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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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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头、船。
第一眼读这三个字周一愣没反应过来,念叨着重复一遍才理解对方指的是中心水道船屋的第一间,紧接而来的反应……是肉疼。
船屋一间可以容纳6~8人,环境好、有一定私密性,几乎没有食客可以拒绝浓浓水乡氛围的船屋,但最低消费要2000……
2000什么概念……
一个月房租、半个多月实习工资、一□□身房年卡、四克黄金……要知道现在周一浑身上下掏空了都凑不出两千块钱,2000是可以买了他的概念。
“……”周一并不想去。
嗡嗡——
【OK:我在船屋等你】
周一发觉自己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困境,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和女生开口聊一下AA?或者女生支付点餐的部分,他来补低消不足的费用?
别太要面子应该行,两个人餐费加酒水顶天也花不出去800,周一承担大头,剩下的钱他拿得出。
做好心理准备,周一慢慢悠悠站起身,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外挪动……
灯笼也是同时点亮的,水路线上排头船屋屋角悬挂十二顶红纸灯笼,橙黄的暖光衬得大堂内其他灯暗淡不少,周一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船屋四面通风,可以挂风铃、珠链,也可以合上折叠屏风,铃音伴着潺潺水声,那人的影子被折叠分割成好几道,看不出清晰的轮廓。
周一走前摸了摸已经快喝空的茶壶,服务员懂了一半:“先生,您朋友是临时有事不方便来了吗?赠送茶水不收费的,您这边计划有变也可以下次再来呀。”
“额,额不是……”周一慌忙摆摆手,“我换个位置,茶……”
“哈哈这样啊,不好意思,茶水我来收拾准备就好了!”
“谢谢……麻烦您了。”
正常迈十几步就该走到登船口了,周一走得很慢,一步拆三步。原本以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见相亲对象,真到这一刻莫名紧张,完全不明白自己在紧张担心什么。
不过肖里可不会发现他来相亲,算好事吧。
有服务员候在登船口,等周一走近,作出‘请’的手势为他拨开珠链。
“您好,我……”
“……”
“……”
要找的人找不着,想躲的人一撞一个准儿。
船屋里坐着的是声称去卫生间然后消失许久的人,外套叠成卷放在旁边,和在外面坐时一样,区别只是手腕上的表没有了。
板着一张脸看着周一:“坐吧。”
声音很冷,周一极少听见肖里可这般语气,他没马上入座,心里有不敢相信的猜测,还需要另外一个人帮他否认一下……
肖里看看周一,不说话,拿手机打了几个字。
【OK:没走错,坐】
看过消息彻底没可能得到否认了,那个神神秘秘的‘相亲对象’的确是眼前坐着的男士,没错,男士,熟得不能再熟、较劲在意十多年的人。
老妈没说错,的确和之前所有人都不一样,染色体大大的不一样!
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你……真OK啊?”周一说不上来哪里更尴尬,到底是和熟人相亲更尴尬一些?还是被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相亲的人知道更尴尬?
肖里叹一口气,可能懒得再说一遍‘坐’了,直接给他倒半杯茶水,推到旁边不远位置:“还喝得下吗?”
周一:“……”
日!只要这个人是肖里可就是最尴尬的好吗?!!
周一默默给茶杯挪了位置,坐在肖里正对面、船屋内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
茶是喝不下了,半肚子全是水,他迫切需要搞清楚目前的状况,一边给老妈发消息,一边用余光注意着肖里可的动作。
【周二:妈??搞什么??】
【周二:您知不知道我今天见的是谁?】
还好还好,肖里可在看手机没看我,估计也在问介绍相亲的人什么情况吧。
【周二:出来啊出来啊出来说话啊我知道您看得见!】
不知道肖里可那边是怎么介绍我的……
【周二:别玩隐身啊妈!】
肯定没照片,要知道今天来是见我,他才不回来呢……
【周二:妈,您看儿子我好玩儿不?】
伊悦女士美美隐身,周一知道她至少在饭点这段时间内都不会理自己的,说不定还会装两天消失,回来假装自己毫不知情……呵,逗老爸的旧招数居然用在儿子身上了!
不对啊……
不对。
想通老妈段时间不会回复后,周一忽然抓住了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重点,这是相亲啊,肖里可来相亲?肖里可来相亲了?
心里说不是是什么滋味,五味杂陈……
‘居然’和‘果然’一般不回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但它们此时却能撑起周一内心绝大部分语言的结构。
肖里可他……
“你怎么会来?”
没想到对面先发制人,思绪还乱着的周一说话又不过脑子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你不是也一样吗?”
啧,我在瞎气什么……
总是这样,本来能好好说话偏找那容易让人不舒服的句式。周一反驳老妈‘踩儿捧肖’是一回事,心里其实清楚,他和肖里可‘敌对’这么多年自己有很多问题。
更小的时候记忆不完整,高中记的还是比较清楚的,但凡有人无意识把两人放一块说,他总能从语音中听出些‘比较’的意味,情绪会被左右、波动较大,往往事后过很久再回想……诶,那算啥啊?那叫事儿?
上至成绩和父爱母爱,下至瓶盖和狗尾巴草,周一就是一颗一百多斤的‘炸弹’,肖里可恰巧是那根‘引线’。
尽管意识到问题,行为却不是主观上能控制的,对抗情绪是无法攻克的大问题,于是周一变得擅长‘生闷气’了。
“噗……”
周一被一声突兀的笑打断回忆,扯回现实,故事的主人公正看着自己笑,笑完了默默鼻尖装作无事发生,指着立牌上的二维码说:“看看你想吃什么吧,点餐。”
“你笑什么?”
“我没笑,快点餐。”
“……”没法配合装看不见,肖里可很少笑,年纪轻轻总有一种什么事都背身上的老成感,往往等人发觉自己在看时,已经装不下去了,“我看见了。”
肖里不得不坦白,恢复成刚在江舟渔歌碰到的表情:“你……有几根头发立起来了,这样。”
手指打弯,试图模拟头发的形态。
周一胡乱揉了一把头发,早知道还是吹完头发出来好了,丢人……
“不是那里,再……往旁边一点。”
“这儿?”
“过了,往后……”
无论周一怎么揉、往那里捋,那撮头发依然倔强地挺立在发丛中,跟灯塔似的。
周一没耐心了:“你逗我呢?”
“不是。”肖里看不下去,屈腿站起来一些,躬身伸手向前捏住那撮头发轻轻拽,说:“这里。”
说完顺手一压,用手指伸入发间随意梳了两下。
船板‘咯楞楞’地响,大概磨到水道底部石头了。船屋移动速度很慢,慢得人基本感觉不到船在动,除非你将视线锁定在一个固定物体上,身体不动,过个十几二十分钟会发现眼睛斜视了。
可周一还是感觉他有点晕船,脑子比发现肖里可使OK时还混乱,清醒着,但理不出一条可以工作的思路,他和肖里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接触了。
姑且算‘亲密’吧,至少在自己观念里,脑袋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触碰的部位,一般人也不会碰,尽管是头发作乱、事出有因。
如果今天和肖里可见面的真是一位可能发展关系的女孩子,他也会这样吗?
啊,荷花呢?刚才还看见了,怎么跑身后去了?
店家真的没有提速吗?
没工夫继续想,肖里可递来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了几个已经加购的菜品:“看看,还想吃什么?够不够?”
周一尴尬地清清嗓子,购物车从上翻到下,除了响油鳝糊,无一例外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路上害他流口水的几道菜,只有‘今日售罄’的白鱼不在购物车。
是巧合吗……
是巧合吧,响油鳝糊是肖里可最喜欢的菜,小时候只要桌上有膳糊,给他一盆米饭都能吃干净,所以应该是按照他自己喜好点单的。
“够了,挺多的,不一定吃得完。”
肖里:“还好吧,除了桂鱼,量都不大,饿了。”
“噢。”周一点点头,扶着门框站起来,船已经到了下一个登船口,“我也去下卫生间。”
“外套脱了再去吧?热不热?”
周一的嘴可比头发硬多了:“不热。”
但肖里坚持道:“还是放这儿吧,里面……没有地方挂衣服。”
“哦。”
谁会为件衣服放哪争啊,周一放下外套跳了船,茶喝多了没肚子享用美食,顺便趁着肖里可不在身边听不到,得跟老妈通个电话。
先拨语音,对方无应答,再打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