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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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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荣被带下去之后,皇帝将其他人遣了个干净,只独自待着。
闻讯赶来的芸妃要求见皇上,被拦在御书房外。
起忠公公温言劝说着芸妃:“娘娘,您还是先回宫吧,圣上说不见任何人。”
芸妃没有说话,只固执地跪着。
起忠公公见劝不住,轻轻摇了摇头退到一旁。
芸妃从丑正一直跪到了早朝时间,在皇帝出门的那一刻凄凄地喊了一声,随后柔柔地倒了下去。
皇帝见状急忙传召太医,同时亲自将人抱入了殿内。
几天后,两则消息轰动京城。
一个是当今四皇子因为贿赂朝中官员牟取巨额金银,同时残害无辜百姓,品行不端而被永世禁锢于四皇子府,非死不得出。
另一个是朝中经过一轮大清洗,好几名大臣涉及贩卖私盐一事,被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百姓纷纷叫好,同时打听皇帝的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从而被老子打入冷宫。京中议论热火朝天,而芸妃被禁足一个月这种小事自然没有引起他们的在意。
韶光院中。
宋悦听着白翠从街上打听来的消息,听到李璟荣做了这么多十恶不赦的事,却仗着他的皇子身份,只是被关了禁闭,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过好歹人被关了起来,她也算摆脱了麻烦。
没了心理负担,她的心思便活络起来,想到好多天没去济善堂帮忙了,她决定下午过去一趟。
谢家祠堂。
谢彦上了三炷香,然后朝着母亲的牌位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
如今,姐姐大仇得报,母亲和姐姐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谢彦眼眶微红,慢慢起身,走出了祠堂。
济善堂门口人来人往,等谢彦醒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这里。
他看着济善堂的大门,仿佛又看见了那抹熟悉的清丽身影,一时有些怔忪。
宋悦下马车的时候正好济善堂门前的男子,她惊喜地叫了一声:“谢彦。”
谢彦迅速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意外和惊喜。
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对视了好一会儿,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本来他们俩人长相就格外出众,于是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到他们身上。
谢彦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宋悦脸色微红,轻应了声,跟着他穿过一条巷子来到了河边。
秋末冬初,天色微寒,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宋悦谢彦俩人沿着湖边小径慢慢走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也不觉得多么尴尬。
这是一处城中河,河两岸是居民住所,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拱桥供行人过到对岸。
河边有一排柳树,此时树上的叶子已陆续变黄,被风一吹,枯叶便打着旋儿飘落下来,落在青石板上,随即被行人踏过,变得粉碎。
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相对于隔着不远处的闹市而言,显得十分安静。
“你没有受到他们的迫害吧?”谢彦突然开口。
宋悦摇头,将从宋母那得知的他们走后席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倒是凑巧。”
“对啊,不过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举证,我现在也不知道会怎样。”
可能是被芸妃召见宫中羞辱责罚,更有可能是被李璟荣以强权欺辱!
说到这里她就想起了已经惨遭她毒手的柳茹姗。
“李璟荣落得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但是我却觉得,如此也太便宜他了。”宋悦忿忿道。
“要是能让他也经历那些他施加于旁人之上的酷刑就好了。”
谢彦沉寂的眉眼一动,他本也觉得惩罚过轻,可是皇帝不舍得杀自己的儿子。
此刻宋悦的言语却提醒了他。
“你有没有使人致幻的药物?”
宋悦一怔,道:“有。”
谢彦勾唇一笑:“晚上你带在身上,我带你去看戏。”
宋悦有些不明所以,见他一脸神秘,瞬时便被勾起了兴趣:“好。”
是夜,谢彦一身夜行衣赶来了尚书府,肩上还扛了个包袱。
宋悦也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看到谢彦,起身迎了过去。
“药带好了吗?”谢彦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俊美无匹的脸来。
“都在这。”宋悦眼中带着一丝兴奋,指了指腰间的荷包。
“那我们走吧。”谢彦伸出手。
宋悦迟疑着将手搭了上去,她知道谢彦会轻功,有些好奇他要怎么带着她一起。
“啊!”
手刚被握住,她猝不及防就被拉了一把,整个人处于下坠的状态,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掉到地上的时候,谢彦揽着她的腰,足尖点地,他们便......飞了起来!
以往熟悉的物体都以一种新奇的视角扑面而来,宋悦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起初她还怕得不敢睁眼,在谢彦的哄劝下,她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才发现自己正在俯瞰这座灯火通明的皇城!
她不由睁大了双眼,尽情领略这繁华热闹,灯光璀璨的盛世之景。
谢彦偏头,见宋悦一脸惊奇欢喜的模样,眼中尽是笑意。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四皇子府。
谢彦和宋悦躲在府外的树上,等一队巡逻兵过去之后,他便带人溜进了皇子府。
一片假山群中,宋悦躲在一个洞里,时不时小心地朝外偷看一眼。
一刻钟之后,谢彦终于回来了。
“好了,我们走吧。”
宋悦看他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悄悄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在李璟荣卧室里布置了一下,同时在他茶水中放了你给的药。”
宋悦细细一琢磨,便明白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等等,我还想去看一个人。”宋悦眼中带着祈求。
谢彦立时便知道是谁,他曾听公主说宋悦在赏花宴上帮助过柳茹姗。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说几句话便走吧。”
李璟荣这会儿正在花厅饮酒,再迟可能会被发现。
宋悦点点头。
两人寻摸了好一会儿都未找到柳茹姗的住所,终于在一处拐角听到两个宫女对话。
“哎,咱们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一个宫女说道。
“摊上这样的主子也是我们倒霉。”另一个道。
“嘘,小点声,”头一个说话的女子小心地看了眼周围,“我们还算好的,只是要伺候人。”
“不像春华阁那位,整日还要承受主子的折磨,如今已不成个人样了。”
另外一个宫女惋惜道:“可不是呢,亏她还是一个侧妃,过得连我们都不如。”
宋悦神色肃然,和谢彦对视了一眼,往春华阁而去。
柳茹姗正在睡梦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
“柳姐姐,柳姐姐。”
她睁眼一瞧,只见昏暗的屋子里居然多了个人影,在她即将失声尖叫之际,宋悦捂住了她的嘴。
“柳姐姐,是我。”宋悦小声道。
看着眼前这个瘦得脱相的女子,完全没了当初那个巧笑嫣然的佳人的半分模样,宋悦不禁红了眼眶。
柳茹姗怔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了宋悦。
她哽咽着出声:“我不是做梦吧?”
宋悦克制着喉间的酸意:“柳姐姐,你受苦了。”
柳茹姗闻言哭了出来,她脸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深深地凹陷下去,显得两只眼睛大得吓人。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道:“李璟荣他不是人......”
“咚咚”
宋悦知道是谢彦在催她,她止住了柳茹姗接下来的话,将一个药瓶塞进了她手中。
“这是可以让人神志失常的药,你每次下一点,不会被太医查出来,长此以往,李璟荣他......心智将与三岁孩童无异。”
柳茹姗闻言怔怔的,随后挣扎着要起来。
宋悦按住她:“我走了,柳姐姐,你要保重好身子。”
柳茹姗眼中盈满泪水,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宋悦心中悲极,仍是狠心走了出去。
本来他们是要留在四皇子府外看戏的,但在见过柳茹姗后,宋悦彻底没了心思。
她只恨不得能当即将人结果了,一时的恐吓又如何能解恨呢。
翌日一早,养心殿。
“老四怎么了?”景武帝皱眉道。
都被禁锢了还整什么妖蛾子呢。
下首的一个公公道:“四皇子府的周公公递了口信来,说是四殿下状态有些不对。”
“昨儿个夜里突然大嚷大叫,说是屋里有鬼,府中侍卫进屋查了半天什么没有也没查到。”
“等侍卫走了,四殿下睡下没多久又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一直说有鬼有鬼,侍卫仔细检查了一遍又是什么都没有。”
“然后四殿下也不让人走,让侍卫都围在屋外保护他,还把周公公留下了......四殿下最后一次大喊的时候,周公公发现他指着的地方其实是屏风上挂着的一件白衫子。”
景武帝眼神愠怒:“胡闹!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报给朕。”
公公垂首:“是。”
谢彦一早就领了公事出城,回城时看到城门口聚了好多人。
因他是官职人员,守卫看了一眼腰牌便放他入城了。
谢彦入城后没有急着赶路,伫足观望许久。
城门口聚集的人多是难民,正在排队接受官兵的盘查。
“......你们从何而来?”官兵目光严厉,肃声问道。
“北边。”一名面色蜡黄,头发潦草的中年男子低低答道。
他的衣服破旧不堪,浑身污垢,一看就知道是沿途乞讨而来。他身边有相同打扮的妇人,和两个小孩,谢彦猜测,这应该是一家人。
“为何来此?”
“家乡好几个月没下雨了,颗粒无收......不得已乞讨为生,流落至此。”男子神色凄苦。
官兵闻言神色稍缓,继续问道:“可有路引?”
“有,有......”
谢彦听了会儿便策马离开,然后发现回官属的路上多了不少流民。
几天后,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宽大的书案前,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下首向他汇报的大臣。
“......北方自入伏开始便一直没有下雨,直至现在。田中作物干旱而死,颗粒无收。知府王弘章隐瞒不报,贻误旱情,致使辖区百姓纷纷出逃——”
“砰”地一声,念报的大臣身躯一震,看到是茶盏在他身旁碎裂,旁边几位大臣将低着的头再次往下探了探。
“好一个王弘章!”皇帝怒气滔天,他怒瞪一眼大臣,“接着念。”
“北方自入秋开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谢府内。
谢彦看着下属送来的小报,王弘章今年即将任满三年,任职期间业绩平平,不过他擅长阿谀奉承,和上级关系极好,只待任满,便能擢升。
不过他没想到最后这半年辖区闹起了饥荒,急得抓耳挠腮。最后竟然为了他的仕途,选择了隐而不报,置辖区百姓死活于不顾。
谢彦眼中怒火翻涌,为朝中有这样的酒囊饭袋愤怒,为无辜遭殃的百姓不平,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事情在此之前已在京中发酵了几天,百姓中有传言是皇帝昏庸,行事不当,引来天罚。
很快传入了官员的耳中,派官差四处巡查,抓人,试图将谣言扼杀于萌芽中。
一时间,京中氛围竟有些风声鹤唳起来。
很快,皇帝下旨将王弘章就地斩首,然后火速安排赈灾事宜。
不过,这赈灾人选却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皇帝在深宫中亦是耳聪目明,听到京中流传的谣言时,他一把将书案上的折子扫落。
“一群凡夫俗子!”
太平盛世时不见他们有多么赞誉他的盛德,反而一有点天灾人祸时就把什么都归罪到他这个天子身上。
可是怒归怒,该做的还是要做,毕竟他是天下人的天子。
不过他不好选定这个赈灾官员,派个一品大员能力是有,但不够彰显皇家的重视。派个王公贵族,他又不好抉择该让谁去。
太子看出了皇帝的纠结,在早朝时自告奋勇,要亲去北方赈灾。
皇帝感动得热泪盈眶,直言:“吾儿善。”
于是太子作为赈灾官员一事便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