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高跟鞋》绿水藏春

3、第3章

　　冷冬靠着墙，准确来说，是背上的女生靠着墙，他借着力一手撑住女生，一手拿钥匙开门。

　　过道的灯不行，亮着跟没亮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他一边试探着找钥匙孔，一边还在脑子里纠结该不该把人带回家。

　　一路上他背着对方，问了一遍又一遍，你喝醉了吗？你家住哪？现在怎么办？背后的人都没有搭理过他。

　　鉴于在酒吧的经历，他想回头看看对方是真睡着了还是单纯不想理他，可他一扭头，眼镜就完全被对方的头发糊住，不得已他只能放弃，就当人是真睡着了。

　　之所以没去给对方开间房，完全是因为没钱，当然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让一个喝醉的女孩子单独住外面也挺不安全的。

　　所以最后思来想去，就到自家门口了。

　　“这儿是我家，你别嫌弃啊，我这也是没办法，”冷冬背着人进屋，灯也来不及开，抬腿就将门踢上。

　　冷冬为了省车费，一路将人背回来，越到后面冷冬越觉得自己背了一座山，好几次就要走不动趴地上了。

　　好在家里没什么家居，借着对屋子的熟悉感，一路摸黑直奔卧室而去。

　　冷冬也顾不上背上还背着人了，迫不及待地一屁股坐在床上，长舒一口气，肩上的重量立刻卸下大半。

　　大喘几口气后，冷冬才牵着对方的手腕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得搂着女生的脖子，将人安放在床上。

　　害怕会扯到对方的头发，所以冷冬挪开胳膊的动作十分轻柔缓慢。

　　这一套动作下来，冷冬觉得自己快要累瘫了。

　　起身准备出去喝杯水，冷不丁手腕被攥住。

　　“哎！”冷冬惊喊一声失去平衡，砸在了女生身上。

　　他浑身一僵，一抬头就与那汪泉水里的自己对视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一个女生此刻挨得有多近，他习惯性要开口道歉，却被一只手扣住后脑勺。

　　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张漂亮的脸越来越近。

　　温温软软的嘴唇紧紧贴了上来，湿滑的舌尖在他唇缝间一闪而过，不留痕迹地撬开他的唇齿钻了进来，在他的嘴里上下左右地游走，灵活得像一条蛇。

　　直到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松开，探进他的裤子，他才恍如梦醒，一把按住女生的肩膀，一使劲挣脱开后脑勺的禁锢，从她身上跳了下来。

　　“你你你……你干什么？”冷冬一手擦嘴，一手指着床上的人。

　　他大概是没想到，还有女生这么开放的，第一次见面就亲别人嘴。

　　那女生也不说话，用那双月亮般清亮的眼眸平静地望向冷冬。

　　那眼神里有些期待、有些失落，甚至还有些无所谓，似乎是对冷冬的行为作出的反应。

　　冷冬不懂她到底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情或是想法才会亲一个陌生人，还把舌头伸人家嘴里，但她躺在他的单人床上，窗边的路灯透进来，温柔地裹住她的下巴，漂亮地让人说不出责备的话。

　　没有男人不喜欢美色，冷冬也是个男人，他自然也会被美色吸引，但好在，他还是个有底线的男人。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嘴里依旧不放弃地训着，“不要随便亲别人的嘴……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到底是哪样不好？说不清楚，毫无说服力。

　　冷冬没听见回应，便抬起眼皮打量过去，床上那人还盯着自己，看他看过去，竟然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口水沾得亮晶晶的嘴唇。

　　妖精！

　　冷冬脊梁一抖，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冒出这两个字，他才是那个猥琐男吧。

　　那女生大概看出他是个木头，也自觉继续逗弄没什么意思，索性大发慈悲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后的女生看起来就像个人了……冷冬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回去。

　　“你要睡了吗？”冷冬站在床边，磨磨蹭蹭地轻声问。

　　他也没指望对方回他，可这次对方偏偏就回了，虽然只是嗯了一声，但也挺让人高兴的。

　　“我帮你把鞋子脱了。”

　　等了会见人没拒绝，冷冬轻手轻脚走到床尾，花了点时间才解下鞋子的扣子。

　　那是一双尖头的黑色高跟鞋，上面还有细碎的亮闪闪银片，像星星一样。

　　冷冬提着鞋子在床尾站了会，他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很长一条，站起来应该比他还要高，可她还要穿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

　　哪怕不穿这双漂亮的高跟鞋，她就已经够好看了，但她还是乐于享受这份痛苦，将自己的双脚挤在这狭窄的空间里。

　　女生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并没有出去，她不可能真的睡觉。

　　那男人脱了她的鞋子，站在原地观察她，过了一会出去了，又进来。

　　她正在想这人是不是要露成真面目了，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下。

　　“起来泡会脚。”

　　她未从听过这么温柔又私密的话，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时，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没睡吧？”冷冬试探性地问了句，果然见女生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两只胳膊，他立刻心领神会过去将人拉起来，结果对方更省事，直接半个人挂在他身上。

　　女生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脚始终悬在盆子上方。

　　“水不烫，我用手试过了，”冷冬僵着背不敢回头，他以为女生是怕烫。

　　可能是他的解释让人放心，女生犹豫了下，脚放进了水里。

　　冷冬说谎，水是偏烫的，但这种程度泡脚刚刚好。

　　脚被微烫的水包裹住，被挤压的皮肤、肌肉得到了疏解，舒服得想让女生叹出声。

　　下巴上传来男人的体温，还有他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或许可以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字说得多些，冷冬才发现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不像大多数女生声音是尖尖的，音调比较高。

　　但可能是因为她个子高吧，也有一些女生说话声像男生，这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冷冬。”说完冷冬等着对方告诉他名字，结果又沉默了，又不说话了。

　　“你呢？”冷冬忍不住追问。

　　也许对方也在等他问，他刚问出口，就得到了答案，“任安。”

　　“任安？挺好听的，”干巴巴的评价。

　　冷冬不擅长先话题，气氛又冷了下来，好在任安话不多，到也没多尴尬。

　　“水凉了，”任安靠在他颈侧提醒。

　　“我去拿毛巾，”冷冬要起来去拿毛巾，但身后的人却没反应，在站或不站之间犹豫片刻后，冷冬将那沾满水的脚拎起来，用自己的衣服下摆擦干净了水珠。

　　“好了！”看着床上那两只足尖泛红的脚，冷冬还挺有成就感的，“你就在床上睡吧，我待会打个地铺。”

　　冷冬洗完澡出来，从柜子里又抱出一床被子，这床备用的被子，几乎没拿出来用过，但他勤快，一碰到太阳天就会拿出来晒晒，所以也不至于有股味。

　　他准备就在床边打个地铺，因为只有卧室有空调。

　　“嘭——”冷冬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上半身正好扑在被子上，但膝盖就很遭罪了，疼得他龇牙咧嘴。

　　什么东西拌了他一跤？

　　冷冬回头一捞，就捞上来一条裙子。

　　哪来的裙子答案显而易见。

　　不正常的红晕从冷冬的脖子爬上脸颊，脸上滚烫的温度，像煮沸的水一样，烫得让冷冬都忘了膝盖上的疼痛。

　　“怎么随便乱扔啊，”他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念叨叨，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当然会不自在了，他上次牵女生的手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可现在他的床上就躺着一个，还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他怎么可能会自在。

　　一切不过强撑罢了。

　　冷冬跪坐在地上，将裙子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尾。

　　回头看了眼人醒没醒，虽然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睡没睡，但没睁眼睛，就当是睡着了吧。

　　抓紧时间利索地铺好自己的地铺，冷冬往被子上一趟，舒服地哼了一声。

　　任安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人了，她坐在床上眯了一会，才缓缓抬头扫了一眼卧室。

　　东西不多，除了必要的家居，就只多了窗台上一盆绿植，长势喜人。地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床被子，床尾还摆着一条叠好的裙子。

　　看得出来，房间主人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但生活认真。

　　任安赤裸着上身，盯着床尾的裙子，脸上满是不情愿，裙子上一定染上了乱七八糟的气味，不想穿，但又没有其他的选择。

　　等任安下床，准备出门，视线范围内出现的一张便利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冷冬一大早出门前，专门贴的，她站在门后面比对了半天，才确保这个高度刚好能让任安一眼看见。

　　便利贴上的字并不好看，撇捺总是往上勾着——“外面桌上有早饭，你尝尝”后半句还被划掉了。

　　任安坐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品着桌上的一碗小米粥，什么味道都没有，这要他尝什么？

　　粥喝下小半碗，硬要说的话，其实能喝出一缕醇香，不仔细回味的话，很容易就错过了。

　　就像带她回家的这个陌生男人。

　　她穿着新买的裙子，喝着清甜的果酒，周边的声音忽大忽小，这个男人笨拙的声音闯进了她的耳朵——“你给我推荐一个吧”，又局促又有些不想让人察觉的难堪。

　　这样的人出现在酒吧还挺新奇。

　　就像她面前这个浑身酒臭的男人，出现在酒吧才是正常的，还敢对她评头论足，嘴里说着下流的话，手还不老实。

　　她趴在桌上甚至有些想笑，看乐子似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臭男人身上，这么喜欢摸，待会摸到下面，岂不是要吓一跳。

　　但她还没能欣赏到那滑稽的一幕，一道身影挡在了她的前面。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出来？”

　　听这个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个笨男人。

　　她看见那人僵硬的回头，在要不要装睡中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想看看这个笨男人长什么样。

　　很普通，乱七八糟的刘海，还有那个厚重的眼镜，半张脸就已经被遮住了。

　　笨男人眼神里流露出后悔、害怕，还有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担忧，就是没有常见的那种恶心的、色欲的打量。

　　所以后面她才想逗逗他。

　　她亲了亲那张干燥的唇，区别于表面，口腔内却湿热的很。

　　她的舌头还想再往里挤，却被用力的推开，还被指着脑袋教训。

　　看着笨男人慌乱的反应，她甚至有些怀疑到底是这个笨男人不正常，还是她不够漂亮？

　　可他还给她脱鞋子，端水说要给她泡脚，虽然她没这么洗过，但还挺舒服的。

　　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在对方的洗澡声中睡着了。

　　那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面孔，睡得那么安稳。

　　或许是因为这次她遇到的，是一个人还不错的笨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