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童话》moyita

1、第 1 章

　　手机在桌上震了震，赵园屿没犹豫，停下笔看乔林生的消息。

　　乔：【链接】M病毒后遗症新症状：周期性情绪失控！？激素周期性紊乱？！

　　快速扫了眼，赵园屿大致明白了，专家研究表明，风靡全球的M病毒不仅对人有广泛认知上的免疫系统的相关后遗症，甚至影响了激素分泌，似乎患者的情绪和心理也会随激素发生改变。

　　乔：你看那些案例

　　乔：连爱恋都屈服于本能了

　　乔：这种后遗症请离我远远的

　　赵园屿又翻了翻文章，的确提到激素分泌的改变有概率使人们更愿意寻求伴侣甚至发生性行为。无奈笑笑，乔林生的“情感洁癖”还是那样——认为感情就应该由理性发掘，一定是要脱离激素啊、欲望啊的掌控，简言之，感情是一颗干干净净的心，全由完全的自我掌控。

　　但赵园屿始终觉得，激素、欲望、理性、精神碰撞，种种因素共同造就了爱，没有一个因素是污浊的，离开了这些杂乱碰撞的爱是不健全的。

　　G&I：或许未必是坏事

　　对面马上“正在输入中···”，根本是料到了回答守株待兔地要开始反驳了。

　　结果输入好半天，最终就发来一句话

　　乔：我跟你讲不通

　　乔：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意思！！！

　　已经可以想象对面噼里啪啦输入一大堆话，最终又一个个删掉，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说出来就和脑子里的话差这么多呢”，最后化作气哼哼的一句：自己想去吧！

　　赵园屿当然是明白乔林生的意思的，他也明白自己再不主动说话对面估计得气上一晚，乔林生必要卯着劲儿，自己不主动说话绝不再发一条消息，但似乎短期内这个话题的讨论并无法得出什么愉快的结果，索性换了个话题。

　　G&I：晚上要不要出来吃个宵夜

　　G&I：为我的不理解赔罪

　　赵园屿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知道对面肯定是在纠结，还生着一小点气。

　　G&I：算了，我来学校找你

　　G&I：带什么吃的就我自己决定了

　　乔：不行，炸牛奶，必须炸牛奶！

　　聊天到这差不多结束了，赵园屿本来按熄了手机，想了想又发了个OK的表情包过去，重新拿起了笔。

　　不回清楚的话，乔林生肯定又要胡思乱想。

　　乔林生这边，晚自习刚一结束，就开始在各个兜里摸耳机。塞上耳机，骑上自行车，不知是歌声还是夜色，模糊了风景，他眼里就剩一条向前延伸的路，他觉得灵魂在路上飞。

　　到宿舍停好车，他晃晃悠悠到东门——反正赵园屿还得一会儿到，还是塞着耳机，思绪漫天飘飞，他感觉自己漂浮在空中，是被风吹到校门口小吃摊旁的，然后和满街逃窜的食物香气混在了一起。

　　他站在炸货摊儿旁边，看着老板一会儿一问“梅子粉要么”“辣椒加不加”，如果吃的人少了，眼看着老板就要问“要什么”了，就把目光挪开，再往边上晃一晃。

　　等了应该有六首歌的时间吧，赵园屿骑着电单车到了，叫他自己先挑，往边上停车去了。拿了篮子，在选择困难吧，又或者是在等赵园屿，乔林生拿着夹子也没往篮里添一点东西。

　　赵园屿摘了手套，拿过夹子利利落落，牛奶、紫薯、鸡柳，乔林生在一旁指指点点，“室友说蘑菇也挺好吃的”，心里悄悄感慨，“比我还知道我想吃什么。”

　　赵园屿把篮子递过去，跟老板讲好不要梅子粉要辣椒，带着乔林生往另一边儿买橘子，买回来正好炸货也出锅，他提着橘子，乔林生捧着炸货，往学校里走。

　　乔林生捧着东西吃得不亦乐乎，没忘记分他一口，但也仅仅分他第一口，后边就再没想起过他，明显吃不下了，也没有给他的意思，时不时硬塞一口，吃完了也不扔，小拇指勾着袋子在赵园屿旁边小幅度的手舞足蹈。

　　（黑键盘上粗糙的指尖）

　　想挑一个晚上去兜兜风

　　（最好再带上一包薯片）

　　旋律雀跃，心情也雀跃，乔林生轻轻跟着哼。

　　最近心里确实有些空，确实想出来走走，不知道在学校里四处乱走算不算兜风。就算赵园屿在晚上陪他兜风好了，还带了他爱吃的炸货。

　　两个人，一个提着橘子，一个勾着垃圾，在一条没什么人只有灯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乔林生耳机里循环着《突然想兜风》，赵园屿放着四级英语听力，不讲话，不停下来，来来回回，一个摇摇晃晃四处乱看但就是不看路，一个低着头淡淡地笑，就要一直走到尽兴为止。

　　但走路不看路是要遭报应的，毫不意外又毫无征兆地，仰头望天的乔林生崴坐下去。人在余光消失的那一刻，赵园屿愣了一愣，然后连拖带扶把人弄到街边路灯下坐着。

　　脚腕酥酥麻麻的，感觉崴得并不轻，但乔林生感觉脸上烧起来了，低着头拼命赶人：“我没崴到！哎呀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学校吧！再见再见再见！！！”

　　但他看着赵园屿真的拎着橘子走了，感觉像吃了个酸橘子，气，恼。但又忍不住想笑，又气又笑埋头坐着，再抬头，赵园屿的小电动在一边儿停着，人却不见踪影。

　　G&I：上楼前把车钥匙留下

　　G&I：拿热毛巾敷下

　　乔林生不想回他，在心里嫌麻烦，当下立断让脚自生自灭，放弃人为干预。

　　但当他打开寝室的灯时，他看见桌上摆了一袋橘子，毛巾在热水里泡好了。

　　桌上想让赵园屿读了来听他高谈阔论的书也被拿走了。

　　“算了，还是早点好起来去兜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