伊维特·博福特,不是亨利·博福特,您不打算揭穿我吗?”伊维特问。虽然她脸上没有丝毫不尊敬的表情,埃德琳王后却觉得她在嘲笑自己。
埃德琳王后愤怒地盯着她,她即使想揭穿,也无法解释清楚。不过,既然伊维特再次出现在王宫里,那么多贵族都看见了她,女扮男装的谎言很快就不攻自破了。
“你最好安分守己,按诺顿公爵说的做,否则,你会后悔的。”埃德琳王后撂下这些话,把手里的银盘摔在镂空蕾丝桌布上,踏着红底的鞋跟离开了。
伊维特只觉得很没意思,埃德琳王后还是像以前一样。
她学会剑术之后,在凯特城堡旁边的空地上练习,埃德琳王后找来画师给她画像,让布伦特王国的高贵家族考虑联姻。画师看见她在练习击剑,告发了她。
那时,埃德琳王后也是这样。无比愤怒,却不能把她学会的剑术夺走,因此更加愤怒。
一位跟着伊维特从沼泽城而来的女仆,慌慌张张地走进大殿。她从没见过像这样的大理石、黄铜、油画和格纹地板,好奇又紧张地东张西望。
“你是谁?”一个年长的宫廷女官拦住了她,不客气地问。
“她是我的女仆。”伊维特走上前,冷着脸说。
男仆巴顿捧出一个极为讨好的笑容,非常自然,仿佛他真的和那位宫廷女官关系很亲热一样。“您请过来,不值得为这些事费心,总有不懂礼仪的小女仆,”他斜着眼瞟了一下女仆,伊维特马上意会到,他让她们走。
“有一位公爵夫人点名要见您呢,”男仆巴顿的话吸引了年长女官的注意力,两人往大殿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伊维特把女仆拉到落地窗帘旁边。
外面已经天黑了,王宫里的花园小径上,一个紧紧扎着白头巾的女仆,正在费劲地更换玻璃灯罩里的蜡烛。
“找到艾登小姐了吗?”伊维特压低声音问。
“没有,”女仆好像快要哭出来了,“而且威廉王子还在搜捕她,说是王城里有一个绿色眼睛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