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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能说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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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寒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揉揉眼睛,直到听见钥匙打开了那扇门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
“私闯民宅,我可以报警的。”
夏以霖手中拿着的钥匙顿了顿,被逗笑道:“这才算是。”
夏以霖向前跨一步,靠到盛寒刚刚插进去的钥匙旁,修长的手将钥匙转了转。
门开了,盛寒感觉胸口被人按着推进屋内,没来得及反应,“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一连串的动作,夏以霖做得行云流水,他的手搭在盛寒的腰侧,呼吸声很轻很缓。
盛寒艰难地推开夏以霖,有一股热气快从头顶喷出,他慌张地移开视线。
却又看见了夏以霖的手臂,留着几道淡淡的疤痕。
“盛寒,我是你的新邻居。”夏以霖微微低头盯着面前红了半边脸的人,“不欢迎我吗?”
“欢迎你来打扰我?”盛寒很凶,看起来想咬人。
夏以霖摸摸盛寒的头发,又捏了捏他的耳垂,戏弄地说:“怎么这么烫?”
“…”盛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抬起手把夏以霖反推在大门上,夏以霖的后背一下撞在木板门上,不过他并没感觉到疼,一直是笑着的。
他拽着夏以霖的领口,咬牙说:“为什么?”
随后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盛寒捂住了夏以霖的嘴。
夏以霖那双眼睛弯弯的,好像很享受。
盛寒眯起眼睛,快速地打开门把夏以霖往外面推。
嘴巴重获自由,夏以霖的虎口卡住盛寒的手腕,略带威慑力地制止住盛寒的动作。
“自己一个人。”夏以霖轻飘飘的声音重重地打在盛寒脑海中,“不会感觉孤单吗?”
夏以霖做出要搬出来住的决定,和他父亲吵了一架。
“你个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我让你好好玩,多陪陪你妈。”夏宥川虽说得愤怒,但却止不住地流泪,他顿了好久,“你说你,非得回去上学,非得搬出去,你叫你妈看不到你,她得天天哭。”
“爸,我又不是不回来。”夏以霖低着头,脑海里闪过的都是盛寒,“再说我不是已经陪你们一年了吗?这一年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
夏宥川抬头看向别处,眼泪顺着通红的鼻子下滑,他摆了摆手:“以霖啊,我和你妈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这…”
哽咽,这个近在眼前的儿子,在他心中却是那么远。
夏宥川满肚子想骂人的话,最后都化为了轻轻拍了拍夏以霖的背。
“谢谢爸。”
“爸就最后问一句,为什么啊…以霖。”夏宥川觉得这几个月自己的儿子变得不太一样了。
在刚查出胃癌晚期时,夏以霖没有哭没有闹,只是办了休学,然后洒洒脱脱地玩了一年。
现在却摘下了自己的耳钉,戒了烟酒,穿上了校服回去上学,还放着豪宅不住,出去住破破烂烂的居民楼。
他其实能猜到自己儿子谈恋爱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怎么能......谈恋爱呢......
夏以霖抿了抿嘴,自己说的出来原因吗?
胃疼再一次袭来,这次却牵动着心跳,用力地跳着。
“有只小猫,他不太听话。”
“不好好照顾自己。”
盛寒明显感觉夏以霖愣了一会儿,他也如此。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一个人了,大概是从小时候父母忙几乎不陪在他身边,是每一个节假日,在别的小朋友都出去玩或在收礼物时,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身边空无一人,他只能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
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呢?
太小,那时的盛寒太小了,他搞不懂自己的情绪,只是心里空捞捞的,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现在想来,孤独的心境早已贯穿了他的人生。
夏以霖走近一步,他轻轻搂住盛寒,手不安分地拍了拍他的背,声音依旧是轻而缓的:“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开心。”
夏以霖伸出一根手指,在盛寒的嘴角旁戳了戳随后将嘴角向上提了点。
怀中的人猛得哆嗦了一下,盛寒抿起嘴,扭过头:“我没有。”
“说谎。”夏以霖轻笑道。
他的视线停留在盛寒的书房处,因为门没有关,夏以霖能刚好看到盛寒的书桌。
他怔住了。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那个灯笼了。
盛寒什么也没说,他感觉“我喜欢的人”这几个字即便听了再多遍,他都会感到不知所措。
他挣脱开夏以霖的双臂,低着头将面前的人推向门外:“你爱信不信。”
那股子嘴硬的劲依旧没消,夏以霖笑笑不说话,他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隐隐约约露出几个大字——消炎药等等。
“晚安,好好休息。”夏以霖认为现在盛寒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那个灯笼一直在就好了,他最后留恋地看了盛寒一眼,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眼睛总是黏在盛寒身上。
就在门即将关上那一刻,盛寒用手抵了抵,夏以霖感到意外。
他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盛寒,刚想说点什么。
“你住哪里都不关我的事。”
话越说越小声,夏以霖却听得很清楚,他点点头像是猜到了盛寒会这么说。
盛寒听到自家门关上的刺耳声,很快又听到了对面那户的门开了的声音。
原来夏以霖真的要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居民楼里了。
这可能吗?
这居然不是一场梦...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盛寒打开袋子,刚好家里的药用得差不多。盛寒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他眨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擦着药,然后在印象中好像还打开了一片创口贴,随意地贴在脸上。
盛寒心里很乱,以至于那一晚并没有睡好。
*
高二的校运会只开半天,但江泊简依旧激情满满。江泊简拉着腿好得差不多的盛寒到处跑,他指着不远处:“你看你看,开幕式的表演有穿着玩偶服的人唉!”
他嘻嘻笑起来:“肯定特有意思。”
盛寒闻言抬起眼看了一眼,是一只黄棕色的小熊,他仔细一看小熊周围好像都是他们班的人。
“那好像是我同学。”
“好像是哦。”江泊简用手肘推了推盛寒,“你们班表演啥啊?”
十几秒的安静时间。
“我不知道。”
盛寒对他们班的开幕式并不了解,只在昨天收到一条通知——站在舞台上不动就行了。
“不是吧,他们没说吗?”江泊简显然有点不可置信,很快他就又想通了,盛寒怎么可能问呢,他们又怎么会跟盛寒说呢,“或者他们没在班里排练吗?”
盛寒下意识想到夏以霖,他望向操场,没有人影。
“好像没有。”他低低地说。
“泊简,我们准备上了。”江泊简的朋友过来催他。
“好!”江泊简回头看了眼盛寒,递给他一部相机,笑道,“帮我拍点照,谢谢啦。”
盛寒点点头,迈起步子往靠近舞台的地方走,选了一个角度不错的位置。
在江泊简上之前是一个跳舞表演,女孩子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盛寒不清楚江泊简要他拍点什么照,于是他想什么节目都拍点吧。
他抬起胳膊准备拍个视频,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人,盛寒没抬头,“对不起。”
盛寒向一旁退了退,可却还是撞到了人。
“哥。”在盛寒准备抬头之际,这个字生生把他压了下去,他瞥见了崭新的校服。
“拍照呢。”周清宴笑得诡异,伸手朝着相机过去。
盛寒横跨一步远离周清宴,他并不打算问周清宴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不用想就知道今天这位少爷又要作妖了。
周清宴的手僵在空中,他看了眼相机又将视线移到盛寒脸上:“这个相机挺贵的,画质不错,很适合纪念青春。”
周清宴的每一个字都让盛寒想吐,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拿着相机的手总是不受控制地发抖。
周清宴顺势一把握住盛寒的手,用了点力,手臂上的青筋蔓延至盛寒的眼底,他眯起眼睛,勾起嘴角:“中秋回个家吧。”
盛寒搪塞地点点头,随即立马远离周清宴,只是手依旧无法重获自由,他冷声道:“松开手。”
“你会回来吗?家里最近买了一套新高尔夫球杆,很好用,而且我们之前一起玩的游戏.......”
周清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轻笑道:“已经是很久之前了,那个游戏你还记得吧,已经更新了好几个版本了,你很喜欢玩的那个。”
“哥,家里有很多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啊,你为什么不常回来看看呢?”
盛寒半合上眼,这一个字又一个字在他脑袋里搅成一团,最终转化为笑,他笑得不像话,周清宴这种人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他说的美好回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真的会有人一直活在从前吗?会记得从前的事吗?反正盛寒不会,从前只有孤独,寂寞,以及在某天过后周清宴的欺凌,而现在周清宴在这儿跟他怀念从前。
真的可笑。
盛寒嘴角挂着笑,那个笑容尤为残酷:“周清宴,我真的很好奇你会不会精分啊?”
他看着周清宴前一秒欢快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盛寒。周清宴用力重新拉起嘴角:“哥,你说话真不好听。”
周清宴的目光在盛寒的脸上搜刮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但就一刻,他看到了盛寒脸颊的创口贴,他的表情狰狞了一下,而后撇开目光。
“关你什么事。”盛寒没有撇开目光,他永远不可能向周清宴服软。
而周清宴依旧如往常一样,话永远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吞噬在他复杂幽怨的眼神里,渲染在他的背影里,留给盛寒的只有恐惧与担忧以及一个笑容。盛寒已经习惯了,那就这样呗,永远这样抗衡着,比谁耐力够好。
那就这样吗?
盛寒突然觉得很累,他一下泄了气,拿着相机的手不禁软了下去,周清宴这次又要怎么样?盛寒希望他能换个方式,每次都是找人来打架,真的很没新意。
想到这,盛寒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好像每次跟周清宴说完话就会被传染似的,孤独再次将他笼罩,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焦点。
“你是把整个校运会给录了下来吗?”夏以霖从盛寒背后探了个脑袋,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很高兴。
盛寒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迎面对上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没有。”
“那怎么不关啊,现在表演都结束了。”夏以霖弯着嘴角,在看到盛寒脸颊的创口贴后,笑得更厉害了,他用手小力戳了戳盛寒的脸,“今天早上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呢?以后我能不能陪着你一起上学?”
盛寒感到很诧异,他觉得自己快得精分了:“算了吧。”
夏以霖并不意外,而是小声嘟囔着:“偷偷跟你后面。”
盛寒没听到夏以霖说了什么,他只是看着夏以霖这副像是发情的样子,感到不解,而后又想了想:“你很喜欢校运会?”
夏以霖点点头:“感觉很久没参加过这么青春的活动了。”他又将目光定在盛寒身上,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而且还是跟你的一次校运会,我很开心。”
盛寒一下消化不了这么多肉麻的话,但神奇的事,夏以霖说出来时给他的感觉和周清宴的不一样,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哦......”盛寒恍惚了一秒后又神色如常。
“你是参加400米跑吗?”夏以霖看了看手中的比赛名单,然后又看了看盛寒的腿,轻轻皱起了眉,“真的能跑吗?要不我帮你代跑吧,别再受伤了。”
“不用,不严重的。”盛寒几乎是在夏以霖说完的后一秒接话的,夏以霖依旧皱着眉,“那你小心点。”
盛寒默默点了点头,想起手上还拿着江泊简的相机,可表演都结束了江泊简却没来找他。
“盛寒,你有带创口贴吗?”
不明不白的,盛寒被打断了思绪,他掏了掏口袋,还真有。是昨天夏以霖给的,他拿出一个递给夏以霖,却怎么也没发现夏以霖的伤口。
夏以霖接过创口贴,看了看,将创口贴贴在了脸上,然后低头靠近盛寒。
由于实在想得太投入,盛寒没感觉到夏以霖的突然靠近,他握紧了手中的相机,与夏以霖视线相交。
夏以霖把整张脸都贴了上来,五官映入眼帘,均匀地呼吸着,丝毫没有情绪的波动,好像兵荒马乱的只有盛寒。
盛寒想偏开视线,看到了那个刚刚贴上去的创口贴,上面有四个小小的字。
还没看清,夏以霖开口了:“盛寒,你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
没等回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盛寒像是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他不太敢看夏以霖,夏以霖就伸手按住他的后颈往前带,掌心的温度蔓延至全身。
盛寒小声嘟囔着:“我.....”
他眯了眯眼,好像看清是什么字了。
“你怎么?”夏以霖像是头饿狼,渴望地看着盛寒。
盛寒觉得有股热气直冲脑袋,脸颊已一种不可控地速度上涨着温度。
“喜......欢......”
盛寒说不下去了,他推开夏以霖,大口喘着气,想消除鼻尖那令人沉醉的白兰香,他刚刚就像被蛊惑般,没来得及思考一秒,夏以霖的手重新攀上来,这次带来的却是清凉,温热的脸庞慢慢只剩下红晕。
他笑得迷人,一字一顿地说着,这四个字,他想每天都跟盛寒说。
“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