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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又见黎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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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驰在卫生间拿纸巾拧着被酒浸湿的衣服,之后去洗手台前洗了把脸,这才把自己的情绪调整了回来。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从读书时起便一直饱受追捧的脸,试着重新挂起笑容,觉得戴着假笑假面的这张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这种谄媚低下的笑容挂在这张脸上,实在突兀,连带着这张脸都显得廉价至极。
裴驰将脸上的假笑收起,这张脸才让他觉得真实了些。
如果以前的自己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变得这么可笑又讽刺,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会羞愧的低不下头。
不过幸好,他可笑的自尊和底线早就在这六年的生活里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算回包厢后找个理由离开。
在靠近包厢时,裴驰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争执声。
“泽阳,你以后离这种人远点,这种人你一旦沾上,以后跟哈皮狗一样甩都甩不掉。”
裴驰在门口听见梁煜对自己的嘲讽。
“驰哥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简泽阳反驳。
“不是?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穷人我们见得多了,你以为是缘分,说不定就是那家伙算计好了的。”巩高明也道。
“但凡他有点廉耻心,不是为了你的钱,他刚刚都该自己自觉离开了。这种人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梁煜道。
“他又没从我这里要过什么钱,也不知道我是富二代。今天是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你们为什么一直针对他?”简泽阳道。
“我们是不想你被这种人骗,笨蛋!这种人装的什么都不知道,演的什么都不图,其实心里脏的很,他只是想要的更多罢了。”巩高明道。
裴驰在门口听着里面对他层出不穷的侮辱,即使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轻视,可放在手把上的手还是迟迟不愿按下去。
“不进去吗?”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裴驰的手颤了颤,突然涌起的那股羞耻感让他屏住呼吸,心跳加快,耳朵根也被烧的通红。
他转过头,对上黎烨那张完美到过分的脸。
黎烨看到他,也很意外,一下子也愣在了原地。
“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裴驰低下头连忙朝外走。
黎烨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直到裴驰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进入包厢。
裴驰离开东皇酒家后,深吸了口气,随后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才给简泽阳发消息:我有点事,先走了。
包厢里,几人见到黎烨来了,纷纷站起来。
就连一直玩游戏的包慕嘉都把手里的游戏机丢开。
“烨哥,等的你花都谢了。你来了我们就赶紧开始吧。”巩高明脸上一直挂着的讥讽的笑容终于褪下,对黎烨笑道。
“驰哥还没回来呢。”简泽阳埋怨地看了一眼梁煜。
“谁?”黎烨随口问道。
“哥,是我朋友。”简泽阳说道。
“谁管他回没回来,你还真想我们一起在这等他一个穷逼?别开玩笑了,刚刚逗逗他,打发打发时间就得了。”梁煜不屑道。
梁煜脑海里出现裴驰的那张脸,猜到了梁煜他们在说的应该就是他。
刚刚在门口他也听到些包厢里传出来的话,也知道了为什么裴驰会突然离开。
不过这与他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也没有打算多管闲事。
此时,裴驰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简泽阳看到消息,眉头微皱,他不知道裴驰是不是生气了。
“怎么了?”巩高明见简泽阳皱眉的样子问道。
“驰哥说他有事先走了。”简泽阳语气闷闷的。
“总算走了,还以为他没脸没皮到要赖在这不走了呢。”梁煜愉悦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感觉这酒的味道一下子好了不少。
“行了,少说两句。”黎烨制止道。
“对对对,别再讨论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了,我们赶紧吃饭吧。”巩高明立即道。
简泽阳虽然对巩高明的态度不满,但也只能一旁噘嘴生闷气。
里门打开,里面是另一间包厢。
包厢里,大堂经理早就在一旁等着了。
“几位少爷,请问现在可以开始上菜了吗?”经理询问的目光落在包慕嘉身上。
这家酒楼是包家的产业。
“嗯。”包慕嘉应道,“等会儿让人把游戏间的沙发换掉,脏了。”
“好的,少爷。”经理立马应道。
“你什么意思!”简泽阳有些生气。
他实在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朋友这样侮辱,即使是自己发小也不行。
“你把那种脏东西招来我都没有说什么,现在打扫一下都不行?”包慕嘉冷冷道。
他本来就有洁癖,更是看不起这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简泽阳的关系,他估计一开始就把人丢出去了。
“行了,今天泽阳生日,别再说这些了。”黎烨道。
“好。”包慕嘉一下子像是炸毛的猫被安抚下来。
裴驰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电驴的前轮已经漏气塌下去了。
看这样子,实在是不能开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晚上九点四十。
这个点还能赶上最后一轮公交车。
只不过公交车站却离这里有点远,应该是没想过来这片富人区的还会要坐公交。
裴驰把车厢里放着的摔得稀碎的蛋糕和一瓶外包装都有些破损的维C拿着,随即朝着公交车站赶。
他可不想这蛋糕在车厢里发臭,而且自己现在都还没吃饭呢,这蛋糕卖相差点,自己吃也还好。
在十点前几分钟,他刚好赶到公交车站,没多久便等到14路公交。
这个点,车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他走到最后排坐下。
最后排的光线昏暗极了,裴驰却觉得这个位子格外自在。
除了前几排的两个小女生会偷偷摸摸地用手机对着他拍两张照片,发出仓鼠般微弱但尖锐的叫声外,这会儿应该是他一天下来最放松的时候了。
裴驰从维C的罐子里倒了两粒出来,塞到嘴里。
今天一天都在忙,白天送货只吃了馒头,晚上到现在只灌了几杯酒下肚,他觉得自己这种生活方式迟早要出问题。
这操蛋的一天也实在让他烦躁不已。
整个人像是快要溺水了一样不舒服。
他上下颌一用力,嘴里“嘎嘣”一声响。
嘴里的怪味又逼得他立马咽了下去。
他住在京都的三环外,所以公交车开了有快一个小时才堪堪到达目的地。
“岭南路到了,请乘客带好行李物品,下车请当心……”
他提着蛋糕走到看起来稍显破旧的老巷子里。
隔壁的吴叔还没休息,现在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逗自己养的鹦鹉。
“小驰,又这么晚才回来啊?”吴叔看见裴驰回来,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问道。
“是,叔你还没睡啊。”裴驰停下脚步。
“人老了,晚上有点睡不着。这不,出来逗逗鸟。”吴叔笑道。
“我也常失眠,之前去中医院买了个中药枕,用起来有点效果,下次我给您带一个回来。”裴驰道。
“那感情好啊。这样,带两个,你阿姨最近也睡不好。回头多少钱你跟我说一声。”吴叔道。
“不用了,平常托你们照顾,我可不敢和你们要钱。”裴驰说道。
“你这样,我下个月可得给你降点房租了,要不然老收你东西,我这老头都要不好意思了。”吴叔说道。
“你要是再给我降房租,我才真的要不好意思了。我每月才给您2300的房租,您可亏大发了,要不然我以后还是给您多交点,免得您吃亏。”裴驰道。
“不用,我们两个老东西能吃多少喝多少,每个月收些租金够用就行。你住在我们旁边,我们也放心。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指望你呢。”吴叔道。
“那好,有什么事情,吴叔你可别怕麻烦我。”裴驰笑着打哈哈。
这时,屋子里出来一个端着大碗的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已经留下了明显的岁月痕迹,却让她显得更慈祥可亲。
“林姨。”裴驰叫道。
“小驰,回来啦,快进来吃点饺子。”林姨见裴驰回来了立马笑着招呼他进来。
“不了,林姨你们吃吧,我先回去睡觉了。”裴驰婉拒道。
今天这一天下来,他实在是有些累得慌,现在只想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差这一会儿的,年轻人工作辛苦,该多吃点东西,要不然干活都没力气。快进来。”林姨道。
裴驰知道林姨的脾气,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但是性格却倔得像头牛,于是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摆弄了十来株郁金香,用花盆排成一列,立在桌子旁。另一头,种了一片矢车菊,现在都开了花,紫的一片。一颗巨大的栀子花树就在桌子边上,香气甜的发腻。
“你上次不是说喜欢吃我做的饺子嘛,我这次特地多做了些,我都把你那份装好了,一会儿你带回去,饿了就煮点吃。”林姨一边给他装饺子,一边道。
“好,谢谢林姨。”裴驰道。
“别愣着,快吃啊,看和上次的是不是一个味。”林姨催促道。
裴驰笑了笑,随后舀起一只饺子一口咬下,汤汁随即在口中散开。
“林姨,和上次的一样好吃。”裴驰满足地道。
“你喜欢吃就好,这老婆子今天还一直念叨着这事,怕你不喜欢吃呢。”吴叔打趣道。
“小驰,蛋糕没卖出去吗?怎么带回来一个蛋糕?”林姨一看盒子就知道是裴驰店里的蛋糕。
“不是,本来是朋友过生日带过去的,结果路上撞车了,蛋糕弄坏了,也没发送出去。”裴驰解释道。
“撞车了?伤到哪里没有?”林姨立马着急道。
“没事没事,没受什么伤。”裴驰道。
吴叔看他今天穿着外套,便道:“没受伤怎么大热天的穿个外套。快脱下来,没捂出什么毛病来。”
林姨上手帮他脱下防晒衣,露出正缠着纱布的手臂。
纱布上一大块都已经被血染红了,此刻血已经凝固。
“哎呀,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还疼不疼?”林姨的眉头皱成一团。
他们两人孩子都不在身边,裴驰的出身又可怜,他们早就把裴驰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看他手上弄出这么严重的伤,心里也不由得一揪。
“没事,我之前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好多了。”裴驰道。
“上药了没有?”林姨问道。
裴驰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药都没上,怎么算处理过了。”林姨责怪道。
林姨赶忙去屋子里拿出药箱,给裴驰将绷带取下,用碘伏消了毒,最后上了药。
“这几天可不能沾水啊,要不然伤口该感染了。”林姨提醒他道。
“我知道了。”裴驰道。
吴叔眼见没自己什么事,便拆开蛋糕盒,看看这蛋糕里面成什么样了。
“这蛋糕真可惜了,要不然拿去送人多好。”吴叔看着里面奶油和水果糊的包装盒到处都是的蛋糕不禁惋惜道。
“没事,这蛋糕不值钱,拿过去人家估计也看不上。”裴驰笑说。
“看不上刚好便宜我们吃。”吴叔说着就拿出蛋糕刀要切一块下来。
“叔,我明天拿个好的过来吧,这个都摔烂了。”裴驰制止道。
“没事,都一样。”吴叔说切下来一块,又拿勺子挖了一口塞嘴里,“这蛋糕这么好吃,你朋友没吃上是他的损失。”
吴叔又切了一块递给裴驰,裴驰吃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头顶月亮高悬,吃着饺子和蛋糕,裴驰居然生出了一众怪异陌生的家的感觉。
募的,他想起今天黎烨看向他时那怪异的眼神,嘴角苦笑。
算了算了,不想不开心的事。
有蛋糕吃,也有人陪着,人也不该太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