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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沈玉书 ...


  •   买卖场里,地面只有干枯的稻草和令人窒息的黄土灰尘,炎炎烈日悬于上空,毫无怜悯地直视着世间。

      这片集市来往的人众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来这挑选身强体壮的大汉,或是尚有姿色的少女,作为仆从,供己驱使。

      各式各样的铁笼内都装了人,在卖家看来,笼里笼外的人都是人,却又有天壤之别。

      可不,几位面相尚可的瘦弱少女刚刚就被选中,汗水满面的卖家殷勤地牵来麻绳,递给买家,顺带夸一句眼光好,随后手上就收获了一包碎银。

      这满脸堆笑的卖家咋了咋嘴,将几颗银块放在后槽牙上一咬,眼神又亮了几分。

      瞧着里面的分量,刀疤从中捡了几颗,丢给身旁的伙计,面色虽依旧是凶狠,但难藏喜色。

      “最后一批货到了。”
      独眼男人赶着关押奴隶的车马,告知把玩碎银的刀疤。

      刀疤见到这人,心有不虞,不过奈何这些奴隶都是从独眼那儿买来的,没有办法,只好把刚到手的钱分出去,心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买卖,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老规矩,我七你三。”

      刀疤脸上的肉颤了颤。

      独眼听出对方话中的不耐,没说什么,只是阴狠狠地笑了笑,毕竟今日这是最后一票,日后他就拿着赚到的钱只管快活了。

      他拿钱卸货,干净利落,扬长而去。

      刀疤的伙计们开始拣货了,他们这儿做奴隶买卖,既不要羸弱的老人和小孩,也不要已经怀孕的妇女。

      因为这类人实在不好养活,若是卖不出去,又平白浪费生养的粮食。

      所以当一个高瘦的伙计把骨瘦如柴、小不拉几的沈玉书拎出铁笼时,检查货物的刀疤肉眼可见的沉下脸色。

      被拎出来的小孩,实在是过分矮瘦,要对比的话,外头游荡的狗都要比她肉多。

      这个头看起来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七八岁小孩,没什么攻击力,只是那双灰色眸子盯着人的时候,总让人隐隐感觉背后发寒,免不了对这小孩生出厌恶态度。

      刀疤皱着眉头瞧她,撇着嘴,嫌弃的话就差没说出口了,毒辣挑剔的眼神中都藏着赔钱货三个字。

      “先把她关起来!”

      刀疤想着自己好歹出了钱,先留着看看,话刚落地,她就被扔进一个中等大小的笼子里,一旁还有其他的铁笼,都装着人。

      她爬起来的看看附近笼子里的奴隶,眨了眨眼,灰色的眸子中流露出茫然和平淡,眼巴巴望着外面,抓着着笼子上的铁杆。

      太阳火辣辣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小孩根本无法抵抗困意,她太困了,耳畔响着商贩讨价还价的声音,车马来回行动,嘈杂喧闹,在这种环境中,她还是眯上了眼睛。

      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路过她所在的牢笼,沈玉书感觉那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走开。

      她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铁笼一角,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是师父,师父从来不穿白衣。

      再醒来,太阳西斜,金黄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人和车马都少了,身处的铁笼里除了她还有三个人,一个乞丐,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

      沈玉书的皮肤被晒得发烫发痒,嘴唇干开裂了,流了点血,头也晕乎乎的,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没有正午那么难熬了。

      口渴难耐,她捧着水槽中的水喝了几口,那水也不算干净,水底下覆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不知多久没清洗过,但她好渴,顾不上这些了。

      喝完她才觉得,这水真脏。

      四处张望间,她觉得这的人好像真的和牛马一样,受他人喂养,唯一的价值就是卖个好价钱,让主人感受到金钱上的安慰。

      她静静看着水槽中自己的倒影,阴沉地埋着头,神经兮兮地瞅着水面一动不动。

      坐在一旁的乞丐瞧着她那样子,上下打量的眼神跟看傻子一样。

      “小崽子,你没事吧?”乞丐说。

      沈玉书转过头看他,瘦得凹陷的脸和灰眼睛看上去有些冰冷渗人。

      见她看过来,乞丐冲她笑了笑,满口黄牙和凌乱不堪的灰白长发,外加上满面灰尘和皱纹,莫名让人觉得这乞丐除了脏了点,还挺和蔼的。

      乞丐走到她身边坐下,和她搭起讪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家里可还有亲人啊……”乞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可这些问题都没有得到答案。

      沈玉书皱着眉头地注视乞丐,嘴角下撇,什么也不说,像个哑巴一样。

      乞丐见她没搭话,也不在意,干坐一旁把玩地上的稻草,全然没有被忽视的尴尬。

      夜幕降临了,凉风吹起地面尘土,给了这铁笼里的人一点喘息的时间。

      虽然有凉意驱散炎热,但是尘土入口鼻,沙子入眼的感觉并不好受。

      当月亮从这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才挂没一会儿,铁笼外面突然响起了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凄厉的尖叫,铁笼里的人躁动起来,元辞也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看你还敢跑!胆子也忒大了,把她吊起来,没点惩罚还真不老实。”监管的人吐了一口唾沫,在瘫在地上的人身上踩了几脚,当着所有奴隶的面,做全了一副杀鸡儆猴。

      用行动告诉他们,不听话,一个下场。

      血腥味在静谧的黑夜中散开,无孔不入,已经有人害怕到暗暗哭泣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有点压抑,恐怖的气氛就这样四下蔓延。

      因为距离太远,加上夜里光线暗没有看清,沈玉书听着声音还没有什么太大感触。

      直到看见被吊起来的人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不知道是因为直觉还是什么,她敢说那女孩的骨头应该是全断了,女孩的那双腿已经不见原来的形状。

      她屏住呼吸,看到监管人在捆绑女孩时,手里拿的铁棍还在顺着杆向下滴血,在地上形成一小摊铁锈味的液体。

      瞥见沈玉书惨白的脸色,乞丐见怪不怪,还故意凑到她面前悄悄说,“怎么,你想救她吗?”

      元辞惊诧地看向乞丐,却被他的下一句话弄无语了。

      “但很明显你救不了耶。”乞丐露出邪恶的笑容,逗弄她。

      这不是纯纯废话么?

      她确实救不了,自己都在笼子里。

      沈玉书还以为这个乞丐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那个女孩。

      “你说如果有人逃跑,和她是不是一个下场?”她开口问他,声音颤抖,似乎很害怕。

      “当然。”乞丐毫不犹豫的告诉她,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傲慢,“如果你想离开这里,那就只能被买家带走,还有,如果买家出的价钱高,到外面你的身价自然不同。”

      乞丐说完话,还垂眸暗笑,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波洗脑简直太棒了。

      可是沈玉书不买账啊,她已经听出了不对劲,这乞丐的话哪像是奴隶会说出来的?

      她的眼睛在眼眶里滑动了半圈。

      “有没有人逃跑了但没被抓到?”继续秉初生牛犊怕虎的勇气问他,直视他的眼睛,以一种小孩的心理询问。

      乞丐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怪异情绪,有些惊讶她怎么还在想着逃跑。

      他故作担心的愣了愣,依旧尝试说服她:“我劝你还是不要逃了,活着最重要。”

      “这里的人,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卖出去,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

      听了他的话,她仔细想了想,有些歪理,不过她那位拜了没几天的师父说过不能相信任何人。

      沈玉书眨了眨眼,不再说话,准备躺下身休息时,翻身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乞丐手腕上有一个纹身标记,突然感觉有点眼熟。

      第一眼还没想起来,闭上眼睛细想,才忆起在哪里见过。

      刀疤的肩膀上好像也有这个纹身,还挺巧的。

      夜半时分,她在心里默默嗟叹:这老乞丐和外面的是一伙的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眼线盯梢,半点动作都会落在眼底。

      怎么可能有人逃的出去呢?

      她该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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