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十字迷途》夙风夜冰

36、科雷X科雷X科雷（1）

　　库洛洛向来着迷于“未知”。
　　书本里未知的故事。遗迹里未知的宝藏。胡作非为时未知的阻力。
　　又或者是薇拉、托雷.狄戈里这样，充满着未知的人。
　　前者总是在他算定的局中，跳脱出一丝意外。
　　后者则在过去事件的脉络中，残留着最后一块他所不知的空白。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库洛洛通常愿意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耐心与精力——即使无数年收获的，仅仅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让我看看拼图的最后一块吧。”库洛洛闭上眼睛。
　　派克听命扣下了扳机。
　　……
　　科雷.狄戈里是和一大批阵亡在战场上的尸体，被敌国空投到流星街的。
　　降落地点是流星街最荒芜的七区沙漠。
　　在毒辣的烈日中醒来。
　　从尸堆中爬出。
　　彼时单纯的士兵，站在尸山的顶上，俯视着沙与尸的荒漠，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
　　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来到炼狱。
　　花了半天时间，翻找出为了救援自己而死的战友。
　　开始跋涉出沙漠的旅途。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在空无一物的沙漠中耗尽体力。当饥渴已经开始腐蚀内脏——
　　救援过科雷的战友又救援了他一次。
　　……
　　成功离开沙漠后，科雷很快发现。炼狱外的世界是个更深的炼狱。
　　七区在整个流星街，都是最险恶的区域。
　　因为再往里的六区以内，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各种物资，都能上升好几个台阶。
　　所以每年都有无数人冒着死亡的危险从八区跋涉过沙漠，来到七区，竞争每年不过数十个，进入六区的名额。
　　所有人都是亡命者。
　　在一场又一场的阴谋、袭击和陷害中，科雷艰难的存活下来。
　　觉醒了念力。甚至最终成功进入了六区。
　　可是再也不相信活人了。
　　他在房间里放满了尸体，和他们说话，跳舞，一起进餐。
　　只有尸体不曾害他。还曾在沙漠的绝境中救他一命。
　　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像往常一样，给了情人“露西”一个深情的亲吻。和她说话。
　　“亲爱的，早安。”
　　然而不同于往常。
　　露西断掉的脖子动了动。嘴唇无力的张合。防腐处理不佳，以至于有些烂掉的声带发出奇怪的声响。
　　可是科雷还是听懂了。
　　她说。早安。
　　……
　　单纯的操控和赋予尸体简单的意识，是决然不同的概念。
　　特殊的能力让科雷很快崛起。形成一股新兴势力。
　　“控尸者”的名声传出去后，立刻震动了内三区的高层——他们太清楚这项能力的可怕——毕竟在流星街，最不缺乏的就是尸体。
　　紧急商议之后，内三区向科雷许下贵族身份以及二区的议员席位——条件是他必须签署一份苛刻的能力使用限制协议。
　　并发出最后通牒——
　　如果不接受，就将承受内三区掌控下所有势力的宣战。
　　科雷屈服了。
　　并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安安分分。
　　直到50岁那年，阴沟里翻船，被死人的念力缠上，罹患了某种不可逆的肌肉萎缩——内三区最好的医师告诉他，即使找到除念师，也只能制止情况的恶化。
　　已经留下的念力伤害，再也不能消除。
　　科雷杀死了医师。
　　然而正如医师预料的，他的情况不断恶化——短短三年间，已经萎缩到只有原本体型的三分之一。
　　四肢无力，肌肉全无。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整整三年没有露面，只用A级尸傀与外界对话。
　　然后那帮来历不明的人出现了。
　　他们知道他的秘密，并声称可以让他的身体恢复最佳时候的状态——
　　只需要做一个有着小小风险的手术。念力移植。
　　“这个人叫做唐奇.奈文思，”对方交给他一份资料：“能力是细胞自愈及肢体再生，我们实验过了。这个人，就算大脑和心脏等要害受损，都能完美重生。如果移植手术成功了……”
　　三年不见天日的科雷怦然心动。
　　在他看来，就算失败或者被骗，也顶多是死。不会比现在的状态更差——
　　然后他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麻醉结束后，科雷亲眼看见自己瘫软的肌肉，如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饱满有力。
　　他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伤口眨眼自动愈合。
　　狂喜中，居然忽视了，刚才这一刀下去，完全没有痛觉。
　　一路光明正大的走回家中，享受着三年不曾见过他的路人们惊诧的目光。
　　然后从地窖中拿出自己珍藏几十年的红酒。
　　倒入水晶的高脚杯中，一口喝掉——
　　“是谁！是哪个混蛋用这种没有味道的垃圾换了我的酒！！！”
　　一把砸碎了酒瓶和杯子。用力过猛，以至溅起的碎片划伤了脸上的皮肤。
　　科雷摸了摸伤口瞬间消失的脸。看了看手上沾染的血。
　　这一次他发现了。
　　没有痛觉。
　　不止是痛觉。
　　味觉。嗅觉。触觉。全都不见了。
　　发疯似的奔回做手术的实验室。
　　不过几分钟时间，满屋子的人和器械已经完全不见，屋子的颓败程度，像是几十年无人涉足。
　　接下来几天，令他更恐惧的事情出现了。
　　他常常突然性的失去意识。然后在某个莫名奇妙的地方，满身鲜血的醒来。
　　治安严明的二区开始疯传，最近出现了多起残忍的屠杀。看能力，行凶者很像是被称为“控尸者”的科雷议员。
　　不安的科雷在家中各处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果然在录像中找到了答案——
　　那次手术移植给他的，不止是能力，还有唐奇.奈文思的精神。
　　录像里的“科雷”，经常会无意识的自残。甚至吃掉自己的肢体。偶尔表情扭曲的出门，回来时总是顾浑身浴血。
　　——那些屠杀果然是“我”做的。怎么办……高层已经开始调查了。一定会查到我的身上。
　　科雷想起了几十年前签订的能力限制条款。
　　违反条款并被发现的下场，将会相当凄惨。
　　神经衰弱。惴惴不安。几近崩溃的科雷，开始尝试各种不同的自杀方法——
　　割颈，断腕，碎心，爆头。
　　然后不断再生自愈。
　　他在没有感觉的世界里，精神越来越贴近疯狂的唐奇。
　　终于在最后的理智破灭前，连夜逃出了已经暗流汹涌的二区。
　　几个月未停。
　　一路跑到了流星街的外围，才在两个精神的剧烈碰撞中痛苦晕厥。
　　醒来的时候，身边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艾伦姐居然让我一个人处理这批测试失败的尸体，这么多……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嘛。”然后转头看着科雷：
　　“醒了？是我把你从大门外拖到这里的。你能操控尸体吧？让她们自己走出去把自己埋掉……作为交换，我不收你的过路费。”
　　……
　　这个能看穿别人能力的女孩子，让科雷看到了一丝希望。
　　世界上的念能力千奇百怪，说不定，会有一种将他解救出没有感觉、精神崩溃又无论如何都死不了的绝望深渊。
　　很多年后，梅丽尔也确实达成了他的希望——
　　“这个女孩子，”梅丽尔交出顾然的照片：“她有个很鸡肋，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能力……不过，她可是幻影旅团团长的收藏品。你能弄到手么？”
　　“这点不用你操心。她的能力是什么？”
　　“叫做‘童话的虚拟幸福’……真是诡异的名字，持有者不会是童话看多了吧……”梅丽尔不解，看见科雷不断催促的眼神才继续道：
　　“效果是，在自愿条件下，让异性产生不间断的极度精神快感。如果是一般人，会在一段时间后因为无法承受精神冲击而死亡。但如果是想死都死不了的你……完全不会存在这个问题吧？”
　　“……事成之后。我会如约定好的，”科雷握紧了双手：“帮你成为流莺街的女王。”
　　……
　　不久之后，科雷.狄戈里发动了那场震撼整个流星街的念力暴乱。
　　精心计划，并在混乱中捕获了顾然。
　　库洛洛终于看见了薇拉记忆中空白的这段。
　　黑发黑瞳的幼小女孩，在满是尸体的房间里瑟瑟发抖。
　　科雷把她高高吊起。
　　贴住她的眼睑使之无法闭合。
　　让最恐怖的C级尸傀簇拥在她的身周，用腐烂的唇亲吻她，触觉恶心的腐肉，不断摩挲着她的皮肤。或者用自残的方式表演最恶心的戏码。
　　更用无数涂满致痛剂的针，插入她的指甲，以及身体痛感最剧烈的地方——这是伤口很小，却能逼疯无数硬汉的酷刑。
　　……
　　科雷.狄戈里不明白，都做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她还不愿意妥协——不过是使用能力而已。
　　读取过薇拉记忆的库洛洛却知晓。这项鸡肋能力的使用，有50%的可能会致使念能力持有者本身死去。
　　不同于流星街人的不惧死亡。
　　薇拉对于生存，一直有着相当强烈的执念。这种执念让她连1%的死亡可能都无法容忍，也支持她撑过了最初几天。
　　第四天后，精神崩溃的薇拉开始无意识的求助。
　　“救救我……怎么还不来救我……我不是很珍贵，很有价值的么……库洛洛……”
　　库洛洛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怔。
　　她开始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
　　库洛洛。库洛洛。库洛洛……
　　仿佛最后的希望。
　　当这种呼唤也断绝。长长久久的沉默后，薇拉终于绝望的抬起头，看向科雷.狄戈里在地下室设置的摄像头——
　　“结束吧。我会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本来打算一口气写完的。但是太多了。汗。这一节还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