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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点东西 ...

  •   今晚还有最后一次彩排,明天集体复盘,后天就是正式晚会。

      孟襄陵扶着掉渣儿的老砖墙,手掌被硌得生疼。

      稳住,必须稳住。

      这是他正式从摄像转型导播的第五年,五年来他做了几十场中小型节目的导播,也做过四次大型晚会演唱会的切换,和同事们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在正式的晚会上,他就是整个导播工作的主心骨,摄影师必须服从他的指令。

      他不能倒下,不能因为那个混账男人乱了方寸。

      哪怕那种场面简直……让他恶心。

      既然那神棍算得那么灵,不如让他再算算,这场晚会能否顺利。

      孟襄陵收回被硌出印儿的双手,深深吸气,平复心情。

      他慢慢走出巷子,或许狰狞的面庞已然恢复往日的平和稳定。

      稍作回忆,那卦摊在东边。

      孟襄陵记路,不一会儿便来到附近。

      “最近有喜事,但仍然是散了财。明明穷得家徒四壁,老鼠来了都得哭着跑,抽烟喝酒娶媳妇倒是一样不差。”

      是庄九州的声音,颇为洪亮。

      孟襄陵停在原地,觉得这时候上前不太好。

      庄九州正在给一个路人算卦,那路人脸都绿了,当场就要掀桌。

      庄九州却用一只手按住小桌和签子,卦摊硬是纹丝不动。他吊儿郎当地开口。

      “诶,怎么就动手了!你倒是说,我算得准不准?”

      “你!”路人的神色很明显就是被戳中了脊梁骨,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

      “你不想知道怎么破局?”

      路人抿抿嘴,松开抠着桌边的手,戒备地抱着胳膊,“你说说?”

      “第一,戒烟。第二,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第三,找份儿工好好干着,等过了流年不利,自然有所改善。”庄九州慢条斯理。

      “我呸!我就去喝!我不光明天得去!后天也去!都是约好的兄弟!”路人越听脸色越红,不禁嚷嚷起来。

      “我这卦是免费算的,只送有缘人。但穷归穷,为此害了别人就不对了。”庄九州叹口气,“我改不了命,但愿能劝明白一个两个的。”

      路人看起来又要开骂,庄九州忽然向孟襄陵的方向看去。

      “哎,您来了?”

      “你……”孟襄陵盯着那个路人,满脸的一言难尽,只好挪着步子,不情不愿地过去。

      路人看有人来,蠢蠢欲动的拳头立刻收起,拔腿就走。

      丢不起这人,居然被一个封建迷信的家伙气着了!

      庄九州恢复笑意,又把墨镜摘下来,眨着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眼。

      孟襄陵不知从何说起,脑海里飞速闪过无法直视的场景,有些痛苦地摇摇头。

      庄九州眯起眼。

      “劝你对自己好一点。我还可以再给你免费算一卦。”

      “你算。”

      “请摇签。”

      孟襄陵深吸口气,拿起签筒。

      啪嗒一声,一支空白的签落下,在桌子上滚了两圈。

      庄九州的眼中却像是识别出签子上的文本,指腹缓慢摩挲着,眉头微皱,随后打量半晌孟襄陵的面相。

      “给你个建议,有要事前的白天,要上十个闹钟。”

      孟襄陵拧着眉头。

      十个闹铃,要不要这么夸张?自己从来一个铃就醒。

      “近期诸事不利,要及早快刀斩乱麻。再多的,我也不好明说。”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略知一二。”庄九州勾着唇,意味不明。

      忽然来了个陌生电话。

      孟襄陵皱着眉头,看着手机上的数字,犹豫片刻,按下接听。

      “老公!”

      孟襄陵一阵后脊梁发麻。

      明明是多么温柔可怜,又曾经是多么馋人的声音,如今却令人惶恐与厌恶。

      “老公你真好,还给我带了早餐……”

      “什么事。没事我挂了。”孟襄陵冷漠地压低音量。

      对面显然慌了。

      “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找人玩……之前从来没有的老公!你相信我!”

      “玩什么?开这种party,值得骄傲吗?我难道还应该夸你?”孟襄陵禁不住气笑了。

      知道他有点儿放荡心思,爱做出格的事,试探底线,可这次未免明目张胆!还是在分手的当天,真这么做了不说,还在朋友圈大肆宣传!分明早有预谋吧!

      想用这种方式让人可怜他,回心转意?还是准备再办一场不可名状的聚众趴?

      越想越来气。

      “老公,你别这么说……”

      “谁让你这么叫我!你又想让我怎么说?”孟襄陵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开始颤抖。

      对面沉默片刻,忽然语气尖利起来。

      “老公,难道你就没有错吗?你又大晚上不能陪我,我吃醋有错吗?你忘了我们……”

      孟襄陵扫了一眼在旁边戴好墨镜摇着旗子,掏着耳朵装作听不见的庄九州,往旁边走了几步。

      “别提之前。你早就有这种心思,对吧?我可以放你去喝酒寻欢,但你……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挑衅我的底线,我凭什么再相信你,还谈什么原谅。”

      “我是被迫的……”

      “被迫?我逼你了吗?他们是谁请来的?你不是挺开心?”

      “他们,他们逼我这么做的,不然就告诉你!结果,结果你真的发现……呜!”

      孟襄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快刀斩乱麻,烦忧皆需断!”庄九州偏在此时慢慢悠悠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孟襄陵没说话,听着对面抽泣连连,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缩紧。

      “没什么事,这两天别找我,忙着呢。”

      他挂了电话。

      他有点不好意思再过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

      庄九州招招手,“慢走不送,下次常来!”

      .

      晚上的彩排还算顺利,第二天的共同探讨也还好,但这几天真是累,身累心也累。

      孟襄陵把信箱中爆满的粉色信封通通丢掉,陌生电话一概不接,彻底断了和那人的联系。

      孟襄陵听话,上好十个闹钟,倒头就睡,意识全无。

      梦境里,庄九州从黑暗中出现了。

      伊始是模糊的星光,越走越近。

      哪怕黑着天,他还戴着墨镜,却身穿月白色的长袍,手中提着一盏会扇翅膀的蝴蝶灯。

      “人间几度是非重,好梦依稀化作蝶。安得流光蝶梦来,醒时一场风花叶。”

      孟襄陵听他念着奇怪的诗,忽而想起了“庄周梦蝶”。

      庄九州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深如星河的眼眸。

      “你……在这里做什么?”孟襄陵迷茫道。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庄九州轻轻叹气,“我是来给你算卦的。”

      “算卦?不是算过了吗?”

      “我来……给你算姻缘啊。”

      孟襄陵看他一脸认真,不由失笑,“我识人不清,你倒也没必要这么主动。”

      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坏念头:你若是自荐枕席,我也不会拒绝接触就是了。

      庄九州弯弯着眼,“我呀……”

      孟襄陵迷迷糊糊的,还没听见庄九州到底说了什么话,就听到门口有人砸门,气势汹汹。

      “喂!有人吗!你闹钟响了十分钟了!”

      “再不关我就找人冲进去了!”

      “哪个憨批非得用雷达!要死了要死了!”

      孟襄陵瞬间清醒,耳朵边短暂急促的声音次第响起,确实有种令人窒息的动静。

      啊,设十个闹铃的时候忘记选择其他铃声了。

      “抱歉!”他连滚带爬地摁掉闹铃,向门口喊了一句。

      响十分钟了……就说明,这不是一个铃。

      而是第一个铃停止之后的冷却期,第二个铃自动响起……

      见了鬼了,十个铃还真有必要。庄九州这个家伙,吓人。

      孟襄陵来不及再腹诽神棍的魔性,急忙爬起来投入到最后一日的准备中。

      并且成功赶上了公交。

      .

      晚会非常成功,孟襄陵的表现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庆功宴是必须有的。

      单位的十来号人约着去撸串喝酒,先上来几杯精酿扎啤和几碟花毛、拍黄瓜,喜欢喝燕京的就叫服务员拿大绿棒子。

      孟襄陵不打算喝酒,他现在看到大绿棒子就有点心有余悸。

      “来个大窑,晚点得开车,别惹事儿。”他随意找个理由推了酒,拎着玻璃瓶,和兄弟姐妹们碰着走了一圈,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打个汽水嗝儿。

      再来两串油边子、望京小腰、牛板筋、羊肉,吃吃喝喝聊聊,酒足饭饱。

      “哎,孟哥,你那朋友又作了是不?”有人借着酒劲儿问他。

      孟襄陵喉头一哽,差点被腰子呛到,“别提他,分了。这回彻底,分了!”

      “哟,孟老师这么决绝啊?之前气得够呛还不忍心呢!”

      有些事儿不能细说,丢人。

      孟襄陵抓抓头发,眉头拧成麻绳,“谁跟我提这人,谁不是我兄弟。”

      “哎,庆祝孟哥恢复自由身,给广大同胞们机会!孟哥这么好的男人,要不是我有老婆,我都要弯了——”

      “这话你敢跟嫂子说?”

      “别别别,别告诉她,我直的,真直的!”

      “让你丫嘴欠!”

      喝了酒的众人笑闹着乱成一锅粥。

      孟襄陵看他们折腾,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替他们结了账,先偷溜出去。

      十一点多,晚风拂面,格外舒适。

      孟襄陵开了辆共享单车,准备吹吹风,骑回去——碰上查自行车酒驾的也不怕,毕竟一口没喝。

      他塞上蓝牙耳机,随意点开新闻台的广播。

      主持人的声音略带着熬夜晚班的疲惫,仍旧十分敬业地念着稿子,播送着今日新闻。

      今日市区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一个家徒四壁的男人醉酒驾车,正赶着学校中午休息,在第二小学旁边的知学一路上,撞死撞伤了十几名老人小孩,随后逃逸。

      肇事司机开着破车逃出十公里,沿途撞翻了栏杆与好几个路人,最终一头撞上路边的瓷器店,车彻底报废,整个人也昏了过去。

      他醒来之后,已经背上了十几条人命与上百万的罚款,而他能给出来的,只有一条贱命。

      他买来的外国老婆从漏风的小单间被抓出来时一脸茫然。村主任指着这间房子小声告诉警方,“这房子还是村里可怜他们,把不用的旧房借给他们的!他们哪里买得起房!”

      车祸现场十分惨烈。

      孟襄陵原本还有些神游物外,听见这个消息瞬间清醒。

      该不会……是神棍嘱咐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有点东西。

      只是可惜了,他没有当场把人抓住……也罢,神棍又不是警察,他不能抓人,做这行的,或许也无法强行改变命运。

      谁信他,谁就能逆天改命,而大多数人似乎并不相信。

      话说回来,车祸发生的时间点,自己的公交刚刚通过事故路段,侥幸没有被耽搁。

      心有余悸,心怀戚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有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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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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