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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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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场合下明楼依只需要当个吉祥物就好了,微笑、点头、握手,反正大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必多花心思。
有人上来和他寒暄:“明总的新画廊真不错呀……我听说那幅是您画的?”那人指着红彤彤的一幅画,“看着就让人思绪万千,那个什么来着?哦对,抽象派!”
明楼依依旧是微笑着,客套地恭维了几句。
挂在最显眼地方的油画,铺满红色的颜料。
出于礼貌,没人会说什么。出于目的,没人会在乎它。一些东西的存在,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
蒋越、明楼依的父母和他们聚在一起,这个说一句“少年有成”,那个说一句“佳偶天成”。
大家就像是舞台上的演员,日复一日地演着同一款剧目,不一定好看,但一定不会出错。
本来这次的演出可以如以往一样顺利结束,可就像偶尔会有人闯进剧院,大喊:“这剧烂透了!”画廊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这些没有职业规范的演员啊,一个接一个瞄向外面。
“失陪。”明楼依脸上露出歉意,心里却松了口气,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门口的人群给他让出一条路,在一群黑色西装的中间,他看到一抹亮色,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亮色。
“发生什么事了吗?”明楼依看向保安,“太吵了。”
保安看到他后表情无奈,“这位先生没有邀请函,但他一直想要进来,我们在阻拦。”
亮色双手抱在胸前笑笑,没有一点难堪的意思,他说:“我是来找朋友的。”
亮色盯着明楼依挑衅地说:“今天我非进去不可,你不让我进……”
“好啊。”明楼依打断他,“请吧这位先生。”
这下原本气焰嚣张的人愣住了,他很快恢复镇定,跟着明楼依走进去。
亮色左右打量着画作,等到他的视线看向最显眼的那幅画时,他啧了一声感叹道:“画的真烂,还挂在这,一进来就能看见。”
明楼依点点头看着画说:“确实很差劲。”
亮色挑起眉毛转头看向明楼依,露出第一个笑,“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
明楼依也看向他,目光相接。明楼依一直都笑着,亮色却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快乐的情绪。
“事实如此,骂人又有什么用。”明楼依放低声音。
“可以啊哥们,英雄所见略同。”亮色又把注意力放在烂画上,寻找着署名,“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亮色刚看到作者的名字,就听到明楼依的声音,“我叫明楼依。”
亮色僵在原地,他又看了一遍烂画的署名,白底黑字,三个字—明楼依。
亮色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就像偷松子的松鼠,洋洋得意地准备把食物搬回家时迎面撞上原主人。
“抱歉,但是画就是很烂……”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用手蹂躏着自己的袖口。
他听见一声浅笑,抿着嘴抬眼看去。
明楼依左手虚握掩着唇,眼睛笑眯眯的,让他想起来小时候吃过的橘子形状的软糖。
“能麻烦这位和我所见略同的先生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明楼依放下手,笑意比之前真了几分。
“江榕。”红色爬上他的耳根,燥热的感觉让他挠了挠耳朵。“江水的江,榕树的榕。”
“我想我不用仔细介绍我的名字了,江先生,你找谁呢?说不定我认识。”
“蒋越。”
明楼依听到后“哦”了一声,又看看江榕黄色的外套,“这可真是……”他拉长了尾音。
江榕正想开口拒绝他,却被打断了。
“太巧了。”明楼依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请跟我来吧。”
一开始明楼依的声音给江榕的感受是一块防弹玻璃,透亮、清晰,好像近在咫尺,但只要他恍惚伸手抚摸上去就会发现,有屏障将他们隔开。
现在这块玻璃融化变成一根轻薄纤长的绳线,拉着他往明楼依方向走去。
江榕明知道这根线是玻璃伪装的,稍有不慎就会割他个鲜血淋漓。可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彩色的光芒,他根本拒绝不了它。
他或许不该在这种场合去找蒋越的,他或许该走了,但是……去他的。
江榕晕乎乎地伸手向前,在离明楼依手只有一点距离的时候,他小心地揪住了明楼依的袖口。
明楼依诧异地垂眸看向夹在拇指和食指中间的袖口。
“抱歉……”江榕松开了手,准备收回。明楼依却牵住了他。
“我们走吧。”
“谢谢。”红色蔓延到江榕的脸颊,他发誓这只是刚才尴尬的后遗症。
蒋越所在的地方其实很明显,那里有一群人围着,离他俩也不算远。
明楼依拉着江榕一步一步靠近,江榕突然停下,相交叠地手向上移拉住明楼依的手腕。
明楼依歪头看向他。
江榕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感觉自己烧起来,向外不断地散发热气,他吞了吞口水语速很快地说:“我看他挺忙的就算了吧哈哈哈哈,下次,下次一定。”
他尬笑几声松开手就想往外走,来自蒋越周围的嘈杂声拦住了他的脚步。
“蒋哥,明哥站那干啥呢?”
蒋越看向明楼依,明楼依身后还有一个人,被明楼依挡住了半边,看不真切。他们呼啦啦地围上来了。
明楼依面无表情地垂眸,很快地抬头挂上笑容和他们打招呼。
江榕低着头看着明楼依的左手,修长、光洁、孤零零。
周围的人声和明楼依的声音逐渐掺杂到一块,开始模糊不清。
“明哥,你后面的是谁啊?”好奇的人探过头打量江榕。
听到的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江榕,密密麻麻的视线让他不安。
明楼依的声音清晰起来了,“蒋越的朋友。”
大家看向蒋越开着玩笑,“我们怎么没见过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情债找上门了。”
蒋越不自然地笑笑说:“怎么可能。”明楼依向外迈出一步,好让蒋越看到庐山真面目。
蒋越看到江榕时狠狠皱眉,嘴抿成一条线,他开口:“你怎么,”他意识到语气僵硬后强行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江榕嘴张张合合,不等他说出口,蒋越就堵上了他说话的机会,
蒋越脸颊的肌肉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们出去说吧。”说着就拉起江榕的胳膊想要走。
“等一下,”明楼依含着笑意说:“注意分寸,可别让我吃醋啊。”说完伸出右手朝他们挥挥手。
周围人哄笑,调侃他们感情好。
阳光终于从玻璃窗钻进来,照在明楼依右手上,无名指在挥动中闪着细碎的光。
那根本不是玻璃反射的彩光,那是代表婚姻的、可恶的、银灰色的素戒,和蒋越手上的一模一样。
江榕被拉着向外跌跌撞撞地走,他忍不住回头,明楼依一个人站在那幅烂画前,看不清神色。
等回过神他已经在外面了。
“你想干嘛。”蒋越皱着眉,“我给的钱不够多是吗?”
江榕抬头看他,嗤笑一声,“觉得今天天气好就来找你咯。”
今天天气可真他丫的好,江榕想,好的让他觉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