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月》柠乐要加棠

3、第三章 金刘氏心如死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内起了油灯，昏暗的煤油灯映的云宣有些困乏，缺无见状，走近了些让他可以靠着自己休息，虞卿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云宣察觉到清冷的视线无奈的打起精神继续等，此时屋外的人也等的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发出太大的抱怨声。
　　村长见金崔氏出来后没有立即叫人进去，心中有些疑惑，于是忙将金大柱拉到一旁偷偷问他：“你都说了些什么？”
　　金大柱如实道：“大人问我如何发现大森被害死了，我说我没发现，是大宝看见的。”
　　得知金大柱将自家宝贝儿子供出来后，金有福顿时怒的仿佛要吃了他一般：“你怎么能把天宝扯进来，他只不过回趟家报喜，你还让他惹一身骚！！！”
　　金大柱愣愣的辩解道：“那我也不知道大人会问我看到的细节啊！”
　　留在外面当值的官差立即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声，排队的村民们依旧从他们言语中嗅到了紧张，再不受控的互相交谈着，任凭官差如何呵斥也无济于事。
　　外面的吵闹声传到屋内，虞卿当即决定先听听他们所说的内容。
　　还没等她听出个所以然，仵作就验完尸进来了：“大人，这金大森身上仅有一处刀伤，不过我看他指甲成月白色，想来是中了紫烟草的毒，而且中毒时间不短才会让指甲呈现出这种颜色，初步检查不好判断是死与刀伤还是死于毒，只能等回去解剖看看。”
　　“紫烟草的毒？”云宣看向角落里坐着的女人眸光微闪。
　　仵作误以为云宣平日里接触的多，又不懂药理便好意解释了一番：“这紫烟草虽有镇痛的效果，但不宜多用，一旦过了量就会成为毒，像金大森这种双手指甲泛白的极大可能是长期服用积累成了毒素，所以单从尸体看来，他只有一处刀伤，却不在致命处，这样一来就无法判断他的死因了，当然，公子也别对紫烟草的毒感到好奇，它会让你失去做爹资格的，一般你去药铺，不大量购买紫烟草，伙计是不会提醒的。”
　　谁也没注意到仵作的话音刚落，坐在角落里的妇人眼神波动了一下。
　　云宣故作不解：“失去做爹的资格，这么严重？”
　　仵作抬头看了一眼虞卿，见她没有害羞之意，干脆大大方方继续道：“简单来说能行周公之礼，但不能让女人怀孕，若公子经常接触到紫烟草得小心用才是。”
　　角落里的妇人忽然蹭的一下站起身，快速走到仵作面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许是沉静太久，金刘氏的声音有些沙哑，见仵作不说话，金刘氏又问了一遍：“你说中了紫烟草的毒不能让女人怀孕是不是真的！？？”
　　仵作愣了愣，而后有些疑惑：“不应该啊？像死者这种长年累计用量大的情况，替他医治的大夫都会告知情况的，你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刘氏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竟流出了血泪：“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敢去药店抓药？怎么敢啊？我夫君一心报国，却因为朝代更迭伤了腿，回村途中遇到一好心人，托我夫君帮他拿箱子以换取一点可怜的钱财，传回村子却都说我夫君白得了一箱金子，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这么认为，还一次次理所当然的拿钱走，我们还哪儿有钱去药店抓药！！？”
　　虞卿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递过去，金刘氏看向那条白色锦帕摇了摇头，随意用自己粗布衣袖胡乱的擦了一下脸：“这么干净的帕子别脏了它。”
　　虞卿皱了皱眉，正欲说些什么，金刘氏忽然又冷不防的笑起来：“呵呵，能在山里找到紫烟草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他的腿没有得到过医治，每每阴雨天就疼得不行，只能靠自己找点紫烟草止痛，没想到这救命药用多了却成了毒，你们说讽不讽刺？好不好笑！！哈哈哈……！！”
　　见所有人神色严肃的盯着她，她缓缓收起了笑容轻声问道：“怎么？你们觉得不好笑吗？那我再跟你们说一个更可笑的，我怀孕了，你，就是你…”
　　她走到仵作面前，抬手指着他：“你说中了紫烟草的毒不能让女人怀孕，可是我怀孕了，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金刘氏一遍一遍的重复，眼角的血泪却越来越多，多到模糊了整张脸。
　　仵作以为她是在质疑自己，立即反驳道：“不可能，中了紫烟草的毒就不会让女子怀孕，你能怀孕只能说明你背着你相公有野男人！！”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瞪向他。
　　仵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一溜烟跑了出去。
　　金刘氏呆了很久才终于认命般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麻木跪坐在地上将事情娓娓道来：“我和相公成婚多年，只怀过一次孕，后来因为干活失去了那个孩子，想来那还是他刚回村不久的事，就那之后我再也没怀过孩子。
　　直到两个月前，金天宝和她媳妇吵架回到村里，约着儿时玩伴喝了酒，经过我家时借着酒劲儿侮辱了我，我怕此事被相公知道后会嫌弃我便没有告诉他，而是偷偷洗了床单收拾好自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再后来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当时一度以为是老天开眼，让我与相公有了自己的骨肉。”
　　提起金大森，金刘氏空洞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我们都很期待孩子的到来，可没想到金天宝又出现了，还把两个月前的事告诉了我相公，我相公气的想要杀了他没想到却被他夺了刀反刺了回去，伤了我丈夫他还不甘心，非的将那天的事细细讲给我相公听，活生生的气死了他……”
　　云宣忽然走到她面前蹲下，将手中的药丸递给她，金刘氏惨然一笑：“多谢，不必了。”
　　云宣也不强求，默默将药丸收了回去，虞卿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投向金刘氏。
　　“后来金天宝说，让我离开这个村子，不然事情抖出去就说是我勾引的他，反正他爹是村长，我若不听话有的是办法折磨我，就在这个时候，金林又来要钱了，金天宝怕被人发现就躲了起来，还警告我不要乱说话，看到金林一次又一次的只知道要钱，完全不关心他大哥，我就在心里起了一个计划。”
　　“你准备报复金林？”云宣问道。
　　金刘氏点点头“既然村里是金天宝的地盘，那我就去宁都城告状，只是我一介妇人又怀着身孕着实不方便，于是就打算利用金林陪我一道去，顺便到时候也连他一起告，没有罪名我就给他安一些罪名，不怕不能送他吃牢饭，所以我打开门假意告诉金林，要带他去挖那箱金子，让他就在外面等我，金天宝则趁机从后门溜走，可没曾想到才到村口就被拦住了，我就知道，金天宝怎么可能轻易放我走，万幸他们都以为真的有那箱金子，才能耗到这位公子到来。”说着感激的看了一眼云宣。
　　了解完前因后果，虞卿见她心情也缓和了一些便准备将她扶起来：“你愿意说出真相这事就好办了，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关，我们歇息一晚，明早进城，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金刘氏在虞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起身后虞卿才看见她身下那一片血迹，就连衣裙也染了不少，她看看云宣又看看金刘氏，张了张嘴……
　　金刘氏道：“大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虞卿没有说话，一把将金刘氏抱起，转头对云宣道：“你会医术对吗？”
　　云宣明白她的意思，立即跟着进了里屋。
　　知道了真相，虞卿也不打算做样子继续审讯，她将金刘氏交给云宣之后就直接出去冲着吵吵闹闹的人群道：“今儿天色晚了，明日再审，你们都各自去休息，记住，别想逃跑，否则一律按逃犯处置，我相信你们不会愿意尝试沉昭寺十八般酷刑的。”
　　一番恩威并施的话，吓得众人寒蝉若禁，纷纷点头，不一会儿就散的干干净净。
　　随即又看向手下人，吩咐道：“机灵点，守住各个出口，我怕有人不老实。”交代完后才返回了里屋，云宣给金刘氏施完针又喂了药，见她沉沉睡去之后才同虞卿出了房间。
　　云宣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禁调侃道：“我以为左判大人真那么放心那帮村民呢。”
　　虞卿道：“知道为何人人都怕沉昭寺吗？因为我们从不把信任交给别人。”她伸出手指了指门外那辆奢华的马车以及守卫，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你说看的和做的，了解的和信任的是一回事吗？”
　　云宣没有回答。
　　虞卿转身看向云宣，继续道：“你也知道不是，对吗？”
　　……
　　云宣彻夜未眠。
　　一直在马车旁等候多时的赵孟西看到对云宣时愣了愣，似乎不敢相信将军让自己来接的二公子居然是这般模样，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二公子。”
　　云宣假装没看到他眼中的迟疑，只略略点头，见云宣神情冷淡赵孟西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公子，我等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您，夫人有句话让属下带给你，说她在家里等着你回家。”
　　“好，不过你要先等等。”
　　他钻进自己的旧马车，过了片刻再出来时已然换了一副模样，先前那副落魄而普通的面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冷的绝色容颜。
　　赵孟西张大嘴巴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你……怎么？”
　　云宣忽而笑了：“我和我哥长的像吗？”
　　赵孟西一时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听到云宣的话，下意识道：“像……”而后又猛摇头：“不像，不像，大公子可没这么漂亮。”
　　“是吗？那我到有些期待见到大哥了，趁着大伙还没醒，咱们赶紧赶路，本公子可不想被当成猴在那儿看。”
　　云宣上了马车，缺无就很自然的从赵孟西手中接过马鞭坐在了马车前方，赵孟西看看马车，又看看马车外的缺无，疑惑道：“那我呢？”缺无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那辆破旧的马车：“赵大哥，那马可是好马，别看车厢破，那也是跟了我家公子很多年了，所以你千万别给跑坏了。”说完没有再给赵孟西说话的机会直接扬起鞭子打马离开。
　　赵孟西看着远离自己的队伍，又看看等在一旁的马车，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连忙驾上马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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