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小记》血色钢枪

1、第 1 章

　　单位小记
　　这个地方，喜欢把淮河对面地方人叫套子里的人。套子里的人，除了说话声音水乡音更浓郁外，其实和本地人没什么区别。多年以前，都属于一个县的，后来县区划分调整，套子里的人被划成了另一个县。
　　单位里来了一个部队转业干部，副营级，转业时岁三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还没结婚，安置在这个县的经济贸易局。刚开始，安排在办公室做得材料及后勤保障事情。办公室有一个主任，四十五六岁的男人，负责全面工作，还有一个打字员，编制外的，二十六七岁的女子。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负责企业退休办理。
　　其他，转业干部也是这个县的人，但因为一直生活在农村，又早早离开本地到外地上学、入伍，回来时，染子部队一些直爽豪放的性格，刚进单位，多多少少和局里的人有点不一样。说话、行事都豪爽不拘小节，又是也会说些笑话之类的，很受办公室几位人员喜欢，几个人都很融洽。主任一个人在外面负责电话，安排事情。转业干部和另外两个女的在里面。转业干部那时已经和熟练的操作五笔打字了，人也勤快，写材料也不错，局里大部分材料都是他写了。那个打字员到是轻松了很多。没事时，几个人在里面说说笑笑，开心快乐的日子。就连外面主任也跟关快乐。转业干部部队许多习惯还保持着，打扫卫生，整洁有序，每天乐呵呵地做了很多事。
　　套子里的人进入办公室时，是转业在局里好多天遇上的。是个1.65米左右的五十几岁男人，头发从前面脱落，半个空旷的脑袋，160多斤的体重，大家都叫套子里的人“黄股长”。其实就是个临时人员，在局里负责挂钩企业的。因为这个地方总会给单位里的人一个好听的称呼，或升上半级一级的。比如，只是个办事员，到外面会介绍介科长或主任，特别是在酒桌上，科长会被称为局长，反正副局、正局都叫局。没有部队分得那么清，正职和副职不能混叫。据说办公地点在一个较远的地方，只是偶尔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才回局里来。那时，作风抓得还不是很紧，吃喝风、不上班做生意都是正常现状。黄股长刚开始去的时候，也挺爽快，经常带一些价格较高的吃的去，巧克力、水果。有一次带了一个牙线过去，让大家看看新款牙签。也经常会去炫耀一下自己的着装，说衬衫多少钱，皮鞋多少钱。那时，黄股长已经在外面做了房地产。那时，这个县城放爪子成风，带动全县经济泡沫般的繁荣，房产经济、餐饮经济、洗浴、KTV，县城经济一下子繁荣的让人觉得是假象。大街上经常见保时捷、半博基尼等世界名车。有一年县里开会，县委书记在全县大会上说，4S店看不上我们的市，直接落户我们县，我们一个村，春节时就买进了十辆宝马奔驰车......大街上到处是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留着怪异的发型，戴着金光闪闪的链子。据说，经常有人开车到南京上海吃早餐，还有说赌钱的都是美元，尺子量的大概值。
　　局里人后来都不叫他黄股长了，都叫他黄老板。
　　有一天晚上，办公室几人加班，加完班后，就在院子里的一个小饭店吃点工作餐。当转业干部出来时，看到黄老板正在外面伸头张望。转业干部当时还特别亲切和高兴，极力邀请黄老板一起吃饭。黄老板说，因为有点事情，来局里拿里拿点东西。
　　一个周末，转业干部跟公安局一位兄弟到上海去。周一中午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里休息，就听办公室那个打字员和黄老板在吵架，什么原因吵架，没有听懂。就是在那儿对骂。黄老板在骂打字员贱和浪，打字员就骂套子里的人女儿贱和浪。再骂的时候，打字员就说，准备打电话让她弟弟来黄老板。黄老板骂两句就走了。因转业干部是个局外人，无法掺和他们之中。
　　等黄老板走后，打字员才和转业干部说了原因。原来，主要还是他的原因。黄老板说打字员和转业干部有男女关系，那天晚上在院子里小饭店不是偶然，而是监督。打字员那时已成家，丈夫的老家也是套子里的人，丈夫的公婆和那个姓黄的还是熟悉的人。黄老板去和打字员的公婆说，局里那个转业干部，人品特别不好，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找了多少个女人。还说，周末的时候，他们的儿媳妇和那个转业干部在大街上买衣服，儿媳妇挽着转业干部的胳膊，紧靠着，显得很亲密。
　　转业干部觉得特别委屈，可又不知道如何来发火和解释。那时，局里也有一个转业干部，五十多岁了，在另外一个科室，两个性格相投，正准备把他要过去。他就问那个老大哥，老大哥说，那个黄老板想孬心。因为打字员是农村的，找的丈夫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黄老板就想通过经济上的照顾，想占打字员的便宜。打字员家庭生活好好的，也没有想和他发生乱七八糟的关系。黄老板结扎了，不能生育。那个老大哥说：这个姓黄的想什么坏心？接着又和他说，不要怕，他不敢找你麻烦，他怕你捧他。
　　再后来一段时间，办公室那个打字员很少回家了，听说回家她的公婆和丈夫一起打她。她除了偶尔回家看看孩子，就等着离婚了。
　　那时，转业干部也找了女朋友，在那个县一个医院做护士，护士是外地人，想找个本地可靠的人成家。转业干部也年龄大了，也准备找个人成家。都是奔着婚姻去的。只是偶尔一次口角，护士说：不要以为你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单位人都传到我们医院了，说你和你们单位一个打字员有关系。还让我劝你，说你是个公务员，前途大好，那个打字员只是个临时工，又结婚了，而且作风也不好。转业干部当时也没有和护士争执，毕竟都要结婚的了，还解释那些有何用。
　　一段时间后，他们单位局长找转业干部谈话，说县里成立一个行政服务中心，每个单位抽一个人去那儿为群众办事，县里要求是年轻高学历有能力的干部，他刚好条例条件。刚成立的行政服务中心在城北，离原单位约五、六公理的路程。当时转业干部心里还沾沾自喜，以为局长欣赏他的能力和学历，但欣然接受了。到了行政服务中心，基本就和原单位脱钩了，没什么重大事情是不回单位的。行政服务中心有一帮差不多年龄的人，相处得也很融洽，有群众来办事时，态度良好服务，无群众办事的时候，就看看书。
　　期间回单位一趟，是单位那个办公室主任去世的，回去参加追悼会。办公室主任是47岁走的。主任是单位酒桌上的三剑客，白酒一斤，白酒之后还有几瓶啤酒，用盆子喝，一边喝一边往盆子里倒，叫高山流水。一天两酒，早晨也不吃早饭。抽烟也很凶。四十多岁时，头发全白了，染色了，再长时，头上黄的白的黑的都有，一片彩色。以前，转业干部在办公室里面时，经常听到主任在外面不停地大声咳嗽。那位年龄大的大姐也常说，要命了，肺都咳嗽出来了。听说，那天主任和单位另一个同事到一个企业分摊宣传部下达的订报纸任务，县油嘴油泵厂。在企业的一楼准备上楼梯时，突然大喊一声头疼，然后说我不行了，人便靠在楼梯上不能言行，眼望着同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意思是那里面有钱。然后人就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救护车送到县第一医院抢救，在重症室内待了九天，一直没醒过来，终于走了。去的时候，女儿大学二年级，老母亲正卧病在床，没敢通知。追悼会那天，主任的岳母参加了。
　　半年后，单位局长二线，外出搞房地产去了。又从乡镇调上来一个党委书记任局长。那时，作风慢慢转变，县里开始搞什么激情县城，中央也逐渐实行六不六带头以及后来的八项规定。单位那个看门的老大爷经常对感慨万千地说：转业迟了噢，没赶上好时候哟，以前哪有什么上班的，天天喝，下午都看不到人，逢年过节，礼物都用屏车往家拖的。
　　经单位同事建议，转业干部被抽回单位当办公室主任，原因是能写材料，能喝酒，性格也活泼。回来的时候，才有人告诉他，原来也是那个黄老板在原局长面前说了他坏话，说他作风不好，也不能做事，刚好把他派到行政服务中心去。转业干部回到了单位，单位那个打字员则接替他到行政服务中心去。其实，是刚成立的单位，服务中心还没有正规，除了特别需要，大部分单位是派个不能干活的人去应付。
　　那时，那个黄老板也不到单位了，也不是正式编制的，也五十好几了，单位就彻底放他在外面炒房地产了。
　　打字员离婚了，一个人过着。年轻人越多，单位里不会打字的很少了，慢慢得，打字员这个岗位在很多单位都没有了。单位里想把打字员辞退了，但又不想给其交社保，一天天的就这样拖着。期间，打字员还找过转业干部，让他帮着写一封□□件，要求局里为她交纳社保的。
　　后来，单位改了名称，换成经济和信息化局。转业干部由于结了婚，有了孩子，妻子又特别忙，便多次要求不承担办公室主任一职。又一年多，单位换了一个局长。遵循了转业干部的意见，从乡镇调整上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转业干部被调到县□□门。
　　打字员离婚后，自己过了几年，后来，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财政局中层干部，家里富二代。男人就是丑了点老了点，但生活上是从地狱走入天堂了。财政局的男人，离婚了，有一个女儿十几岁了，跟着父亲。刚开始，公婆及前期的女儿还对她有点小排斥，一年后，生了个儿子，家主地位就坐实了，公然当起了少奶奶了。
　　那几年，放爪子风过去，县城里的泡沫经济突然破裂，早收手的人家暴富起来，大部分是家里资产、亲戚朋友资产全部赌进去，县里因为要钱，发生了多起命案，多家因欠钱而长期逃亡在外。转业干部妻子医院的一个医生，爪子疯狂的时候，在买了一辆顶配的奥迪A4，爪子跨的时候，骑了自行车。每逢过年过节，总被要钱的人拖到外面痛打一顿。后来，辞职，举家逍到外地。
　　多天以后，遇到了原单位的同事，同事对转业干部笑笑说：你的老仇人出事了，进去了。他很诧异，问哪有老仇人？同事说，套子里的人，黄老板啊，房地产倒塌，要不到钱，去县政府闹事，辱骂县政府，被抓起来了，判刑好几年。转业干部淡然一笑，哪来的仇人，生活太匆忙，没时间去考虑他人，最多是自作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