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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封印柱试炼-火(3) ...

  •   【古有宰烹妻妾待客,今有罔顾性命收买人心,可论世事若皆为迫害女子?】

      南沙强忍着不适翻看着箭袋,发现内里书写了这么一段文字,不禁唏嘘不已。

      箭袋中还有一枚璎珞,编制的细致紧密,一看便是用了许多心思倾注了十分感情的。璎珞串了一枚十分小巧精致的黄铜圆盘,雕刻着繁密的花纹,轻轻一扣边缘竟能翻开,内里是一枚黄铜镜。

      翻开的盖子内,竟刻了“永结同心”四个小字。

      南沙愈发迷茫:我的剧本里......有这个故事吗?

      黄铜镜中映出她的脸,下一刻便映照出盈盈光芒,随即将南沙吸进了镜中。

      镜中世界正值黑夜,面前是一大片灯火通明的城市,看上去与人间夜景并无不同。

      南沙独自置身于城门口,黑夜笼罩下,灯火通明的街道映红了她的面庞。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空空荡荡的街道两侧家家关门闭户,只有屋檐下的红色灯笼随着轻风摆动,偶尔发出呜呜的响声。

      眼前十字街道交叉的地方忽然一抹身影一闪而过,南沙只来得及瞥了一眼,顾不得思考便拔腿追了上去。

      对方跑得很快,南沙拼命追也只能看到对方身着黑衣的背影;追出三条街,那人却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巷子的另一头对她遥遥微笑。

      那面庞南沙再熟悉不过,如今再次出现在面前,却让她浑身一滞,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是她前世的丈夫。

      男人平静如水的看着她,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条街对望了许久,他的眼神十分悲伤,嘴角却始终带着笑。

      南沙十分缓慢地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像是走在她命定的道路上一般。

      如今想想,前世的几十年,倒真如镜花水月一般。

      随着两人之间越来越近,南沙眼前不断闪过与他曾经的点点滴滴,确实有过不甘,有过遗憾,但也有过很好的时候。

      她始终不愿否认这一点,哪怕如今已经心有所属,却始终对这个男人怀有一丝善念。

      眼看便要到男人的身前,南沙却被一道无形的幕墙拦住;她伸手去推,却感到触手冰凉,二人无声地被分隔开来,近在咫尺也无法触碰。

      男人静静站着,脸上却宛如墙壁上剥落的碎屑般,一点点被拆得支离破碎。

      他慢慢地碎成了地面上的一片片尘埃,一阵风吹过,便烟消云散。

      曾经是南沙先离开。

      那时她病得奄奄一息,躺在家中仅有的一间草屋中,夫妻二人在世上苦苦挣扎半生也不过攒下了这一间栖身之所,虽然破旧却打扫得干净整洁。

      男人那时坐在床边抱着她,已经被贫穷和疾病拖到麻木的脸上没有落泪,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手,问她:“这辈子跟了我,你后悔吗?”

      南沙病的眼下乌青,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听到这句话倒是默默偏过了头,眼角一丝清泪落下:“不后悔。”

      “那如果还有下辈子......”

      南沙心中无限悲凉,轻轻说了句:“不要再有下辈子了。”

      “好。”

      本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他,如今却在这样的机缘下,亲眼见证了他的离去,南沙不禁无限唏嘘。

      眼眶酸涩,她揉了揉,却没有想象中的泪。

      随着男人消失,镜中世界仿佛又只剩下南沙一人,面前的无形幕墙也随之不见,只剩呜咽的夜风。

      南沙抬起头望向夜空,不知该如何走出镜中。

      夜幕下,群山环抱着这座城,在姣姣明月下方,山只剩下黑黑的巨影,乍一看倒真有些蛰伏的巨兽模样,让人没由来的心惊。

      夜风忽然大了起来,自每一条弄堂穿过,呼啸呜咽着,宛如哀鸣;每家每户下悬吊着的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摆,随时要在风中支离破碎。

      南沙艰难挽起被风吹得不断遮住视线的长发,低着头扎好发髻,再抬起头时眼前景象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悬吊着,摇曳着的,不再是发出微弱光芒的灯笼,而变成了一个个外形与她一般无二的人形;那些假的南沙都闭着眼,脸上挂着两行泪,身体仿佛是空空荡荡的,薄的几乎透明的皮囊随风变换成十分诡异的姿势。

      比物理攻击更恐怖的便是精神攻击;而精神攻击的最甚,也不过是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怪物。

      南沙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余光却瞥见身后的街上,也有无数这样的人皮灯笼。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檐下那人形的灯笼几乎舞到南沙眼前,拧成螺旋状的手脚曲折恐怖;南沙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尖叫一声便开始飞奔。

      她沿着自己来的方向拼命奔跑,尽量不分心去看路两边数不清的怪物,余光却还是不经意间吸收了许多信息。

      【为什么女子就要遵循三纲五常?】

      【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男子享受了优待,还要跟自己的妻子争这一点所谓公平?】

      【为什么你待我不像从前了?】

      凡此种种,写在人皮灯笼上的皆是她心中埋藏最深的遗憾和不甘。

      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目光不自觉被这些文字所吸引。

      读着那些文字,她倒像是一个偷窥了别人人生的旁观者,见证着一个从未获得过真心疼爱的女子的一生。

      “桀桀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怪响,回头望去,石板路上依旧空空荡荡,但众多的人皮灯笼内部均隐隐冒着红光,那些红光逐渐上升,最终都荟集到了一个方向。

      光束尽头,夜幕中的群山悄然醒来。

      或者说,那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巨怪。

      本以为是山上的树让边缘显得有些崎岖,如今随着怪物的缓缓翕动,南沙终于看清那凹凸起伏的,是怪物边角不平的触须;而山顶缓缓张开的,便是怪物阴恻恻的双眼。

      两只冒着红光的巨眼,简直如同地府索命的亡魂。

      远处的一个人皮灯笼内,红光突然消失,随即拴着的绳子突然断开,那具皮囊轻轻落下,在地上延展铺开,朝着天空的面容似笑似哭,十分诡异凄美。

      而怪物像是吸到了什么养料,在半空中飞扬的触手瞬间又多了几道分支。

      另一处灯笼也开始了忽明忽暗,仿佛时刻会成为怪物新的养料。

      南沙怎会不知怪物此时在积蓄力量,恐怕也便是她的心魔,以她的不甘和遗憾为食,待到养成,便会将她吞噬殆尽。

      她急忙奔向身边最近的灯笼,拽住双腿便想把人皮灯笼摘下来,那薄如蝉翼的皮囊却十分结实,充满韧性,南沙用了全身的力气和重量都无法将它扯下。

      红光还在源源不断流入怪物体内,南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看灯笼上的文字。

      【他与别的女子嬉笑打闹,是不是不爱我了?难怪近日待我冷淡。】

      南沙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前世的丈夫,但如今读起这样困扰曾经的自己的文字,心中只剩好笑。

      自古人只要沾了情,便不自觉将什么理智、清醒、独立都丢到了一边,心中只有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点点小事也能被放大成扰乱心绪的困扰。

      “这没什么的。”南沙喃喃道,像是在安慰眼前流着泪的自己。

      但人皮灯笼还是纹丝未动,挂着泪的脸旋转了几圈,依旧是无动于衷。

      红光闪了几下,留给南沙的时间不多了。

      心中着急,南沙手上也不自觉多了几分力道,像是安慰着同门中因为失恋而纠结的姐妹,南沙又说道:“别想了,他和别人说话也很正常。”

      依旧没有回应。

      “那就让他去死啊!你在内耗什么!”南沙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每次做完别人的情绪垃圾桶,人家小情侣又甜甜蜜蜜的和好了,只剩自己听了一肚子抱怨的憋屈感涌上心头。

      人皮灯笼愣了愣,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人甚至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南沙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自己当初也是这样的庸人自扰,在旁人眼中微末大小的小事,却始终没有勇气骂醒自己。

      知道了如何打断怪物蓄力的法门,南沙的工作自然顺畅了许多。

      甚至她看到有些灯笼上的文字,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微末大小的事情,居然也能成为她人生中铭心刻骨的遗憾——而那种放不下的执念,早已随着岁月烟消云散,她已经不记得事件中的人、事、还有当初那种感觉了。

      她一路向前,越来越多的灯笼掉落在地,供给怪物的红光也逐渐消失。

      直到南沙停在了一个体量最大的灯笼面前。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

      南沙愣住了,她骗不了自己。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画面:女人们悲伤哭泣,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脸;受了不公平待遇,还是要忍着恶心陪着笑脸,只为在夹缝中求得一丝生存空间......或者说就论眼前,上位者为了拉拢部下,便能随意杀害侍女。

      何论公平?

      甚至即便是他们修道者,也难逃同一件事,男女待遇天差地别的魔咒。

      在她不知如何打开心结的时候,面前灯笼闪了闪,一道红光直冲云霄,钻进了怪物身体。

      怪物的触角落下地面,引发了一场沉重的地震;随即它晃了晃,庞大的身躯站起,遮住了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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