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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46章:狗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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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西去,夜色逐渐散尽,天边开始泛白,快到清晨的风带着天辰的清凉吹过兰州的城门,吹向大黎。
风中,云祁缓缓道:“当时哥哥那般伤心难过,他不敢将这些告诉你,是怕你觉得他又在耍心机,使计耍诈,为了将你留下不择手段,编一个重生的真相,让你心疼。”
大手将爱人的腰紧紧搂住,“但是哥哥,不仅是他有回忆,我也有,我杀他时也被仇恨迷了眼,记不太清其他的事,当他和我道出这些逐渐记起的死前记忆时,我也想起来,踢开门时地上的印记,还有那个让咱们重新来过的神奇媒介……”
“我不想承认的,但是,的确是因为萧憬琛的不顾一切,才有了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男人将顾云的手牵在手心,指节分开他的指缝,十指交扣,“哥哥,这便是你有权知道的真相。”
凉风将顾云指尖的温度带走只余冰冷,但又被男人手掌的温度慰帖着,顾云的睫毛随着眼帘的眨动轻微颤动。
良久,轻声道:“这便是你一直都替他说话的缘由……”
这个不眠之夜有着太多的顾云不曾知道的过往,须得容他好好想想,本以为是上天垂怜,没曾想,这其中太半是萧憬琛用命搏来的结果,但让顾云对萧憬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笔勾销,又让他觉得别扭,就只能梗着久久不言语。
“是。他对我妥协,坦白了重生的真相,我才发现,他因为被摆弄人生,不太懂如何对哥哥示爱,所以我愿意帮他,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感化哥哥……可惜,他弄巧成拙,偏偏往死胡同里走……傻子一个。还嘴笨,教都教不会……”
顾云缩在云祁怀里,感受着他说话时身体的震颤,侧头用微凉的额头靠在男人的脖颈间汲取热量。
“你也真是大度……”
男人呵呵一笑,“为了我最最喜爱的阿云,能多一个如我这般爱你的人,我乐意之至。”
两个男人的互通有无,只因其中有一个顾云,他们深爱的顾云……
前尘往事,终于拨云见日被爱人一点一滴摆到了面前,顾云心中无不震撼。恨意,爱意,还有这么多年拉不下脸道出的思念,都化作了想再见到那人的冲动……
早些年,阿爹曾教过他万事随心,他随心,跟着云祁离开,见了不一样的世界,此时,他又想随心,回去看看他思念成疾的孩子,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到不敢告诉他真相的、他孩子的父亲……
“阿祁,我们……绕去京都吧……”
“好……”
……三日后,商队整装待发。
“阿爹当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顾云依依不舍地拉着顾长亭的衣袖,眼里满含依恋。
顾长亭摸了摸顾云的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选择留在这个新生的兰州城里,就不随你们走了,届时你们来看我便是。”
续满风霜的眼尾皱纹有些深,他微笑着看着他的义子,“阿云,记得带新夏来见见我这个爷爷啊。”
顾云点点头,“好。”
海东青扇了下翅膀从高空滑翔而过,没一会儿就只余一个灰白小点,朝着大黎京都而去。
车队出了兰州城后,如长龙一般蜿蜒在大黎官道上,领头马车上,阿赞善唱起了天辰放牧时的歌谣。
“草原的雄鹰自由翱翔~”
“带着爱人的思念,带着青草和花香~”
“扇动翅膀,去到爱人身旁~”
“风云如何变幻,家乡永远是归港~”
“……”
车队的护卫们一齐高歌,二郎们雄浑的声音在没有人烟的大道上回荡,伴着车轮的旋转,一路向前……
顾云和云祁一人骑着一匹马随着车队往前去,听到阿赞善他们唱歌,相视一笑,也跟着哼唱起来,风卷起彼此的声音,向上打着旋儿地翻滚到云层中去。
此行,是归去,亦是新生。
归去的,是顾云和云祁少年时长大的故处,是萧憬琛和新夏所在的地方。新生的,是天辰与大黎通商后新的友好往来,互利共赢。
……
二月廿八。
是夜,甘露殿,萧憬琛批阅完今日最后一本奏折,抬手揉了揉眉心。
刘全福将一旁温度正好的安神茶递给圣人,又替祈和帝拨了拨灯芯,“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萧憬琛喝了口安神茶润了润喉,像是想起了什么,便问刘全福,“再过几日,竹笙的孩子也该满月了吧?”
刘总管呵呵一笑,“是。”
“劳烦总管帮孤选一份满月礼送给他。”
“是,老奴定当办得妥帖。”
萧憬琛起身往飞霜殿去,刘全福便拿着宫灯随他一道过去。
一路绕过假山池子,因是春日新生,冬日的枯败已去,绿油油的荷叶已经舒展开来,虽还未有荷花,但宫人们还饶有兴致地放了几个莲花模样的花灯在池面上,还挺好看的。
“夏儿今日可歇得早?”
“太子今日有些累,便早早歇下了。”
“累?他可是又被太傅罚抄了?”萧憬琛摇摇头,恨铁不成钢,“他那一手烂字,不多练怎么行。”跟阿云一个德行,说了也不听。
想到顾云,萧憬琛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云祁先前来信说他们会来京都,算日子,再有三日,便到了。
刘全福哪里知道圣人的心思已经飘走了,还在宽慰:“陛下莫要生气,小殿下聪慧,假以时日,定能如陛下一般行云流水,笔走风云。”
“哼。”
走到飞霜殿门口,萧憬琛便将刘全福赶走,“行了,你也回去早点歇着吧,孤看了新夏就去睡了。”
“是。”
新夏一直养在萧憬琛身边,自然也是跟着他住在飞霜殿,这几年萧憬琛每日忙完政务,定然不会宿在甘露殿,势必会回来歇下,平日回来得早些新夏没有睡时还能父子俩一齐用个点心什么的。
有时还会就新夏那一手烂字说教一番,不过多是他叨叨,新夏半句不想听,左耳方进右耳便出……
小脾气简直跟顾云一模一样……
萧憬琛先去了偏殿看新夏。
乍一进去,漆黑的屋子里只能依稀辨别物什的大致轮廓。偏生今日没有月亮,就更显得屋内漆黑。
“怎的没有点个烛灯,自己平时都不敢全灭了灯啊,这个臭小子……”这样嘀咕着,萧憬琛摸黑绕过屏风去寻新夏床头的烛台想要为他点盏灯。
黑暗中,他伸着手往前探,没有寻到烛台,却摸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嗯?难道新夏没有睡?“夏儿?”他轻轻唤了一声,那人却没有回答。
不是新夏?那是谁?不会是有人行刺吧?!祈和帝顿时一个激灵,寒意顺着后背往上爬至后颈,刚想叫人,就被对面掩在黑暗中的人一把抓着手腕背到身后,喉咙也被锁在。
“别动。”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透过空气,沿着耳膜深入到脑海里,警惕瞬间没了,萧憬琛心中震颤,这是……他的阿云啊……
他掩着心下的激动,不动声色,平静地求饶:“好,不动。大侠莫要伤我孩儿。”
顾云一手抓着萧憬琛的手腕,一手扣在他的脖子上,本以为会被立刻认出来,却不想他还真以为是个入室劫财的梁上君子,不免有些恼。他怎会伤新夏,他才借着烛火看过他几年未见的孩子……然后就听到男人归来的声音……
手里一用力,将萧憬琛的喉咙锁得更紧,低吼道:“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手心贴着的喉结上下滚动,然后男人便颤抖着声音讨饶:“好好好,大侠且容我点灯,太黑了,摸不清东西在哪……”
说着,便带着顾云往后一转,作势去点灯,接着萧憬琛又突然发力猛地从顾云的手里逃脱,然后一把将顾云扛在肩上,“抓住你了!阿云……”
被扛起的瞬间,顾云险些叫出声,慌忙捂住了嘴,又被萧憬琛喊出了名字,正想挣扎的动作便停下,由着男人将自己扛出了新夏所在的偏殿,一路到了萧憬琛睡的主殿。
对比方才在黑暗中摸索的模样,萧憬琛扛着爱人往外走简直能视物般精准判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绕开屏风,又大步跨到外间,似是焦急想要看他。
黑暗快速退到身后,眼前是灯火掩映的明亮主殿。
……狗东西,方才果然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